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小夫妻俩甜蜜,这边母女俩倒是有着不明说的默契。
帝凰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母妃定然看得出来,也没打算瞒她,坐在大殿里头便直接道:「母妃昨儿一夜没睡,看的可是好戏?」
宫贵妃闻言微笑,「还不差,就是少了些刺激感!」
已经无言的宫三和苏芸!
这样还不够刺激!?人家快被,不,已经被玩死了还不刺激!?
她们膝盖想都知道昨夜跟着看热闹的人那担忧自己小命的心情!
还不够刺激……
「下次定然找好的戏子来唱,到底是训练期短又资质差的,指望什麽好戏有些太难了。」帝凰面不改色还深以为然的接话,那所谓训练期短又资质差的就是玉佳人!
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肩上的金鹰很是主动的飞到了她食指上。帝凰见状勾了嫣红的唇,对着宫贵妃说道:「我叫它金羽,母妃觉得好听吗?」
她到底也是个女孩子,从小就想养只宠物在身边陪伴。可自己从小就在面对险境,自然是没那个閒工夫去养一只。
十多年过去,她已然不动声色的掌控了商国十五万精兵在手中,朝堂之上各派都有她的人,后宫里头也不是没有内应,各皇子府也都安插了或多或少的人。
如果她想知道,各宫妃嫔何时打了呵欠她都能清楚!
这宫中唯一没有她的人的地方,就是帝宫内部!帝宫与一般宫殿分正殿侧殿偏殿不同,帝宫分内殿和外殿。她的几个人都在外殿,内殿她却完全不派人,尽管她知道很多人派了人在那儿。
但她太清楚也太了解她的君父了……
说回来,她又道:「这只鸟是自个儿撞到我门上的,可能够避过他们不被射杀和发现,算是有点儿用处,姑且养着也好,母妃觉得呢?」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她暗处的暗卫隐卫。
宫贵妃细细打量了金羽一会儿,才点了头,「金鹰如今亦是少见,养着也不错。金羽…也好听。」
接着她又抢在帝凰说话前开口,笑着道:「本以为妳没打算出来解决那事儿,结果妳还是去了。听说妳还让……金羽给沉云捎信去了?」
帝凰点头,「儿臣本来也不打算去的,但听说母妃去了,想着瞧瞧热闹也好。信确实是儿臣给舅舅捎去的。」
宫贵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疲乏,自嘲道:「到底是老了,一夜没睡也没那个精神了……凰儿忙自个儿的吧,母妃一会儿先小憩。」
「儿臣告退!」帝凰也没多说什麽,当下便带着金羽和苏芸离去。
她一离去,宫贵妃面上的疲乏虽是还在,却瞬间少了一大半!
宫三不解地问:「主子明明很想和帝姬相处久一些的,又是为何……」又是为何赶帝姬走了呢?
宫沉暮一双魅惑人心的清浅眸子里带着一丝叹息,脸上也带着淡淡的无奈。
「三儿,她在骗我。」
这句话让宫三一愣,「什麽?」
方才他俩的对话就在她们面前进行,帝凰每一个神色每一个姿态都没有任何不妥,就连一双魅眸都没有任何变化!
可若帝凰听了宫沉暮的话,定然感叹她不愧是自己的母妃,也不愧是宫沉暮。
宫沉暮勾唇一笑,那微笑美得勾魂迷人,让人惊心动魄,为之沉沦。仔细看却又似无奈苦笑,让人为之不忍。
「她根本没有想要搭理那些人的閒工夫,却不是因为本宫……她知道有一个高阶妃嫔是商煌的人,为了避免日後有所作用,所以她亲自出去逼出那个人。」宫沉暮说着,眸微微垂着,「宫门被封锁的情况下,即便是金羽要送信出去都难……这说明,禁卫军是她的人,可她却让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人。」
宫三一惊,「禁卫军竟也是帝姬的人?难道帝姬不顾情分,要算计您?」
宫沉暮先是笑了笑,「是啊,她的能耐可不小。如果我们的人没探错,温江望江她的人都不少。」
然後又摇头,「她倒不会算计我,她只是觉得我看起来很閒,想给我找点事儿做做……」
「但这点小事,帝姬为何不与您说……」宫三不解,却被宫沉暮接下来一句话堵住。
「当年我,又何曾与母亲说过那些?」
说完这句话屋里便是莫名的安静,宫沉暮抬眸望向殿外的蓝天,一双眼里蔚蓝无比,忆起过去……
说起来,她这个作母亲的,与她的母亲一样不合格。
同样没有给过自己女儿丝毫的帮助,同样教导自己女儿独立坚强,同样看着自己女儿陷入危机而冷眼旁观。
她很好奇,若有一天,她的凰也有了女儿,她会怎麽教导她?会怎麽对待她?
