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好人哪。玉楹感概着,也不客气,埋头吃了起来。
味道虽是一般,但是她饿得腹内空空,却也吃的十分香甜。
其余两人见她吃的下去,都暗暗松了口气,他二人却是狼餐虎食,吃了起来。
转眼间桌子上的饭、面,两大盘子肉和一整只鸡都没了。
玉楹看时,那两个已经放慢了吞咽速度,就着剩下的那只鸡和许多蒸卷儿,喝汤的喝汤,喝酒的喝酒。
桌面上杯盘狼藉,算一算,梁君笑吃的居然不比萧信少多少,还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玉楹如是感慨,同时也有些怀疑。
梁君笑言行举止,虽有些孟浪,但绝对看得出来,是好人家出身,那种骨子里的优雅非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他身边的梁管事对他尊敬异常,还有那个装药膏的墨玉盒子,都代表他非富即贵,怎的吃这些山野粗食,也能吃得这般狼狈,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犹记得那时候刚一照面,却似乎就知道自己身上带着小荷包的。
有了这些疑惑,玉楹也吃得八分饱了,便就慢慢的吃一口,抬眼看一下君笑,再低头吃一口,倒像是拿他下饭的。
梁君笑看着她满脸的问号,哈哈一笑,“英弟,可是为兄的太秀色可餐了,以至于你边吃边看的?看不到便食不下咽?”
“啊呸,前话收回,什么好人家子弟,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无赖。”玉楹暗自腹诽,瞪了他一眼,赌气伸手去夺他面前的汤碗。
“英弟可是想喝为兄的这半碗残汤?真是有心了,你我同碗而食,也是佳话美事,来来,给你喝!”
真想拿这碗汤扣他脑袋上啊,玉楹磨着牙想。
饭罢,梁君笑唤过酒保,要了几盏茶,自家却起身走了出去。玉楹很小人之心的想,他肯定是叫我们付饭钱,自己先溜之大吉了。
萧信却不甚在意,将出些碎银子结了账。玉楹才想起,自己带的小包裹里,还有五贯多钱呢。她转身拿了出来,交给萧信。
萧信一发惊奇的看着她,自家小娘子越来越神奇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富贵人家女娃娃,是怎么弄到这许多铜钱的。
他看了一回,仍旧放还到玉楹的小包裹里,“小娘子还是带在身上,遇事也有个底气。”想了一想,又摸出来两片金叶子,“这个你贴肉收好,千万小心在意,别露了白。”犹豫了会儿,往外张望了一下,身子前倾,低低嘱咐道:“还有,多留意些梁小官,毕竟是个陌路人,小娘子你自己也要精细着点。”
玉楹点点头,他二人这一番动作,俱是遮遮掩掩用布包着来回的。酒店内并无其他人,那酒保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柜身那儿打着盹儿。
等了半晌,梁君笑才回来。
三人起身赶路。
那酒保慌忙来送,望着他们的背影去得远了,方才挪动着脚步回了去。
又是一下午的折磨,等到天色近晚,他们在一家客店前停下来的时候,玉楹只觉得两条腿好像灌满了铅,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梁君笑一声不吭过来扶住了她,玉楹立刻把大半个身子依偎到他的身上,一回生二回熟,这回连萧信看见了也当作未见了。
他走将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冷清清的,除了他们,并无他客,看来这家店生意并不甚好。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掌柜在柜身趴着打盹儿,萧信敲了敲台子,“主人家,住店!”
那老头睡得正酣畅,被这一声霹雳也似的惊醒,擦了擦眼睛,“哟,您来了,三位可是要歇息?本店规矩,要先付了钱再入住,您看……”
萧信丢出一块儿碎银,“两间上房,准备热水热饭!”
“六叔,”梁君笑突然插嘴,“我跟英弟身量又不长大,一间房子足矣,世道不太平,咱们仨最好睡在一起……哎唷!”
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英弟,你踩我的脚作甚?”
玉楹气恼道:“两间就两间,我要自己睡,人多了我睡不着。”
“英弟你这个习惯可不好,难道说,将来你娶了娇滴滴的娘子,也要独自睡不成?”
玉楹抓起他的手,作势要咬,君笑慌忙讨饶,“罢了,你喜欢自己就自己吧,我跟六叔一间就是,哎,我这兄弟怎么跟女人家似的,专爱踩脚咬手的!”
老掌柜且不理会他们兄弟间的笑闹,一把抓起那块碎银子就往嘴里塞,咬了一咬,大概是见银子成色足分,脸上笑出了一朵老菊花,连连招呼,“几位暂且上楼,放下行囊,松一松筋骨,我这就叫人烧水备饭。”
又冲着里间喊道:“小二,小三,你们两个蠢货,又哪里去了,还不快些来带客人上去房间里。”
帘子一挑,从里面走出两条长长大大的汉子,都是粗布短打,虎背熊腰,身上的肌肉隆起的一块一块的,隔着布料的形状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手上掌了灯,前面带着他们顺楼梯上去,另一个提了一大桶热水跟在后面。
老掌柜在一侧点头哈腰,不时地叫着“慢些,客人仔细些,小心看路!”声音极其谄媚。
“这身材,快赶上健美先生了。”玉楹跟在那汉子后面,两眼放光,擦了擦口水,“**啊!”
离她甚近的梁君笑面色有些古怪,不自觉抬头扭脖的看了那两条汉子好几眼。
“原来她中意这等身材的么。”
许是他打量的次数多了些,后面那个也不知是小二还是小三的,有些慌张,不敢跟梁君笑对视,提着的水桶也摇摇晃晃的一路往外洒水,好在天气凉爽,热水溅了出来的水珠儿也便凉了。
待到上了二楼,整桶水业已经只剩得半桶了。
梁君笑若有所思,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那两个火家。
倒是老掌柜看见没了半桶水,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蠢汉,空长了这样大的身量,却干不得甚事,只会吃饭吃酒,全没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