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舞见悟续和那几个和尚都进了寺,立刻转过身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倒出了一枚丹药,递给燕夫人,言道:“燕夫人你快把这解药服下,刚刚我给那几个和尚下了毒,看来少林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能少林寺放人。你先到那边小树林中避避,等会可能动手别再伤到你。”原来龙天舞刚刚出言讥讽和尚只是个缓兵之计,目的是为了给少林那几个和尚下毒。当时龙天舞取出的药丸也是华清亮的得意作品,名叫“随意倒”,此毒药性奇特,遇苏打水便会剧烈反应产生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闻到的人当时没有什么反应,过一定的时间便会突然昏厥,而这毒性发作的时间就与药量有关。龙天舞投入药丸的小瓶中盛的正是苏打水,而下的药估计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发作。
燕夫人正担心自己的丈夫要受少林五年软禁之苦,听得龙天舞要迫少林放人,心里又是担心,又是重燃希望,接过了丹药服下,对龙天舞道:“龙少侠,你也不必太过勉强与少林寺结怨,不管我夫君能否得救,小女子都对少侠感激不尽。”说罢就要盈盈拜倒,龙天舞赶紧说道:“燕夫人不必如此,快先避开为好,我武功高的很,不要紧不要紧。”燕夫人也怕自己在此会碍手碍脚,便依言退到了林中。
龙天舞依然立在少林门口,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果真过了一柱香又多些时候,一个小和尚急匆匆的打开寺门,忽然发现龙天舞还站在那里,又急匆匆的跑进寺内,片刻,一个老和尚冲了出来,大喝到:“小贼,拿解药来。”凌空而至,手向他头顶抓下,这一抓力灌指尖,劲道凌厉之极,正是少林绝学龙爪手。龙天舞只觉一股气浪如狂涛袭来,自己气息已感闭塞。大惊之下向后便跃,还未落地老和尚第二抓已然袭来,更加刚猛迅速。龙天舞只觉自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有倾覆的危险,当下使出雷驰教他的“八部赶蝉”绝技,如鹰隼般迅捷,眨眼间已逃开十丈开外。
那老和尚正纳罕此人小小年纪竟能躲开自己的龙爪手,忽见龙天舞已在十丈开外,一愣神,收回招来,说道:“好一个‘八步赶蝉’,你是何人,与雷驰是什么关系?”
龙天舞大为惊讶,心说好厉害的老和尚,三师父也有二十多年没走过江湖了,这轻功他却认得。其实龙天舞不知,这老和尚是少林寺达摩堂首座,法名悟来,这少林达摩堂乃是少林研究天下武学之地,从各派绝学到暗器蛊毒皆有研究,这也是少林之所以能成为武林翘楚的原因之一。刚才悟续和慧妙等人入寺后不久突然毒发昏厥,寺中僧人赶紧找到达摩堂一问究竟,悟来发觉不识此毒,知道需找到下毒之人方能解毒,心料下毒之人必是奸恶之辈,又担心此毒对人身体有什么损害,故急匆匆出寺,又急于擒住龙天舞。
龙天舞心中暗想,这老和尚不会是几个师父的故交吧,若果真如此事情倒也方便解决了,几个师父倒也没有不让我透露是他们的徒弟,其实慕容残月他们哪里能想到龙天舞刚刚下山就敢找少林寺的麻烦。龙天舞恭敬的答道:“在下龙天舞,雷驰是我的三师父。敢问大师法号?”说罢察言观色,想看看和尚们听到自己师父的名字会有什么反应,却见悟来喜怒不行于色,完全不知道心中所想。龙天舞眼角一扫,发现在悟来之后又出来了几个年轻一些的和尚,似是悟来的弟子,其中一人很是显眼,不似别的和尚一般头顶光光,而是毛绒绒的短发,倒想刚长出来的小草一般。此人其貌不扬,脸上却一反当前严肃的气氛,嘿嘿的笑着。
“贫僧法号悟来。”悟来的答话把龙天舞的眼神拉了回来。悟来接着道:“如此说来,‘月影残’慕容施主也是你师父喽?我那师侄果真是为“沧海七叠浪”所伤?”
龙天舞昨夜苦读《武林名人录》少林篇,知悟来乃是少林达摩堂首座,心说这老和尚果真名不虚传,内力之高恐怕可以赶上大师父了,见识更是高绝,若是真正较量自己怕是接不了几招,一边暗暗盘算着一边答道:“回大师话,我大师父名讳正是慕容残月,敢问大师可是识得家师?”
悟来双手合十,长叹道:“善哉,‘月影残,秋风寒’,当年江湖上那个不知?你几个师父二十年前那一战后不知为何从武林消失,难道是酝酿着如今要找我少林为那阎凌飞报仇不成?”