是一如她对她的决绝教育,还是捧在手掌心呵护?
………
「既然您已经除了如贵嫔,为何还要我们盯着锦…贵嫔?难道锦贵嫔也是帝子的人?」苏芸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问道。
「不。」帝凰给手上的金羽整理羽毛,金羽很是慵懒的受着,意气风发的站在她纤纤素手上。「锦贵嫔能够用来阻止他安排的其他人上位,妳懂吗?」
苏芸看着享受美人顺毛的金羽,不知为何有一种看到大爷的感觉。事实上自从养了金羽之後,帝凰身边的动物就越来越多,苏芸从此侍奉的大爷也越来越多……
当然,眼下光是金大爷就够她忙的了。
帝凰吩咐了一堆金羽专用的东西让手下去准备,甚至还让清洁消毒,有些还要特制!
苏芸简直不敢想像他们要是有了小主子他们会被折腾成什麽样子!
她还是边回话,「嗯?主上说的是那两个美人?属下几年前就按您的指令天天掺绝嗣药在她们膳食里,早该积少成多了又岂会……」
「不,他有的是手段……」帝凰摸着金羽的脑袋,感受那柔软的触感,轻声道:「他是不懂君父才放人在他身边……帝王的猜忌从来就不少,更何况人就在他枕边!所以……」
「所以我们不仅不能同他那样做,我们还要帮忙保住剩下的两个人,更不能让陛下发现?」苏芸很快接过话,说完便是微愣,急忙低头请罪,「属下知错!」
帝凰幽冷的眸光从她身上收回,垂眸又是一片清和,「知错就好。」
苏芸身上冷汗直冒,心里一个劲地骂自己管不住嘴!
她怎麽忘了她家主上最讨厌说话被打断了呢!
「……的确是那样,我们若是让君父更快识破那两个人,君父便会怀疑我为何那样清楚,又为何要那样做…接着,他怀有戒心在任何关於我或我提过的人、事、物上,我虽能不留痕迹,可到底会便宜了商煌。」帝凰缓缓说着,一双魅眸里的幽光不断,悠悠缓缓的思绪牵动着柳眉间的凝重。
她边说着边想着,内室里一阵凝重。苏芸不敢打扰她,外间暗处的肆则认真防卫。
忽然,魅眸里四面八方的幽光凝聚起来,灿烂的光芒闪烁在眸中,万点星芒也不比她眼中一道光耀眼。她忽地勾唇,绝美的唇角绽放一抹浅笑。
苏芸看了有些恍神,很快回过神,急忙低下头,轻声问:「主上可是有了新指令?」
身为属下,她不需要知道主上的任何想法,她只要服从命令。除非帝凰主动和她解释。
这麽多年的默契,她也没料错。帝凰看着她,心情颇好的开了口,「自古以来,家宅纷争从何起?」
苏芸立马会意,「妻妾之争!」
两人对视一眼,苏芸立刻明白她的想法!问道:「主上想要利用那叛徒?」
“叛徒”两个字勾起了帝凰心绪,她眸底幽光转冷,嘴角的浅笑带着寒意,「本殿要她知道背叛的下场!」
苏芸脸色亦是极冷,她手下出了这麽个叛徒,她在其他人面前几乎抬不起头!
