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女孩跌倒,赵金奴险些叫出声来,却被赵枢捂住了嘴巴。这里两个王爷一个公主,若是因为偷窥而被人逮个正着,这脸可就丢大发了。更何况,于细微处,方能见到最真实的一面,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让赵金奴破坏了。赵金奴也不笨,被捂住嘴巴后,连忙将脑袋一缩,给了赵枢一个抱歉的眼神,赵枢这才放开手。
墙下的女子显然是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四人,看见女孩跌倒,她连忙蹲下相扶,口里温柔的说道:“教你休要这般乱跑,你偏生不听,非得摔一跤,这下可是老实了…”
“痛痛痛…”女孩连着叫唤了几声,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姐姐休要再说,且看看我的手罢,好痛!”
“拿来我看!”女子轻柔的将女孩的手握住,拂去上面的尘垢,看着擦破了些皮的小手摇了摇头,又从怀里掏出块手帕,轻轻为女孩包住,方才展颜一笑道:“好了,休要再顽皮,若是被娘看见,又要说你了!”
“姐姐最好了!”女孩看着自己的小手被包好,欲泣的小脸立刻换上了笑容。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拉住少女的手道:“姐姐,刺绣好无聊,陪我玩好么?”
“傻丫头!”少女轻轻捏了捏女孩的鼻子道:“刺绣是每个女子都要学的,眼下不好好学,日后更难学。若你能绣出一对鸳鸯,姐姐便陪你玩,好么?”
“呃…”女孩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方才点头道:“好的!”
“真乖!”少女轻抚着女孩的头顶,脸上透着温柔而又母性的笑意。
“她便是朱琏么?”趴在墙头上的赵桓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墙内的少女,嘴里发出阵阵呢喃。如此温柔似水的少女,看得他一阵心悸。特别是少女为女孩包裹手掌的那一幕,他似是看见了昔日的王皇后。小时候,他顽皮受伤,王皇后也曾这般为他包扎伤口,也曾这般轻抚他的额头,让他勿要顽皮。
“哥哥,走了!”见此情形,赵枢已明白了赵桓的心思。然而此地不可久留,若让人看见,却也不好。万一坏了好事,让赵桓失去了这个温柔似水的妻子,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可连唤了几声,赵桓都没反应。
“哥哥,走了!”见赵桓一直没有反应,赵金奴有些心急,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谁料这一拍,却是拍出事来。
“啊!”赵桓骤然受惊,竟是叫了一声,虽说他立刻伸手捂嘴,却也没能捂住。听到男人的声音,院内二女连忙寻找,女孩一抬头,便看见了围墙上的四个脑袋。
“尔等何人,为何在此探看?”女孩挡在少女前面,双手叉腰,满脸彪悍,尽量使得自己看上去凶悍狰狞,却不知这番模样更显可爱。
少女自不会让妹妹挡在前面,她只是一闪身,便将女孩拉到了身后,紧蹙着眉头道:“此乃武康军节度使府邸,尔等在此窥探,莫非想要刺探军情?趁眼下没人发现,尔等快走,若不然我便要叫人了!”
看着温柔如水的少女,突地变成了巾帼英雄,同样一张脸,却展现了温柔与刚烈,贤淑与决绝,赵桓顿时痴了,眼中只剩下院中的少女。可少女看见他那无礼的目光,本就蹙起的眉头又紧了紧。
“在哪呢,休教人跑了!”就在赵桓愣神之时,巷口处传来了呐喊声,原来是女孩趁人不注意,溜到屋内,将护卫唤来了。少女站在院内与四人说话,完全是想拖住四人。
“你们是跑不掉的,束手就擒罢!”听着巷口传来的呼声,少女自信的笑了,她家里的护卫都是自战场上活下来的,可谓精兵,捉几个蟊贼,当是手到擒来。
见少女如此自信,赵枢实是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她是未来的大嫂,便出言威胁道:“小娘子便不怕我先将你拿下,再威胁你家中护卫么?”
“你且试试!”少女从头上拔下发簪,双手紧握,直指自己的咽喉,满脸坚毅的说道:“你若敢过来,我立时死在你面前,自有我父为我报仇!”
“哎吔,千万不要,我不过去便是!”赵枢大惊,连忙安抚道:“小娘子勿要这般,我等并非歹人,来此探看也是事出有因…”
“有何缘由,且直言,否则尔等休想安然离开!”少女丝毫没有将发簪放下的意思,反而黛眉紧蹙,似是将四人看作了歹人。
赵枢坐在墙头上,向着少女拱了拱手道:“娘子见谅,此事实不能言,若你父在家,某倒可一叙!”
