“咚、咚——”
“请进!”
王大夫的话音刚落,伴随着噔噔的脚步声,推门进来一位靓丽的少妇。
只见她,容长脸上一对弯弯的柳叶秀眉下有一双水汪汪的、自来笑的大眼睛;细嫩的皮肤,红扑扑的脸蛋;高耸圆实的胸脯,健康丰满的体态……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郑刚看到有人进来,刚想起来,王大夫就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没关系,这是我爱人。”
“晚上到我妈家吃饺子。”少妇走近王大夫,声音清脆地说,并面带笑容地看了一眼郑刚。
“晚上再说吧。我这里有位重要的病人,如果我晚上6点不到,就不要等我了。”王大夫望着少妇,欣然地说。
“那我给你送过来?大年初三晚饭是要吃饺子的。”少妇深情地说。
“不用了。大老远,天气又不好,怪冷的。孩子呢?”王大夫也有些动情地说。
“孩子在我妈家。外面雪已经不下了,风也停了。”少妇双目含情,娇声逗乐地说,“你不是说化雪天冷,下雪天不冷吗。”
王大夫听了娇妻的话后,不知如何说好,只是咧嘴笑笑,并下意识地向窗外看了一眼,雪是不下了,但天依然是灰蒙蒙的,没有放晴的意思。
“那我走了。”少妇笑容灿烂地说。
王大夫站起来,与娇妻低声耳语了几句,少妇就行走带风,迈着矫健的脚步离去。
娇妻一走,王大夫又回到自己的座椅上,脸上依然挂着娇妻给他带来的幸福笑容。
刚才郑刚幸运地目睹了王大夫夫妇甜蜜恩爱的一幕,听到了他们夫妻两人除了耳语私情话以外的全部对话。他感到这是多么恩爱的一对夫妻!他情不自禁地以十分羡慕的目光看了王大夫一眼,心中想:你王大夫真是有福,或说因祸得福。大学毕业后,你自愿来到这别人不愿意来的地方,却找到一位难得的好妻子。自己在大学时就听到有的男同学吹牛说要找一位“八大员”一样的理想妻子——长得要像电影演员,身体要像运动员,讲话要像播音员,在丈夫面前要像学员,做饭要像炊事员,照看孩子要像保育员,打扫卫生要像保洁员,买东西要像采购员。看来,王大夫的爱人前几“员”已经符合,想必后几“员”也会不错。
郑刚还在沉思。王大夫看着郑刚,用期盼的口气说:“请你把与病人有关的情况都讲出来,不要有所顾忌,想到哪讲到哪。”
郑刚是想把他与冷梅那缠绵深沉的情感纠结都讲出来,因为,他深知今天冷梅的突然昏倒与自己有直接关系。为了她,他无所顾忌。何况经过刚才与王大夫推心置腹的一番交谈,王大夫的畅所欲言使他深信:王大夫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然而,纯真的爱情是多么美妙,但是这美妙往往是难于言表,只能心会。
郑刚开启深藏的记忆闸门,尽量搜索回忆他与冷梅在大学几年情感历程的重要情节和画面。
“说实在的,刚到大学,看到班里有一位靓丽的她,心里为之惊艳。特别是她那不同凡响、超凡脱俗的高雅气质,确实令人歆羡。那时,我虽然情窦已开,但由于紧张的学习,以及对知识的渴望,尚无暇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但是,我从几次与她偶然的对视中发现,她那清澈明亮的眸子,发出欣羡喜悦的光,我就确信,她对我不无好感。”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实质性的谈情说爱?最后为什么没结百年之好?”王大夫提纲挈领地问了一句,生怕郑刚疏漏了主要情节。
郑刚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目光时而欣欣然,时而凄凄然,回忆他与冷梅两人甜蜜而又痛苦的恋情:“我们在大学四年级,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突然似暴风骤雨般地降临中国大地。大学,这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从‘五四运动’以来,就是历次政治运动最敏感、最活跃的处所。这次又被当成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争夺的前沿阵地,首当其冲。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哄然激烈的‘大辩论’,各行其道的‘大串联’,声势浩大的‘游行’……人人手里拿着红色‘小宝书’,唱的是‘语录歌’,跳的是‘忠字舞’。你批、我斗,你抓、我揪,‘革命’与‘反革命’,朝夕转换。我们这些还没有走出校门的莘莘学子,随着红色海洋的潮流,经过一段时间的狂热激情之后,茫然消沉,不知所以。‘读书无用’,那时也没一张平静的书桌。每一个单位或部门,上面头头忙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进行的运动,反正‘运动就是一切’,而下面群众多数都对运动表现得十分消极和厌倦。再加上毕业分配一拖再拖,在等待毕业分配的漫长时光中,两情相悦的我们,慢慢地就进入了谈情说爱的实质阶段。”
“那你们学校那时不成了谈情说爱的自由市场了?”王大夫眨巴两下眼睛,笑嘻嘻诙谐地问。
王大夫也是从大学里走出来的,他在这里明显地加上了自己的想象和揣测:一些年轻的大学生,在无拘无束的情况下,到处都是一对对相亲相爱的情侣,或是漫步在校园林荫道旁,或是坐在绵软似毯的绿茵草坪上。林荫道和绿油油的草坪也就接纳了一对对相依相偎的情侣,倾听他们相互诉说着缠绵的情话……
不过,不管王大夫如何发挥他的想象,他的想象都绝对不会超过当时的一些电影中男女谈情说爱镜头的情景:两情相悦的情侣,你追我赶,拉拉对方的小手也是在绝对没有别人看到的情况下进行的。他绝对不会想象到,像今天的青年人这样,不管是在人山人海的公园里,还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旁,甚至是在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上,随时可见成双成对的情侣旁若无人地、不知疲倦地长时间纵情狂吻……
“那倒没有。虽说在那特殊的时期,大多数人们对这场亘古未有的运动,都已经厌倦、迷茫、消极……在校等待分配的大学生有点像放了羊,几乎处于一种无政府状态。有些同学把‘路线斗争’变成‘线路斗争’。男同学去买些零件,窝在宿舍里捣鼓安装半导体收音机;女同学去买些毛线,半躺在宿舍床上织毛衣。但是,理工科大学,特别是重点大学,女生的比例很小,一个班里也就那么几个,而且,这几个女同学的感情纠葛不会都在班内或校内,有的在外校或外地。”
“听你所言,冷姑娘如此优秀,就像我哥哥在校时初恋的对象,才貌双全,那追求她的男同学一定不少吧?而像你这样的优秀男生,愿意和你要好的女子也不少吧?”王大夫笑容可掬,眼睛直视着郑刚,很风趣地问。实际上,他在试探郑刚和冷姑娘两人彼此是否还有其他的恋情,或者是感情瓜葛。
王大夫提出这个问题,是有他的想法。因为,王大夫已经意识到,冷姑娘的病肯定与郑刚的感情纠葛有关。这样一对出类拔萃、才貌出众的男女,却未能结秦晋之好,内中必有隐情。
郑刚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王大夫问话的意思和意图,为了冷梅,他必须尽量把真实的情况讲出来:“冷梅和我谈恋爱之前是没有与别人谈过恋爱的,也就是说,她与我是初恋。”
“你怎么知道她和你是初恋?”王大夫疑惑地问。
“她上大学时年龄比较小,是我们班里年龄最小的。”
“这不能说明问题。”王大夫认为郑刚的回答不能令人信服,并进一步说明他否定的理由:“我知道,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书生气都比较重,毕竟那时能考上大学的人不多,没有点书呆子气,是难以竞争胜出的,但是,也有年纪小小的,在中学就交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