原来当年慕容残月兄弟三人引阎凌飞进入正道武林的埋伏之事甚为隐秘,慕容残月只通知了当时的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等寥寥数人,由于心中有愧,慕容残月还特意嘱咐不要跟他人说明此事。当年少林寺参加那一仗的都是“明”字辈的高僧,是以悟来并不知这中原委,只知阎凌飞最后是被少林长老所杀,还以为龙天舞是特意来找少林麻烦。
龙天舞听得师父说过当年往事,赶紧道:“并非如此,我三个师父早已不问江湖之事,我来少林乃是路见不平。”把燕掠檐之事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遍。又道:“大师在少林地位崇高,能否放了燕大哥?如果少林把燕大哥放了,在下跟悟续大师负荆请罪。”
悟来听罢言道:“我少林寺规自有戒律堂来管,老衲无此权力。施主使这下毒的手段难道是想要挟我少林不成?”
龙天舞不知这悟来因他的身份早已对其没有好感,加之使出这下毒伎俩,更觉得此人是个奸恶之徒,只觉得少林和尚一个个都不太讲理,心中不免有气,干脆有点耍无赖的言道:“这毒的解法我却没有学全,只知道一半,我那燕大哥却是知道另一半,你们把他带出来,我好问他。”
悟来听言心中不禁来气,要知他在寺中地位之高,除了方丈再无人可比,何时被人这么消遣过,怒道:“施主若不肯交出解药,别怪老衲不客气了。”说着便要出手。
龙天舞心里暗暗叫苦,却又只能硬撑,心想不接招只是闪躲的话自己或许能撑一会,心里盘算着如何用些暗器机关。就在此时,听得寺门口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师弟不要动手。”语气甚是柔和慈祥。龙天舞心说怎么又来了一个老和尚,却见悟来闻声双手合十,冲门口出来的一个老僧道:“阿弥陀佛,打扰方丈师兄清修,实是不该。”龙天舞抬眼一看,少林方丈悟兴竟是个瘦瘦小小貌不惊人的老和尚,不似悟来悟续般气度威严,倒是让人有一种亲近感。悟兴缓步走上前来,对悟来言道:“事情缘由我已听说了,既已得知燕施主并非歹人,却不可强留了。我少林佛门清修之地,岂能成为牢狱?”
悟来急道:“可悟续师弟现在中了这小子的毒,他却不肯给解药,倘若就此放人,岂不是让他要挟得逞,传到江湖去我少林岂不颜面扫地?再者,这小子所言那燕掠檐是为人所迫,空口无凭,也不足为信。”
悟兴面露微笑,目光似扫了一眼龙天舞,对悟来道:“这毒我倒是识得,不碍的。逝者如斯,却不知故人如今可否安然无恙。”说罢感慨了一声。原来这悟兴与华清亮本是旧识,交情颇深,几十年前,华清亮从前总爱与悟兴比武,初时旗鼓相当,后来悟兴少林绝技已成,华清亮就渐渐不敌,华清亮本是玩世不恭之人,一次比武被悟兴制住,忽然哈哈大笑,悟兴正奇怪,忽就晕倒在地,片晌清醒过来华清亮满脸得意的跟他炫耀起自己新配出的奇药“随意倒”,悟兴本是性格随和之人,也不计较。今日悟兴听得龙天舞乃是慕容残月和雷驰之徒,又见悟续等人症状与当年华清亮所说很是类似,知是故人之徒,故而十分信任,又觉此人胡闹程度跟华清亮倒颇有几分相像。当年三兄弟归隐之时,华清亮曾找过悟兴,是以悟兴知道三兄弟归隐的缘由,从那之后,一别二十余载,再无故人音讯。
悟兴又道:“师弟,你我出家之人,应六根清净,看破红尘,何必那么看重名声,再者我少林为人所重,并非因武,实乃因德。”说罢对龙天舞道:“小施主,老衲答应你即刻放人,劳你把解药给老衲可好?”说罢吩咐让悟来去戒律堂带燕掠檐来。悟来虽非情愿,但掌门师兄已经发话也不好说些什么,点头道是便带着弟子回寺去了。
龙天舞对悟兴好生敬佩,当下深深一拜:“在下胡闹,还请大师见谅。”说罢取出一个小瓶,恭敬的递给悟兴:“这便是解药,闻一下便会清醒,对身体并无害处。”
悟兴接过解药,对龙天舞道:“你几位师父如今可好?”
龙天舞答道:“托大师福,几位师父身体都很硬朗。”
得知故友平安,悟兴心感欣慰,此时燕掠檐已经被带了过来,龙天舞一看,燕掠檐眉宇清秀,长相斯文,哪里像盗侠,倒想个秀才。悟兴言道:“燕施主,此前得罪,现已知你实乃身不由己,擅闯少林的缘由这位龙施主已跟老衲说明,既已如此,少林便不留燕施主了。”言罢跟龙天舞道:“若见到你三个师父了替老衲问个好,老衲回寺去了。”
龙天舞与燕掠檐拜谢了悟兴,燕夫人远远见到丈夫被带了出来,早已小跑过来,跟丈夫把为龙天舞所救同上少林之事说了一遍,倒把龙天舞说成大侠一般。燕掠檐得知龙天舞救了夫人又救自己出来,便要向龙天舞跪谢,龙天舞赶忙拦住,几人一同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