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时,张婶子去而复返,却只有她自己回来。
她把去叫人的事情说了,原来她的外侄子不在家,她坐在门口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回来,问了邻居才知道他才刚出门不久,多半要等明日才会归家。
“那明日再说吧,张婶子,我们先出门了,红棉和离儿还请你帮忙照顾着。”庄明月戴上面纱,领着两人走出去。
刘稳婆生前的居所离此处有一段距离,因她无子女,死后这住所便被官府查封了,门口处一直贴着封条,可这一回,等三人到达目的地时,庄明月却发现那封条已被人拆了,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夹杂着说话声,看来早已是有人在了。
灰色破旧的瓦房内,一个灰头土脸泪流满面的妇人跪伏在地,双手不断打锤着地面,嘴里一声接一声喊叫着难以听清的话,屋内还站着几个身着官服的人,正是临溪镇和红叶镇隶属县县官陈大人,以及其带来的几名衙役。白衣胜雪的俊俏郎君身姿笔挺地立在堂屋中央,目光冷冽,薄唇紧抿,浑身透出漠然之气。
“还不快把这个罪妇给我关进大牢去!”
陈大人一声令下,众衙役齐声应是,两人便上前一边一个架住那邋遢妇人的两只胳膊,不顾她挣扎地用力拖走了。
“白公子,您看这样还满意吗?”
陈大人搓着手满脸讨好地朝身旁的白衣男子献殷勤,那脸上的横肉挤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白耻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转到大门方向,顿时愣了愣,只见庄明月等人正站在门口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惊讶。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顾小满从庄明月身后跳出来叫道。
白耻脸色恢复沉静,还朝顾小满微微笑了笑,“自然是查案来了,明月既然放不下这个刘稳婆,我便来替她打点打点,只是没成想,这刘稳婆的死,还有些蹊跷,她是被人投毒而死的,我顺便也就破了这案,也让明月能安心离开。”
庄明月垂头微笑,原来他突然不告而别,并不是生气了,反而是解决问题来了。只是,若是投毒的话,她作为一枚大夫怎么却看不出来?
庄明月回身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这么说,方才被带走的那妇人便是下毒的了?”
“不错。”白耻似乎知道她不相信,便解释道:“方才那妇人,是同刘稳婆关系一向要好的方婆子,我所说的投毒,并非真正的毒药,而是江湖中特有的一种可令人陷入假死的药物,名为散心粉。”
“散心粉?”
“这是一种不太常见的药物,你们没听过也不奇怪。简而言之,食用后能造成假死状态,维持时间是一日,一日后人即可醒来,明月,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刘稳婆入葬时,是死后多久以后?”
“……最多三个时辰。”庄明月颇为心惊,“如此说来,那时候刘稳婆还并没死?”
白耻点了点头,“她确实还活着,但在这之后,那方婆子乘着无人之时把她挖出来,她便被短刀刺死了。”
“可怎么会这样?方婆子和刘稳婆不是一向很合得来的吗?又为何要故弄玄虚,对她下这杀手?”
“关于这一点我还没问出来,不过目前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方婆子就是凶手,这是不会错的了,我也正打算把她收衙门审问审问,你们一块儿去。”
一行人在去临溪镇临时公堂的途中,白耻将破案具体过程通通说了。他为此还特地去找了陈大人,陈大人鞍前马后屁儿颠跟来了,到达的第一步,就是直奔刘稳婆的住处找线索。白耻从附近的一户农家得知,刘稳婆平日里并无大病大痛,也一点没有寿终正寝的迹象,她毕竟才四十几岁,年龄不算大,所以当她暴亡在自家中时,他们都很是诧异,但这本就是别人家的事,又有刘稳婆生前最要好的方婆子帮着料理后事,外人也就只管嚼舌头根子却都不理会罢了。直到刘稳婆家大门的封条被拆开,进入了一批调查者,他们才被素有卜算能力的白耻抓过去盘问,这才让他顺藤摸瓜找到了动机。
“所以,你是说,你不仅能算到将要发生的凶案,而且还能算出过去N久的案情?但是……这个跟你突然把我塞到怀里又有什么联系!”
站在已准备好升堂的衙门门口,顾小满扯住白耻的一角衣袍眼角抽搐着问。她还没忘,在他走之前,曾经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由于当时很震惊,所以那感觉到现在她还印象深刻,肯定不是幻觉!
白耻回头看向她,十分优雅地勾起了嘴角,眼神却显得很无辜,“我有吗?哦,那时候是因为你挡着我路了,所以顺手带了一下,谁知你站不稳跌进我怀里,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扶住了你才是?”
“什么啊!明明你就是故意的,别看我好欺负,我才没有这么随便……不过其实白公子若是真喜欢我我委屈一下也没什么,来吧来吧!”
“进去!”白耻一声喝断下,扭头转走闪避。
他当然不会说,借助了她的帮助,他才得以窥视过去发生的且与他无关的案情,当时他从庄明月屋里出来,一心只想赶紧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得以才去抱了小满,本没抱多大希望,但却真让他看见了一副画面,虽然他从未见过刘稳婆,但他就是能确定画中喝了一碗茶后倒地不起的人就是她。而后,他才决定要亲自去临溪镇破解这桩看似毫无破绽的杀人案。
说是毫无破绽,但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杀人手法,不管看起来是怎样无懈可击,都定有其突破点,这桩案子难就难在,它表面上看很简单,刘稳婆死了,没有中毒迹象,也不是死于非命,她又是独自居住,死时也没有旁人在场,通常来说这种都可断定为自然死,衙门根本不会为这种小事做调查,反把责任推到房屋上,说是不祥的屋舍便给封了,若不是他此番来查,这凶手真是要逍遥法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