「朝华宫的人传来消息,据说郑清柔对着商煌哭了一场,又撒了娇,然後商煌应了她不断沐清柔避子汤的事,商煌一走她就派人每天去盯着沐清柔喝完汤。商煌给她取了字,静姝。」苏芸接着很快禀报朝华宫的情形。
听到“静姝”,帝凰带着玩味的笑,「静姝?静女其姝?看来她是聒噪过分了,想来她可能正为这个字兴奋不已,竟是没发现真意麽?」
苏芸点头,「是,还特地到了沐清柔的小院炫耀呢。」
「沐清柔,她可曾与妳再接触过?」帝凰一拍金羽的屁股,金羽拍翅就飞走了。帝凰直接从木椅上起来,走到外头长廊上,双手置放於栏杆上,随意靠着。
苏芸眼底一闪,却还是说了实话,「没有,但她去找过喜儿。」
刘喜儿当初是被命令跟着沐清柔的,之後被抓到,被商煌送去浣衣院当妙玉的粗使婢子,结果妙玉被三皇子商阙看上,带回了三皇子府作妾。
作为三皇子宠妾的贴身侍女,刘喜儿如今过得还不错,也多次送三皇子府的消息给她们。
那个妙玉本来是被带去当妾侍的,商阙却没料到她是白美人的表妹!白美人当即找明后争执去了,她为妙玉争取皇子妃的位置,岳齐妃不同意,便也争执去了。
最後出来的结果是,至少要有侧妃的位置。皇子侧妃好过妾侍,至少是正经妾室。白美人不满,却被明后一句话堵了嘴。
区区九品官的女儿,也想作正妃?
诸子封王之後,被封安王的三皇子也被母亲岳齐妃积极筹划亲事,就是为了要绝了他的心思。
听到苏芸的话,帝凰一愣,继而颇为不悦地问:「她找她做什麽?」
苏芸倒是听出了藏在话里的意思:找她一起叛变麽?
她无奈,「她去道歉,然後告诉喜儿她对她很抱歉,然後说她真的不小心爱上了帝子,所以……」
「听她在说。」
帝姬殿下不高兴的打断了苏芸,苏芸急忙附和,「是的,属下也这麽认为!」
「对了,明天…我及笄?」帝凰似是忽然想起什麽,问起苏芸。
苏芸点头,「是的!」接着一脸错愕,「您不知道?!」
肆也是讶然,看着她,似是在诧异。
帝凰微微挑了眉,不高兴,「我忘了。」
是忘了,不是不知道!这人什麽表情!
苏芸和肆:「………」
主子,您在我们心中那样英明神武睿智高上,能别自毁形象麽?
帝凰瞥了肆一眼,肆立马收起所有表情,继续高冷的站在那儿。
「苏芸,照本殿同妳先前说的做。」帝凰头也不回的吩咐,然後伸手,「酒。」
苏芸本要应下,听见後面那个字便是摇头,「殿下,您明日得清醒着,万万不能碰酒!」
帝凰不以为然,「又不是十罈酒,本殿要血孽,不要清酒。」
血孽是种红色的、醇香迷人的酒,带着醉人的香,却很难醉人。
那也是帝凰极其喜爱的酒。
苏芸转头看向肆,肆揉了揉眉心,尝试阻止,「殿下,您喝了酒,会不淡定!」
何止不淡定,简直就像勾人的妖精!
会与现下这般高冷绝尊的模样大相迳庭!
帝凰瞥了他一眼,「不然你我一起喝?」
「……您喝吧,属下让人准备醒酒汤。」
———————
远在赵国的皇宫中。
外衣以薄纱代替,青蓝薄纱罩在碧绿长裙上,添了几分飘逸的美艳女子领着一众宫人走过长廊,停在御书房前。
门口守着的大太监见到她立马笑得灿烂,带着众人行礼,「见过长公主!」
姒嫣点了头,大太监进去通报,不过片刻便立刻出来,「陛下请长公主进去。」
赵国并未称帝,故而只有皇上、圣上这等称呼,并不能称之大帝,陛下却是可以的。
姒嫣毫不意外,理所当然的举步进入。
听到脚步声,赵皇年轻俊朗的脸从奏摺堆中抬起,纯净无瑕如天使般的微笑,「皇姐。」
「阿胜,累吗?」她温声问了一句,看着赵皇的美眸中带着怜惜之情。
赵皇笑得更暖,「不会的。」
他说完便是起了身,亲自去扶姒嫣坐下,然後也不回书桌前,就在姒嫣身旁坐下。「皇姐来找胜,有什麽事吗?」
姒嫣看着他,抿了抿唇,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今日,外命妇们入了宫,给皇姐请安。这不初一不十五也没宫宴,为了什麽,你当是晓得……」