“休要花言巧语,莫非欺我年少无知不成!”少女冷笑道:“我父官高职显,岂是尔等可见?探听机密不成,又想施甚么诡计?我知晓了,莫非是离间计?”
“你这小娘未免也太多疑了!”赵桓也忍不住了,便将脑袋探出墙来,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道:“在下也是宋人,还是朝廷官员,又何必使甚么离间计?速速唤回你家护卫,免得伤了和气。”
“还敢说大话!”少女冷笑道:“我管你是不是宋人,待擒下尔等,自有分晓!”
“哥哥休要再说了!小卓子护住两位公子!”见少女不听劝告,而朱家护卫又杀到面前,赵枢吩咐了一声,便跳下墙去。以他的武艺,那些护卫虽说精锐,又岂能近得身来。没多久,朱府内冲出来的护卫,便尽数倒下了。
“好俊俏的身手!”赵枢刚想将赵桓、赵金奴从墙上接下来,却听得身后一声称赞,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余岁身着紫袍的大汉,牵着匹战马杵在巷口,眼中满是赞赏。
“将军谬赞,在下失礼了!”赵枢拱了拱手道:“我等来此,实无恶意,还请将军明察!”
大汉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既无恶意,为何不将来意说出,或许我等还能交个朋友,也免得争执!”
“这…”赵枢犹豫了下,抬头看向赵桓,没有说话。
此时,赵桓与赵金奴才从墙头上下来,见赵枢看来,赵桓朝着大汉拱了拱手道:“非是在下不说,只是在下身份特殊,若说了出来,恐怕连累将军担忧!”
听了此话,大汉哈哈笑道:“老夫朱伯才久经沙场,大小数百战,便是官家也对老夫信任有加,担忧个甚?你且直言!”
“那我便直说了!”赵桓对着赵枢笑了下,便开口道:“小王乃官家第五子赵枢,封号肃王。与太子颇为亲近,听得朱将军之女要与太子结亲,便受太子之托前来看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呃…”朱伯才愣住了,赵枢傻了,而赵金奴却在一旁掩嘴而笑。也就是朱伯才平日里都在军营中厮混,很少入朝,没见过太子,赵桓才能冒充赵枢,若换个经常上朝的,他想瞒也瞒不住。
“原来是肃王爷!”朱伯才回过神来,赶紧唱了个肥诺道:“末将不知是王爷驾到,有所冒犯,还请海涵!”
“好说好说!”赵桓回了一礼,丝毫不理一旁满脸古怪的赵枢,上前拉住朱伯才的手问道:“朱将军,令爱可是院中那位小娘子?”
“正是!”朱伯才笑道:“老夫生有三子两女,唯有此女生性贤淑,似她母亲一般。官家要为太子选妻,便看中了她,说来也是我朱家之幸!”
“是我…家太子之幸才是!”赵桓差点说漏嘴,连忙掩饰了过去,可他又想见见自己的未婚妻,便笑问道:“朱将军,小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王爷请直言!”朱伯才也是个直爽汉子,见赵桓面露为难之色,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末将听闻王爷与太子虽非一奶同胞,却更胜亲兄弟。他日小女若成了太子妃,你我便是一家人。只要不是背叛官家、太子之事,尽管说来,末将定为王爷办好!”
“朱将军豪气,那我便直说了!”赵桓笑道:“在下想与令爱一叙,不知可否?”
“这…”朱伯才闻言却是一愣,他蹙眉道:“虽说王爷与太子关系甚密,但总归男女有别,却是不大妥当!”
“妥当,自是妥当!想来太子也不会在意!”赵枢连忙搭腔,还不停向朱伯才使眼色。他撺掇赵桓来此,便是想让赵桓与朱家小娘子传出些风流佳话。既然赵桓想见朱琏,自是好事。若能有好事者,将二人私会之事宣扬出去,使赵桓得个风流之名更好。虽说这有损朱琏的名声,但为了自家夫君,委屈下当是无妨。
朱伯才能做到武康军节度使的位置自然不傻,他见赵枢不停给自己打眼色,便知道事有蹊跷。再加上他听说过肃王乃习武之人,还武艺出众,而眼前之人却是文质彬彬,似是不通武艺,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肃王爷是太子至亲,既来了我这,自当拜见未来嫂嫂,便请花园一见…”
“多谢朱将军!”赵桓闻言大喜,作了个揖,便在仆役的带领下,往后花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