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永远是奴隶,骄傲的婆罗门是绝不会接受奴隶成为信徒的。现在佛陀带来了能使人脱离一切痛苦的妙法,优波离多想像王子们一样也皈依佛门,但是,这可能吗?优波离拼命地说服自己放弃这种妄想,但是心中却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佛陀的每一句话。
优波离的脚不由自主地带着他往佛陀住的尼拘律园精舍走去,就算不能成为佛的弟子,能多听听佛陀的声音也是幸福啊。优波离正徘徊在佛陀门外,舍利弗走了过来。“你是宫廷理发师优波离吧?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舍利佛关心地问道。“尊者,小人正是优波离。我……没有……没有什么事。”优波离低下了头。合利弗看他不愿将心事说出,也不好勉强,刚要转身离开,忽然身后又响起了优波离颤抖的声音:“尊者,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合利弗微笑着。“佛陀所传之法精妙万分,可是,可是我只是个奴隶,我这样的人能追随佛陀修行吗?”
合利弗严肃地说:“佛陀所传佛法,讲究平等慈悲,没有高下之分,只要能坚定不移地按照佛的教诲修行,无论什么身份的人都可以获得正觉。准得你心向正法,佛陀一定非常高兴你能做他的弟子。你快去拜见佛陀吧。”
优波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得如同在美梦里一般。他被舍利弗带到佛陀面前,倒身便拜,说道:“人的生命难以获得,精妙的佛法也难以遇到。我有生之年能够听到佛陀您所传的教法,是我最大的幸福。世上尊贵富有的人纷纷舍弃了自己的一切跟随您修行,我只是一个奴隶,出身卑贱,本来就一无所有,俗世上的东西更没有可贪恋的。只希望佛陀大发慈悲,能够救度我,准许我成为沙门,跟随您修行。”佛陀高兴地说:“难得你一心向佛。你将来会成为精于梵行的、持戒第一的比丘。”佛陀又亲自为优波离剃度,收他为弟子,让他像其他比丘一样坐在自己身边。
释迦族的几位王子在优波离之前已经来拜见佛陀,请求出家,但是佛陀没有立刻应允,要他们先经过七天的修行,彻底去除身上的骄奢傲慢之气,才能成为佛门弟子。王子们便在七天之中细细体味佛法教义,严格修行。到了第七天,众位王子再次来到佛陀面前请求出家,佛陀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王子们依次向佛陀的弟子行礼的时候,发现优波离也在众弟子之中,感到十分茫然,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他,都在优波离面前愣住了。佛陀说:“佛法犹如大海,能够容纳百川之水。佛门根据持戒的时间、好坏来分先后,而不在乎富贵贫贱。世间本来无‘我’,又何必抱着傲慢之心放不下呢?我命你们多修行七天就是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优波离先于你们出家,你们应当向他行礼才是。”众王子顿时醒悟,都恭敬地向优波离行礼。做惯了奴隶的优波离见王子们向自己行礼,十分不自在。佛陀察觉到了,便说:“优波离,你出家在先,是他们的师兄,应该像兄长一样对待他们,不要有所不安。”佛陀的悉心教导让优波离十分感动,他暗下决心,一定要遵照佛陀的教诲修行,将来成为优秀的比丘。
天界和地狱之间
迦毗罗卫国的许多百姓都在佛陀的感召下修习佛法,释迦族的许多王子也都出家跟随佛陀修行,但是佛陀的异母弟弟难陀却一点也不想出家。迦毗罗卫国从王公大臣到平民百姓都以修行佛法为荣的时候,难陀却只想躺在娇妻孙陀利的怀里,看花开花落,看流云飘过。孙陀利是迦毗罗卫国最美的女子,她秀丽、典雅,身材窈窕、风姿绰约,一双美目顾盼生姿,迷人的微笑总是荡漾在她脸上。潇洒英俊的难陀一刻也离不开她,就像鱼儿离不开水、蜜蜂依恋花朵一样,难陀陶醉在有孙陀利的世界里,忘记了其他的一切,也迷失了自己。
佛陀想起儿时的难陀,想起那个谦逊聪明、珍视手足亲情的弟弟,推测着他的未来,不由得叹气。难陀文韬武略稍逊一筹,不是理想的王位继承人,他沉浸在娇妻美妾的享乐中也不能救赎自己,这样下去他的一生将毫无意义,只有度他出家修道,才能使他获得成就。难陀儿时天真的笑脸浮现在佛陀眼前。“必须使他走上正路。”佛陀对自己说,决心度化难陀。