「皇姐,胜还小……」赵皇试着反驳,可姒嫣却是认真无比的看着他。
「二十了,该娶亲了。」姒嫣说道:「便是你不想,可国不可一日无后,你後宫连个妃子都没有,朝臣们现下还劝着,万一反了你……」
果然与他猜想的一般,今早朝臣们在朝堂上又提起这个话题,而果然外命妇们去找了皇姐……
成后如今被幽禁宫中,她们自是只能找长公主。
这下赵皇再没反对,垂眸,眸中带着失望与无奈,却不给姒嫣看见。「知道了,胜…择日下达禁婚令,娶后纳妃。」
禁婚令便是皇室要娶妇时的一贯命令,所有适婚女子不得嫁人,不管是挑选皇后还是太子妃、皇子妃都是这样。
姒嫣达到了目的,便是起身,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别担心,皇姐陪着你。」
这句话让赵皇抬头,「皇姐会一辈子陪着胜吗?」
姒嫣嫣然一笑,「会的,皇姐会陪着阿胜一辈子,就算嫁人也会的。」
然後再不回头,带着微笑踏出了御书房。
却不见身後赵皇神色落寞。
他说的一辈子,是不想她嫁人的,待在宫中陪他一辈子。
可是,他能说吗?
那年花雨,她抱着他,说这世上只剩他俩相依为命……他就动心了。
他能说从他情窦初开到现在,他深深喜欢着的女子,是他的皇姐吗?
他阖上眼,天使般的人此刻这般沉寂………
———————
姒嫣的微笑仅限於在御书房,一踏出门口,她美艳的脸上便是不见半丝笑容,淡然无比。
「恭送长公主!」
她转身离去,往成后宫中走去。
走过御花园,她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悄悄说:「今天母亲带我入宫,说是要让我有机会嫁给皇上!」
「真的啊?真羡慕妳!我父亲母亲根本不同意,还在给我挑夫婿呢!皇上明明就那麽好,我不懂他们为何不同意!害我还要偷偷溜出来……」
姒嫣脚步一顿,後面的宫婢正要喊她们,却被姒嫣阻止了。
外命妇领着自家女儿入宫,自然就是期待能与皇上来个“不期而遇”,若是对自家女儿动心了,飞黄腾达自是不在话下!
她是清楚的,却也不想自家皇弟被脏东西污染了,便是起了这样的心思,站在这里听听,顺便看看能“遇到”多少姑娘!
「妳说,我们俩会不会成为情敌?」那姑娘天真的问。
另一个姑娘无言,「我们不是早就是情敌了吗?」
「啊?也是!那怎麽办?」天真姑娘傻愣愣地问。
「……不若我们打一架决胜负?」
姒嫣失笑出声,两姑娘同时一愣,往转角看去。
今早才见过,两姑娘只一眼便认出她是谁,立刻行礼,「臣女参见长公主!」
「平身,妳们是谁呢?」姒嫣美艳的脸上露出亲切和蔼的笑容,她身後的宫婢却是知道,长公主并不开心。
两姑娘起了身,粉衣的天真姑娘说道:「长公主,臣女是翰林院大学士之女,康依涵。」
康依涵旁边的蓝衣姑娘也说道:「臣女是大理寺卿之女,穆维琪。」
康依涵长得娇俏可人,弯弯的眉眼间满是娇憨,一看就知道是被父母亲捧在手里呵护着的明珠。
穆维琪长得清丽脱俗,眉眼间带着一股豪爽。谁人不知严肃刚正的大理寺卿的爱妻是个江湖人,豪爽直接,其独女亦是如此!
就这两人来说,姒嫣是喜欢穆维琪多一些的。就康依涵那个性子和模样,入了宫大概也是只有被算计死的份儿。
她微笑,「妳们都喜欢皇上?」
「对!很多人都爱慕皇上,臣女也是!」康依涵当即愉悦的回话。
穆维琪倒是又行了一礼,「臣女瞒着母亲偷偷随依涵入宫,还望长公主见到母亲别戳破臣女!」
姒嫣心中又点了头,算是个机警的,寻常见到心上人的姐姐,大多都像康依涵这样,极力讨好;她却还能保持警醒,不被她的好说话蒙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