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同英到了徐志办公室的门口,从虚掩的门往里看,只见墙们处,一个中年男人蹲在那儿正愁眉苦脸地抽烟,那男人头上的头发散落下来,露出了头中间的秃顶,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局长;在朱局长的旁边,面冲墙站着个女人,左同英虽看不清女人的面容,但从背面看那女人披肩的长发和身着的紫红色驼绒大衣,左同英认出那是樊玲。
这一情形,使左同英的心中充满了羞辱和愤怒。对樊玲的红杏出墙,左同英虽有耳闻和觉察,可他没有见到实情,他便始终怀有一种希冀,别人说的和自己的感觉,或许是错的,有时他也扪心自问,自己的心态,是不是一种无奈和逃避?而现在,他已无法逃避,也更不能表现出无奈来。
“左队,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进去吧。”徐志从卫生间回来说。
“我不进屋了,你把你屋里的那对男女带到我办公室来。”
“是,左队。哎,左队,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徐志见左同英面色煞白,嘴唇青紫,不由得问。
“啊,没事。”左同英掩饰地用手抹了下脸说。
徐志进了办公室,朱局长问:“唉,我说同志,你跟你们李文彬支队长说了吗?我要找他。”
徐志挥了下手说:“你不用找我们支队长了,你有什么话跟我们大队领导说就可以了,你俩跟我过来。”
徐志把朱局长和樊玲领进了左同英的办公室。
朱局长见到左同英,瞠目结舌地伫立在门口处。
樊玲望了眼左同英,胆怯地低下了头。
左同英喘着粗气,直视着朱局长和樊玲。
徐志看出了些端倪,他走出了左同英的办公室,便直奔李文彬的办公室,他觉得有必要去找李文彬支队长,否则左同英难以控制住自己,那一切都晚了。
左同英从办公桌后边的椅子上猛地站起,他端起桌上的一个水杯,一仰脖,咕噜咕噜地把满杯水喝进了肚里。左同英先到门前,把门从里边给反锁上了;他又缓缓地走到了樊玲的近前问:“你不是说晚间陪省人事厅的人吃饭吗?怎么陪朱局长到酒店床上去了?”
樊玲往后退了两步,默不作声。
“你他妈的倒是说话呀?”左同英大声地质问,同时,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樊玲的左腮处留下了几个红指印。
朱局长见樊玲挨打,结结巴巴地说:“左,左同英……”
还没等朱局长说全一句话,朱局长的左腿膝盖挨了一脚,不由自主地单腿跪在地上。
左同英从腰间掏出“六四”式手枪,拉开了机锤,顶在了朱局长的秃头上。
朱局长平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他吓得右腿也跪在了地上。他双手举在自己的胸前左右摆动说:“别,别,左同英你千万别冲动。”
左同英说:“我这枪膛里早已顶上了子弹,只要我一扣动扳机,就要你的命;姓朱的,你太不仗义了,你搞我的女人,我不说什么,但你也不能得寸进尺,把脸丢到我单位里来呀!”
“左同英,你听我说,今晚我和樊玲送省人事厅的人回酒店,我喝多了,顺便开个房间想休息一下,我和樊玲没干什么呀,再一个更没料到你们今晚会有统一行动……”
“你还有理了,你不觉得你的解释都是徒劳的吗?”左同英说话间,用枪重重地点了两下朱局长的头顶。
“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喊:“左同英,开门。”
“谁?”
“李文彬。”
一听是李文彬,左同英愣了下神。
见左同英没有立即开门,李文彬又在门外喊:“左同英,听到了没有,我现在让你开门。”
李文彬命令的话语,使左同英恢复了常态,他收起了枪,踢了脚跪在地上的朱局长,指了下旁边的沙发说:“起来,过去坐着。”
朱局长站了起来,他不想让李文彬看到自己的丑态,他掏出手帕擦了把脸和额头上的汗,又把散落一边的头发往头中间捋了捋,坐在了沙发上。
左同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李文彬进了屋,瞪了眼左同英问:“干什么锁着门?”
左同英肃立在旁说:“没干什么。”
“李支队长,您好。”朱局长见到李文彬,似乎是到刑警支队。来办事,平常般地要和李文彬握手,李文彬则背着手,转过了身,没理会朱局长伸过来的手。
朱局长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文彬望着天棚说:“我说老朱,今天我就不称呼你局长了,你今天的事做得可不好,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马上走吧。”
朱局长踌躇了片刻,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他慢慢地挪动着脚步,走出了办公室。
樊玲用手遮掩着脸上的红指印,对左同英说:“左同英,那我……”
左同英坐在椅子上,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说:“事已至此,你也可以走了,跟朱局长走也行,回家也可以,不过有一点,你要做好明天办离婚手续的准备。”
李文彬对樊玲说:“天这么晚了,我让人送你吧。”
“李支队,谢谢你了,不用。”樊玲说完这句话,低着头走了。
“唉。”李文彬叹了口气。他转身见左同英靠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处溢出。
5
祁民把车开到了第一看守所门口,他掏出手机给申德林打了电话,让申德林到门口来。
祁民自上次找杨爽,想给自己的舅舅周景扬串通案情遭拒绝后,他始终在寻找能够帮舅舅串通案情的人,当他得知第一看守所的提审员申德林的妹妹申德娟在石油公司下属的一个加油站工作时,他便通过熟人找到了申德娟,又通过申德娟结识了申德林;在酒桌上,申德林爽快地答应了祁民的要求。
不一会儿的工夫,申德林从看守所里走了出来,祁民打开轿车副驾驶位置上的车门,申德林上了车。
祁民问:“你见到我舅了吗?”
