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军勇猛的攻击下,贼军的人数愈发少了,王善挥舞着金刀,眼睛却望着远方大营处,希望何七赶紧率兵来救,否则便来不及了。可他并不知晓,在他与宗泽交锋后,张宪已率领肃王卫对他的大营展开进攻。
三万喽啰看似很多,可面对如狼似虎的肃王卫,又如何是敌手?不到半个时辰,群贼束手,张宪已将贼营攻下,收拾停当之后,只留下两千人马看着俘虏,便带着肃王卫往埋伏点赶来。
“何七,你为何还不来援?何七,你竟敢负我!”眼见贼兵或是被杀,或是被擒,围在自己身边的士卒已不足千人,还有数千官兵将自己团团包围,王善满脸悲愤的举着血淋淋的金刀,仰天长吼,似是不甘,又似是无奈,更有被人背叛的苦涩。
“够了,休要再叫,也不嫌吵!”一个声音响起,只见官军闪开条路,赵枢带着三人缓缓而来。他急急赶回,本想助宗泽一臂之力。可到达之时,敌军早已处于下风。恰巧杨再兴脱力未复,他便带着三人在一旁看戏。眼见战局已定,王善依旧叫嚣不止,方才走了出来。
“是你!是你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善披头散发,瞪着双血眼,一手拄金刀,一手指赵枢道:“尔等得了甚么好处,竟为那昏君庸主卖命?全不顾及百姓苍生!”
“你也配讲苍生百姓?被你杀害的女子英灵未远,被你荼毒的生灵英魂未散,你做了这些年的强贼,杀了多少无辜,抢了多少财货,眼下要被人杀了,却来说天下苍生?你有这个资格么?”赵枢摇了摇头叹道:“本以为你就算不是个枭雄,也当是个英雄,却不想是个狗熊,亏我废了这许多力气,真不值得!”
“呵呵…”见此情形,王善竟是笑了,他本想用大义说动赵枢,未曾想赵枢的口舌更加犀利。他不由叹息道:“见了将军的口舌,方知何六何七为甚会背叛孤家。朝廷有了将军这般英雄,不亚于狄武襄复生,孤家败的不冤!”
“好教你知晓,何七并未背叛你,在你出营后,有一军杀入你的大营,何七已于乱军之中被某斩杀!”未等赵枢答话,一颗人头扔在了王善面前,赫然是那何七,而持此人头之人正是匆匆赶来的张宪。
“原来如此!”王善笑着点了点头道:“幸好他未曾背叛孤家,黄泉路上,孤家还有个兄弟可以做伴!可是你们几个少年英雄,他日便如狄武襄一般,又能得甚么好下场?到头来还不如孤家!”
“这便不劳你这个草寇费心了!”死到临头,王善居然还想挑拨离间,赵枢实是没奈何,也不想再说废话,便笑道:“王大头领,若要求饶,须得趁早。若不想求饶,便说说还有何遗言,休要在此与我饶舌!”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见已无可挽回,王善将手中金刀往地上一插道:“与其似狗一般被你擒回去,还不如死的有些尊严。孤家一生轰轰烈烈,又何惧一死?只是不知杀孤家之人是谁,还请报个姓名,到了阎王老爷那里,也不至于做个枉死鬼!”
“休要一口一个孤家,你算个甚么孤家?”牛皋扛着双锏,打马过来,指着赵枢道:“这位方才是真正的孤家,乃是当今官家第五子,封号肃王的便是!”
“肃王?不曾听说过,只道是姓赵的!”王善笑道:“我不问你封号,只问四位踹营的英雄姓甚名谁!”
“赵枢!”
“罗延庆!”
“杨再兴!”
“陈丽卿!”
四人报了姓名,听得王善满脸惊诧。他实是不解,赵枢身份高贵,怎会与罗杨二人做兄弟?更让他惊诧的是陈丽卿,居然是个女子。赵枢见他面上有异,自是知道他在想甚么,便面无表情的说道:“兄弟相处,贵在义气相投,身份地位又算得了甚么?至于此女,却是某之妻!”
“我果然败的不冤!”听得此言,王善细细打量了赵枢一番道:“赵枢此名,我似曾相识,你可是住在汴京城外赵家庄园的赵枢赵五郎?”
“正是!”赵枢蹙眉问道:“你怎知我姓名?”
“江湖上知道赵五郎之名者多矣!”王善已无生路,便丢了敌意,倒也是条好汉,他坐在地上笑道:“梁山有个花和尚唤作鲁智深的,逢人便说,汴京城外赵五郎如何仗义疏财,如何义薄云天。还有许多江湖上的汉子曾得过你的恩惠,也为你扬名。你未入江湖,却已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好汉。只是不曾想到,你的枪法也如此出神入化,端的是一杆神枪!”
“王头领谬赞了!”赵枢笑道:“昔日略施了点恩惠,助了几个好汉子,不想竟被如此抬举。可即便这般,我也饶不得王头领!”
“哪个要你饶!”王善道:“我只想请你饶过这些弟兄!他们跟着我王善,不曾过得一天安生日子,还要随我杀官造反,眼下我又岂能再连累他们杀头!”
“这个倒可以应承你!”赵枢点了点头,转身对宗泽道:“宗大人,传我命令,对贼军只纠首恶,其余不论。然,为恶者诛!”
“好好!我果然不曾看错你,当真是条好汉!”王善拾起金刀,起身大笑道:“围在我身边的弟兄,我王善多谢尔等的信任,可眼下已然兵败,尔等且放下兵器,任由朝廷发落。赵兄弟义薄云天,自会保尔等一条性命!”
“大王!”众贼军闻得此言齐声惊呼,其中更有人叫道:“我等尚可一战,便护着大王杀出去!”
“休要这般!”王善大声道:“我军有四五万人马都奈何不得赵兄弟,如今只有千人,还有官军环伺,与送死何异。若尔等还当我是大头领,便放下兵器投降!”
“是,大头领!”众贼军带着哭腔,哗啦啦将手中兵器扔了一地,便抱头蹲下。张宪刚想指挥士卒上前,却见王善将手中金刀一指,赵枢连忙喝止住众人。
“赵兄弟,一切便托付给你了!”王善交代完,将金刀往颈上一横,使劲一拉,一股鲜血喷得老高,他竟是自戕而去。只是在临死前,他双眼紧盯着赵枢,口里叫道:“我死的不冤,义薄云天…神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