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朱凤英的问话,赵枢转过身来,笑看着她好久,突地说道:“你也回去罢,勿要再来此处了!”
“为甚么?”朱凤英洋溢着笑容的脸庞突地一滞,不可思议的说道:“若是我有甚么地方做错了,你可以提,为何要赶我走?”
“你没错,是我错了!”赵枢微笑道:“我本以为推了爹爹的赐婚便没事了,不曾想朱将军竟是这般用心良苦。如今梦该醒了,曲亦终了,人自是到了该散的时候…”
“甚么?你推了赐婚?”朱凤英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继而小脸一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带着哭腔问道:“我有甚么不好,你说出来,我改便是,为甚么要推掉赐婚?”
“非是你的缘由,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然推了赐婚!”赵枢叹道:“虽不知朱将军如何与你说的,可我并没准备这么早便成亲。”
“我等得!”朱凤英道:“我才年方十三,便是等上十年,我也等得!”
“可我等不得!”赵枢淡淡的说道:“这天下,这大宋将陷于战火,我要保护的东西太多太多,已护不住这许多人。我不想身在前方战场拼命,还惦记着身后有人需要保护。更不想自己的女人整日里担惊受怕,生怕有一天接到我的噩耗,失去亲人的痛,比刀砍斧锯更甚。有了这许多牵挂,我便不是我了,我也不能再肆意妄为。可若是不拼命,我在乎的一切都保不住,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朱凤英含泪道:“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将一切背都在自己身上!你只是肃王爷,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
“是啊,我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帝,可我的哥哥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赵枢沉声道:“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便要保护哥哥,保住他的太子之位,皇帝之位,这是我的誓言,也是我的承诺!故而,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也不想伤害你。趁眼下尚未深陷,你且去罢…”
“枢哥哥,我不要你的承诺,也不要你的保护,我愿意为你担心,做你的后盾!”朱凤英脸色一整,刚烈的一面再次浮现,她脸上虽是布满泪痕,却硬挤出个笑脸道:“我相信便是刚才离开的那个小娘子,也会赞同我的话!”
“你怎地就不明白呢?”赵枢按着额头道:“眼下这个关头,凡是与我宋赵皇室有关联之人,恐怕都没甚么好下场。你家中已然有了一位,何必连你也陷进去?”
“我已然陷进去了,想离开谈何容易?既然有了一个,又岂会在乎多一个?”朱凤英倔强的抬起头望着赵枢,眼中满是坚定与执着,朱家女子都是这般外柔内刚,岂会被言语所动?
“你还小,尚有的选,休要这般顽固!”赵枢轻抚了下朱凤英的头顶,似是吐出了一口郁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这么多,可说出了这番话后,心中竟是畅快了许多。他微笑着站在那里,风拂过他的身旁,将他身上的长袍吹动,是这般的潇洒与洒脱。可在朱凤英眼里,却只剩下孤独与寂寞。
“我不是小孩子了!”朱凤英愣了一小会,突地打掉了赵枢轻抚她头顶的手,泪水再次涌出,双眼恨恨的盯着赵枢看了半晌,转头而去。
赵枢只是一声长叹,却不曾阻拦。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在自身危机尚未解决之前,却是不想将他人拖下水去。男人自要有男人的担当,若是他能抗住这一切自不必说,若扛不住又何必多一分烦恼与牵挂?
看着朱凤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赵枢蓦然转身,走回了书房。可当他端起茶碗,想要喝茶之时,竟发现茶水已然凉了。叫来下人,换上茶水,却再也喝不出往日的清甜,只留下满嘴苦涩。
“公子,你何必如此!”小卓子愈发诡异,突地出现在书房内,若非赵枢甚是熟悉他,还以为他练了甚么邪功,譬如葵花宝典之类的。
“你便不能正常些?”赵枢虽吐出了胸中郁气,可心情依旧不好,他狠狠瞪了眼神出鬼没的小卓子,训斥道:“若没事便去练功,或者去整理资料,在我面前晃个甚?我的事,你休要多言!”
小卓子毫不理会赵枢的愤怒,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公子,我与你相处十来年了,早已熟识你的性情,若是不在乎,你定然不会如此失落。既然在乎,又何必如此决绝,不仅伤了两位小娘子,也伤了自己!须知天予不取,追悔莫及!”
“滚出去!”赵枢咬牙切齿的盯着在一旁呱噪的小卓子,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烦躁,他捏着拳头道:“再不出去,仔细你的皮!”
“呃…”小卓子愕然的看了眼赵枢,连忙打了个躬道:“公子好好休息,小人不打扰了,这便出去!”
“慢着!”赵枢心情不好,若继续一人独处,心情岂不更糟?他吩咐道:“将牛皋、杨再兴、罗延庆唤来,便说我要与他们切磋!”
“是!”小卓子应了声,赶忙退了下去,生怕赵枢也找自己切磋。平日里,他们与赵枢切磋已然不易,眼下赵枢心情不好,下手自是没轻没重,万一挨上一下,岂非自讨苦吃?不过,小卓子倒也不是无情之人,唤来三人之时,也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赵枢为情所困,牛皋三人自是义不容辞。何为兄弟,便是在苦恼之时,陪你哭;开心之时,陪你笑;为了你的忧愁而伤神,为了你的开心而喜悦。只是切磋没问题,三人提出联手战赵枢。
心情郁闷的赵枢自是不曾拒绝,可他显然忘记了一件事。平日里,他对上罗杨二人,已处在下风,再加上牛皋,他又岂是对手?昔日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便如吕布这般强悍,也被三英打的落花流水,何况他还不如吕布?在三人交替掩护攻击之下,他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八十回合后,被牛皋抢进怀里,一锏扫下马去。
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看着勒马而立的三人,赵枢心中的焦躁终于去了,只是他摸了摸跌得生疼的屁股,嘴里喃喃说了句:“挥剑斩情丝,还真他娘的疼啊…”
也不知是心疼,还是屁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