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这只妖孽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若不是他眼里平波无奇,她真会以为他绝对是故意的!
花月幽拉起她的手,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夜莜雪的脚步有些迟疑,眼睛不住地往后面看,却又不敢有任何异议。
她突然有些烦躁,不该扮做这如烟的身份,这好处是不少,可是坏处显然也很多,就比如要时时刻刻贴身伺候着这死妖孽,他去哪里,她便要去哪里!他不睡,她便没有自己的时间!
彦,你们要等着我,我晚上再找机会来看你们!她在心里默默念道,这才不情不愿地任他拉着往书房走。
“帮朕研墨。”花月幽在书桌上摊开一张宣纸,长身玉立在桌边,凤目悠远地透过大开的窗户,望向远方,似乎在构思心中的轮廓。
夜莜雪默默地执起墨,掬了清水滴入砚面,无声地研磨起来,那敛下眼皮专注在砚池之上的神情,令身边某个眼睛望着窗外的男人怔了一怔,颀长的身子摇了一摇。
他轻轻呼呼地叹了口气,一手轻轻地按住她的手,止住了她似乎是出神了,一直没有停止的动作,一手捏着狼毫,饱满地沾了浓黑的墨汁,笔尖却顿在空中,久久地没有下笔去。
一滴浓黑的墨汁,“啪哒”滴在占了整个桌面的宣纸上,无声地渲染开来,她似乎有些回了神,茫然地看着那滴将纸染乱了的黑点,又抬起头来,向着他的脸看去。
这一看,她便愣了,因为他也正在看着她,两双眼睛相对,仿若在空中“噼啪”响了一声,滋滋点燃了什么。
他一手执笔,一手按在她的柔荑之上,妖冶的凤目直勾勾地看着她,红唇微微启开了一条缝儿,神情似乎有些迷茫。
一只红色的狡猾狐狸,这般迷茫的看着她,登时让她心里漏跳了一拍,皱了皱眉,轻呼道:“主子?”
花月幽嗖然一下将手收了回去,在半空中握了几握,这才将视线落在那张纸上,想了一想,笔缓缓而落,笔尖在纸上游走,这一回,换她在一旁,看他专注的神情了。
他一身红衣,正是早上她为他挑选的那一件,宽大的袖摆上绣着暗红的图腾,白玉般的手指捏着黑色的狼毫笔,色调对比鲜明,却又淡雅素净,他垂着眼皮,眼圈周围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眼晕,鼻翼挺拔,鼻尖处,缓缓地呼出一阵温热的白气,最让他看起来妖孽的,便是那眉间朱砂,像是被人用刀刻了一道,又用最好的朱色点了一笔一般。
他这样专注在自己的笔尖,神情慵懒却又带着认真,两颊垂下的青丝,遮住了细眉的一半,正在随着窗外吹进的风,轻轻摆动,为他增添了无数的妖媚与飘逸。
夜莜雪这一眼,便定在了他的脸上,见惯了美男无数的她,也不由得在心里赞叹:若是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令人讨厌,也不失为一个养眼之极的怪物!
可惜了,这副好的皮囊,偏偏生在了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身上,他是一个好看的妖孽,更是一个心里装着称霸天下之雄心的皇帝!
“好看吗?”他停了笔,轻声问她。
她愣了愣,几乎下意识便要回答说好看,却在出口的一瞬,明白他不是在问她人可好看,而是画得可好看?
她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这才探头去看他的画,嗯,画纸上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正在上面冲着她风情万种地笑呢!
说起来,这是她看见的第三个男人画她的画像了。
第一个是端木初云故意塞给她那一幅,画的是她在白梅间低首吟唱的样子,那幅画抓住了她那一刻所有的神韵,画得她就如一位轻灵圣洁的画中仙子,正在画中翩然起舞一般,将她对离疏逝去的悲伤与顿悟,描绘得栩栩如生,她当时看见那幅画,心里便起了波澜,种下了淡淡的情丝。
第二位,便是燕离觞,他藏在床上的那些画纸,或巧笑倩兮,或凝眉含嗔,或清冷淡然,或怒眉相向,每一个,都活灵活现,神韵捕捉得恰到好处,那是因为他将她所有的样子,都深深地刻在了灵魂之中,而令她感动的,更是他题的那些小字,每一个字,都千般重量地述说了他深深的思念和无奈。
正是由于那些包含深情的画和字,触动了她的心弦,令她放下了仇恨,开始慢慢接受起离觞来。
而这一次,便是这个妖孽在画她,与前面两人的浓墨重彩,精心雕饰不同,他只是寥寥几笔,并未多加修饰,画的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可正因为那双眼睛,一个翩翩佳人便跃然于纸上,那双眼睛,就连她自己看了,都在心里惊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一双能勾人心魄的眼眸?
不知,是他画得好,还是她真的长得好?
“好看!”她回道,视线一一沿着他画的线条,描绘那个轮廓,那一双盛着冷气,却亮若星辰的眼眸,真的是她的么?
“朕真想看看,她恢复了容貌以后,到底是什么样子!”花月幽放下笔,幽幽叹道。
“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她回道。
她其实不想回,可是控制不住,话就出口了。
他看了她一眼,细眉如弯月,嫣然一笑:“是吗?”
夜莜雪一个趔趄,勉力抓住了桌沿,才没有摔倒在地,却是低下头来,吞了吞口水,再不敢看。
“怎么了?”花月幽跨出一步,扶住了她的胳膊,奇异地看着那平整的地面。
夜莜雪没有答话,心里却在腹诽:死妖孽,说过多少次了,请你不要那么笑!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主动问道。
夜莜雪心中一动,忙不迭地点头,心道:快让我下去休息吧!
果然,花月幽如她所想,说道:“如果不舒服,就休息一会。”
她心中大喜,只差没跳起来搂着他亲一口了,可是他下一句话,便生生破灭了她的希望,令她恨不得跳起来,一掌拍死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