这天,难陀正在与爱妻孙陀利嬉笑逗闹,忽然仆人来报,佛陀前来乞食。难陀连忙走到窗前,看见佛陀手托钵盂威严地站在庭院里。难陀心下一沉,急忙出去迎接。但是,孙陀利用她娇嫩的手臂,拦住了难陀。“只是来乞食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命仆人拿给他好了。我不要你出去,我一刻也离不开你。”孙陀利嘟着粉嫩的小嘴,撒娇说。
“这不太好吧。”难陀面有难色,“他不仅是佛陀,也是我的兄长。小时候,我们俩最亲。虽然过往的一切他都台弃了,但是我不能不尊重兄长。我去去就回。”难陀来到佛陀面前,恭敬地行礼,双手捧过钵盂,亲自去盛了满满一钵饭。他把饭钵敬献给佛陀,佛陀却不接受,转身便走。难陀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大惊之下急忙追出去,但是无论如何,他也追不上佛陀,不知不觉中,跟着佛陀来到了尼拘律园精舍。回到精舍,佛陀端坐在堂上,难陀双手捧着饭钵气喘吁吁地说:“我追你追得好苦呀。你在我的住处为什么不接受我的供奉呢?不管怎么样,现在请你用饭吧。你吃完了,我还要赶回家中呢。”佛陀接过饭钵,一边与难陀说些小时候的事情,一边把饭都吃了。他吃完饭,将钵盂洗干净,对难陀说:“今天你既然来到这里,就不要回去了,让其他弟子为你剃度,随我出家吧。”难陀为难地说:“可是我妻子还在家里等着我,我答应了她要早些回去陪她,不能留在您这里。”佛陀说:“情爱缠绵都是过眼云烟,没有恒久不变的爱。一切色相都是空,你还是跟我修行佛法,摆脱俗世烦恼吧。”说完这话,佛陀立刻令弟子给难陀剃度,并给他穿上了袈裟。难陀慑于佛陀的威严,只好遵从,心里虽然想念孙陀利,也只得隐忍下来。
难陀独居一室,开始了他的修行。但是他听不进佛法,心思全都在妻子身上,回家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宁静的晚上,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似乎月亮也变成了孙陀利娇美的脸庞。难陀几次向佛陀提出回家的请求,都被拒绝了,他想偷偷地跑回家去,无奈佛陀似乎早已察知他的心意,走到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不准他离开。
这天晚上,难陀在房里辗转难眠,想着妻子苦苦等候自己,恐怕美丽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他再也呆不下去了。于是,他悄悄地起身,从精台的侧门溜出,绕道向家里跑去。佛陀以神通知道了这一切,赶在难陀前面,迎面朝他走来。难陀看到佛陀,连忙躲在大树后,期待佛陀不能发现自己。但是佛陀用神力将大树举起,令难陀避无可避。难陀只好跪下来哀求佛陀说:“世尊,请您放我回去吧。我实在不习惯精舍里的生活。我贵为王子,享有人间的一切。我的财宝不计其数,我的妻子孙陀利是全国最美的女子,我与她恩爱无比,谁也离不开谁。我在俗世间生活得很幸福,不觉得有什么痛苦,也无法理解佛法教义的精妙之处。人各有志,恕我不能跟随您。您就发发慈悲,放我回家吧。”
“难陀,你真的认为你的妻子最美,无人能比吗?”佛陀问。
难陀立刻回答“那当然!全迦毗罗卫国也找不到能与她媲美的女子。她妩媚娇羞,我最爱她。”
佛陀拉住难陀的手说“你不用这么早就下定论,且跟我来吧。”难陀只觉耳边风声忽忽,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佛陀带到了忉利天。这里祥云缭绕,仙乐飘飘,琼楼玉宇都隐藏在云雾中。诸天天女有的舞蹈,有的奏乐,有的拂花,有的弄鱼,各个明眸皓齿、轻盈婀娜、明媚绝伦。她们穿着绚丽的天衣,自由自在地飘来飘去,露出迷人的笑容。准陀不觉看呆了,他喃喃自语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竟有这样美妙的地方,这些风华绝世的美女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天女比你的孙陀利如何?”佛陀笑问。“孙陀利怎能跟这里的女子相比?在这些美女面前,她简直丑陋不堪了。”难陀神色恍惚地说。佛陀带领难陀在诸天宫游览,看到许多天女、天子。他们来到一座宫殿中,发现这里有许多天女,却不见天子。难陀问道:“这里怎么没有天子?”佛陀笑笑说:“你自己去问天女吧。”难陀虽然是人间的王子,但是面对这些天女也自惭形秽,好大一会才鼓起勇气对一位天女说:“美丽的天女,我看过许多宫殿,但是这里为什么只有天女没有天子呢?您能告诉我吗?”天女微微一笑说道:“人间有个迦毗罗卫国,国中有位王子叫做难陀,他是佛陀的弟弟。