申德林说:“见到了,我看他在号里精神还行,吃住也挺好的。”
“那我还放些心,我这儿有封信,你转给他,再让他给我写封回信。”祁民拿个信封交给了申德林。
申德林看了眼手里的信说:“那我告诉他,给你写些什么?”
“他写什么,我这封信里写得很清楚,他一看这封信就明白了。”
“那你在这儿等着吧。”
“我没事,不着急,你就稳当地办吧。”祁民对下车的申德林摆摆手说。
左同英和龙贵成到看守所提审,龙贵成在门口看到了坐在奥迪车里的祁民,他打了声招呼:“过来了。”
祁民在车里冲龙贵成笑着点了下头。
在监区,杨爽胳膊夹着谈话本欲要找在押人员聊号,可他见申德林正在自己主管监室的门口,与周景扬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杨爽只好止步,他心里说:这肯定是祁民找自己办的事自己没给办,祁民又通过别的渠道找到了申德林,让申德林帮忙,申德林这个人,只要是对方肯花钱找他办事,一般是来者不拒的。
眼前的情景,又唤起了杨爽的一段记忆,去年夏天,市局经侦支队办了起诈骗案,诈骗的在押人员的父亲找申德林办私自接见,申德林给办了,没想到,晚间申德林与在押人员的父亲在酒店吃饭时,被案件的被害人跟踪录了像,后录像带附带举报信到了丁兆柱手里,申德林为此挨了个记过处分。
“杨爽,过来下,有人找。”冯双春在监区铁门外的叫声,打断了杨爽的思索。
杨爽到了监区门外问:“冯所长,谁找我?”
“刑警支队的左同英,在提审室呢。”
杨爽走出监区,在第4提审室门口,他见左同英和龙贵成正审着吕玉柱,左同英也见到了门外的杨爽,左同英走了出来。
“左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过来不一会儿。来,咱俩找个空屋,我找你有话说。”
杨爽和左同英到了隔壁没人的提审室。
“吕玉柱还在你管的监室吗?”。
“在。”
“他现在还没有说出吕龙的下落,你想办法给他施加点压力,另外找个可靠的在押人员套套他。”
“吕玉柱自批捕到一所后,我始终压制着他。按常规,只有高法复核完的死刑犯才能定位,在他与其他在押人员有点矛盾时,我就找了个借口给他定了位,我也想找个脑瓜好使的在押人员跟他接触,好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可吕玉柱这小子比谁都明白,使他就范的人真不好找。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靠时间了,时间一长,他对自己在监室里的处境难以忍受了,而他自己也想开了,反正左右是一个死,还顾虑那么多干什么?说不上就会妥协。”
“如果没别的办法,那就只好这样了。”左同英想了会儿说。
“左哥,过年这段时间我也没跟你联系,嫂子和孩子挺好的。”杨爽换了个话题说。
杨爽的话,说到了左同英的痛处,他说:“别提了,我跟你嫂子离婚了。”
“净瞎扯。”杨爽笑着说,可他又想到左同英很少说玩笑话,不由有些惊讶地问,“真的?”
左同英沉重地点了下头。
“因为啥呀?”
“他妈的,说这事丢人哪……”左同英把事情经过跟杨爽说了遍。
“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杨爽不敢相信地说。
这时,龙贵成推门走进来说:“你俩避着我在这唠啥呢?”
左同英说:“唠吕玉柱的事呢。”
杨爽说:“龙哥,提审完了?”
龙贵成说:“完了,快,也没太多的内容审。”
左同英说:“在押人员送回去了吗?”
龙贵成说:“送回去了,没啥事咱俩也回去吧,我队里还有事呢。”
左同英说:“那行,走吧。”
左同英和龙贵成向提审室的门外走,杨爽在后边送。龙贵成说:“杨爽,我看祁民开着车在门口停着呢,他是来找你的吧?”
龙贵成的话,证明了杨爽的猜测,杨爽说:“祁民他没找我,可能是找别人吧。”
龙贵成说:“那这小子能找谁呢?”
杨爽岔开话说:“你俩一个市局的,一个分局的,今儿个怎么凑到一起来了?”
龙贵成说:“‘9.28’案件是刑警支队一大队主办,我是协助他们搞案件。”
快到看守所大门口了,左同英说:“你回去吧,杨爽。”
杨爽因不想见到在大门外的祁民,就顺势说:“左哥,龙哥,改日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