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晴天还是雨天。”
“都喜欢啊。”
“你喜欢夏天还是冬天。”
“都喜欢啊。”
“为什么每句话末尾都有一个‘啊’结尾呀?”
“我喜欢啊。”
自从认识尹伊后,学校里便很少看到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也很少看到我坐在树下一个人默默地抽烟。
我开始期待和她的见面。比如我会等她走进食堂后也走进去,和她在一个窗口打饭,然后说一声好巧。其实我们两个要在同一个时间打饭并不是单单的“好巧”,因为我们在不同的年级。学校人多,为了避免拥挤发生口角甚至恶性事件,我们学校实行错开时间放学。我们高一比她们提前十分钟就放学了。放学后我就坐在教室后面背古诗词。因为我觉得背古诗词的人逼格很高。不对,是很有内涵。我想尹伊一定喜欢有内涵的男孩子。
十分钟后我随着高三年级的下课铃走向食堂。当然不是每次都幸运,有时碰得到她有时碰不到。
因为我也不爱学习,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给她一个惊喜。我偷偷地再她铅笔盒里放一只会跳的青蛙,在她书桌里放一条很仿真的小蛇,或者给她一个粉红的信封,打开之后却会发出惊悚的怪叫声。
她问我为什么经常吓唬她。我说我想给你惊喜啊。
她说她只受到惊了,没有喜。然后又摸摸我的头,说像个孩子一样。
心理老师说,小学生的男孩子才会通过欺负女同学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
就像个孩子一样。
就像个孩子一样。
后来尹伊说,她一直拿我当弟弟看。之后我再也不给她那种“惊喜”了。之后的我每天花很长时间去背古诗词。从李清照背到柳永,到晏殊、再到纳兰。
尹伊和我说过,如果过了一年,你的容貌未变,身高体重无异,学识未增,见识未长,那么又虚度了一年。
尹伊还说,每个人身体里都住着两个小人,他们在打架。一个叫勤奋小人,一个叫懒惰小人,上小学时,勤奋小人总是能够打赢懒惰小人,上初中时勤奋小人就赢得少一些了,上高中时勤奋小人就赢得又少了一些。上了大学他们就不打架了。因为勤奋小人被打死了。然后我说我不希望你的勤奋小人被打死。
我想初恋的情侣们都很情愿的为对方去改变。有的是改变穿衣服的风格,有的是改变发型,有的是改掉洗脸后不喜欢擦脸的细节。而我这是要基因重组的节奏。
一个人晃荡在宿舍到教学楼的小路的时候,发现树干上长了好多黑斑,就像一个一个的眼睛。像有什么话要对过路的人说。
尹伊和我说,她高考的理想大学是P大。
我也想上大学,和她在一个地方。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初中,整天昏昏沉沉,今天我打你明天你又还回来。想来有点悔恨。
我记得初一的时候被叫家长,老师说,这孩子挺聪明,但是不爱学习,贪玩。当时就喜欢听“这孩子挺聪明”这种话。因为我觉得“聪明”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别人想抢也抢不走,可我忽略了“但”字之后往往才是重点。我现在想如果当时的我把聪明用到了用功读书,而不是打架,是不是现在就在重点班了,高考是不是就能考很高的分数,和尹伊报同一所大学了?
可世上从来没有如果,所有的事其实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好。就比如出生一周时有一个抓生的活动。我妈摆了好多东西在地上让我抓。他们说抓了笔的话以后就可能成为大文化人,如果抓了算盘就来数学就特别好,如果抓了油条长大后是一个十足的吃货。据我爸妈讲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个劲地折腾,什么都没抓,反倒整的一团糟。
后来我就努力想这预示着什么。不愿意被安排?不甘心按照设计的生活走下去?或者只是会瞎折腾,永远成不了大器?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叽哩哇啦乱叫的声音。
哦,对哦。今天是百日誓师大会。尹伊她们这一届的学生已经走上了最艰辛的时刻。高考是一场恶战。
我想去看尹伊。
我往操场那边走。宣誓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在操场的围栏外往里看,从众多穿着一个模样的校服中一眼看到了她。
那是一个有风吹过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