因为他跟随佛陀出家修行,功德圆满之后就会飞升到我们天上来,做这个宫殿的天子。我们将来都是他的宠妃,会陪伴他在这里度过漫长但是非常快乐的日子。”“我就是、我就是难陀王子!”难陀兴奋地大叫道,“现在就带我到我的宫殿里去吧!”“这可不行!”天女正色道:“我们是天女,而你现在还是人。只有台尽人间的寿数才能往生到这里来。现在你可不能留在这里。”“可是,你们不是在等我吗?我提前到来又有什么关系?”难陀拉住天女的衣袖不放。天女们却不再理他,一下子飞走了。佛陀拉住一脸失望的难陀说;“还是让我再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吧。”
风声呼啸,转眼间,一切美好的景象都消失了,周围阴风怒号,暗夜沉沉,黑暗中火光闪烁,隐隐显出无数刀山、剑树、铜柱、油锅、血河,受苦的生灵凄厉地哭号,哀声此起彼伏,简直是苦不堪言。难陀害怕极了,使劲地闭上眼睛.又用手捂住耳朵,躲在佛陀身后不敢看也不敢听。佛陀微笑着拉下难陀的手,对他说:“你不要害怕,他们奈何不了你。我们去参观一下吧。”便带领难陀向前走去。难陀浑身冒冷汗,两腿不住打战,亦步亦趋地跟在佛陀后面,看到了地狱中的生灵种种凄惨的经历。他们来到一个地方,空中悬挂着无数巨大的锅,锅底烈火熊熊,锅中沸腾的油四处飞溅,每口锅中都有一个受刑的人在不住地挣扎,痛苦难熬。难陀发现有一口锅没有受刑的人,很是疑惑,在佛陀的鼓励下,他战战兢兢地上前去,问道:“这口锅里怎么没有受刑的人呢?”凶恶的狱卒毗牙咧嘴地回答说:“人间迦毗罗卫国的难陀王子本来是跟随佛陀出家了的,但是他既爱恋家里的娇妻,又向往拥有天上的天女,沉迷于诸种欲望不能自拔。等他的寿命一尽,他就会到这口油锅里来。地狱里的众生,已经死了,可是还活着,活在无穷无尽韵痛苦和折磨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那位难陀王子来了,他就可以尝尝这种滋味啦。”这番话将难陀惊得魂飞天外,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他再也不敢说出自己是谁,只是拉住佛陀的袈裟不住地发抖。“佛陀,您救救我吧,将我带回精舍吧,千万不要把我留在这里。这里实在太可怕了!”佛陀微微一笑,施展神通,瞬间带难陀离开了地狱。
冷汗涔涔的难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在精合外,被佛陀举起的那棵大树下。回想经历的一切,难陀以往岁月中积累起来的价值判断统统崩溃了,已经悟到苦、空、无常。他拜伏在佛陀脚下,说道:“我罪孽深重,希望佛陀解救我,不要让我堕入那个地狱。”佛陀对难陀说“你要严格地守持戒律,努力修行。欲望之火不灭,只会引火焚身,早点悟透修习佛法,自然可以得到解脱。”
难陀回到了精舍,努力修行,一心向佛,再也没有回过家。佛陀为他说法,他在二十一天内成就了阿罗汉果。
金色莲花的因缘
佛陀回国,罗睺罗最兴奋。十二年没有父亲的生活终于结束了,不用再羡慕别的孩子拥有父亲的疼爱,不用再从净饭王那里寻求安全感,父亲回来了,罗睺罗的世界再度完整。罗睺罗看着人群中的父亲,一丝迷惑、一丝不安却涌上心头:父亲是佛陀、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尊者,他不再属于自己,他属于天下众生。父亲站在光芒中,站在世人的敬仰中,被众多弟子、信徒围绕着,他身边还有罗喉罗的位置吗?父亲就在眼前,他总是带着平静慈悲的微笑,但是他又是那么遥不可及。他心中常怀众生,但是他有多少时间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到那在人群中一直注视着他的罗睺罗呢?
佛陀也常常思索着迦毗罗卫国的未来,揣测着自己儿子的命运。
世上没有恒久不衰的事物,一个国家的兴衰也是如此。迦毗罗卫国富强之后,过分奢华,小觑邻邦各国,国家之间的积怨慢慢滋长,净饭王百年之后,若由年轻的罗睺罗继承王位,对国家十分不利。就像难陀不是合适的王位继承人一样,罗睺罗也无法承担起国家的重任,长期在宫廷里养尊处优的王子不知道他们将面临多么复杂的社会。佛陀决定尽自己的力量谋求国家的安宁。他派目犍连去见净饭王和耶输陀罗王妃,请求他们准许罗喉罗出家。
尽管净饭王已经老迈,但以多年的执政经验和对儿子的了解,他很快明白了佛陀的意图。他想:“佛陀的眼光长远,国家的确存在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