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知道些甚么,且与为兄说,天大的事自有为兄在前面顶着!”赵桓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严肃,数年的历练让他颇具威仪,气度直追赵佶。
“哥哥…”看着赵桓挺立的身姿,赵枢突地心里一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奋斗,他的这个兄弟终于长大了。
“怎地了?”见此情形,赵桓不由笑道:“这么大的人了,竟还是这般娇气,你这动不动便流泪的毛病,甚时候方能改一改。须知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赵枢接了句,又笑问道:“哥哥,朝廷中是否有人欲联金灭辽?”
“是啊!”赵桓笑道:“金人遣使而来,甚有诚意。去年,爹爹派登州兵马钤辖、武义大夫马政,以买马为名出使金国,已与金国达成海上盟约。眼下,爹爹正准备派赵良嗣再次使金,以达成联合出兵的协议…”
“与虎谋皮,自讨死路!”赵枢闻言冷笑了声道:“哥哥须知,辽人,狼也,金人,虎也,驱虎吞狼虽为妙策,然养虎为患,反噬其身,不得不防!”
“兄弟所言甚是!”赵桓点了点头道:“可我大宋地大物博,又何惧金人。想来金人再强,又能比当年的辽人强多少?我大宋既能挡得住辽人,自能挡住金人!”
“哥哥,你怎地也是这般口气!”赵枢没由来一阵心灰,他咬牙道:“当年面对辽人,有真宗、仁宗那般明君圣主,又有包拯、寇准、狄青等忠臣名将。眼下我大宋还有谁?爹爹贪玩无度,朝中奸佞横行。若金人果真来袭,哥哥准备拿甚么抵挡?难不成是那空额高达到七成的禁军!”
“这…”赵桓犹豫了,若是别人这么说,他定会嗤笑一句:杞人忧天。可眼前是他最信任的弟弟,他却不能不信。想了半晌,他才叹道:“五郎,便如你所言,又能如何?眼下无论是谁,凡是反对联金灭辽者,皆会被爹爹所厌恶,为兄也是没奈何…”
“哥哥,话不是这般说!”赵枢道:“爹爹糊涂,我们却不能糊涂。他日金兵来袭,我等当如何是好?”
“别说金兵了!”赵桓略有些丧气的叹道:“眼下大宋江山已然不稳,山东宋江、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这四大寇已成气候,若同时举旗,定会动摇大宋之本。朝廷欲派人讨伐,恽王赵楷却是跳得很厉害。”
“让他们去!”赵枢冷笑道:“若四大寇容易对付,还能成这般气候?便说那山东宋江,才上了梁山不到半年,梁山便从小山寨成了大贼窝,此等人岂是易与之辈?”
赵桓闻言颇为疑惑的问道:“你怎知宋江才上梁山不到半年?”
“怎能不知!”赵枢笑道:“我有个师兄唤作林冲的,便在梁山上坐了把交椅,往日里与我有些书信来往,只是这些日子才断了通讯。我打听了才知道,梁中书在这半年内,已与梁山交战了数次。正因如此,才断了通讯…”
“你在梁山上还有个师兄?”赵桓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实是不知赵枢这些年都认识了些甚么人。
“这有甚么!”赵枢倒是不甚在意,他摇了摇头道:“那林冲本是禁军教头,若非高太尉父子,也上不得梁山!这股势力早晚能为我所用,故而哥哥勿要担心。若童贯要打,且让他去,我倒要看他如何兵败。若高俅要去,你便制止他,毕竟他与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我晓得了!”赵桓笑着点了点头道:“且去看看你那两个兄弟,勿要让他们久等,免得寒了心…”
“哥哥此话又差了!”赵枢边走边说道:“自家兄弟怎会为了些许小事寒心?”
“皆是你有理!”赵桓笑骂了句,便往中堂而去。
客厅内,史文恭与杨志坐在那里,已然有些忐忑。休看二人平日里英雄了得,可坐在太子府里,二人心中也难以平静。想着与肃王做了八年的兄弟,再想着能见到太子,二人恍若梦中。
“参…参见太子殿下、肃王殿下…”见二人出来,杨志与史文恭连忙站起身唱了个肥诺。
“起来起来…”赵桓扶起二人笑道:“五郎说了,你二人是他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自家兄弟休要这般多礼!”
“谢过太子殿下!”见赵桓竟是这般平易近人,史文恭与杨志那忐忑的心略为平静。
“行了,二位哥哥且先坐下!”赵枢吩咐了声,四人分宾主坐定,他方才说道:“自家兄弟,我也不遮掩了。今日我家太子哥哥遭人刺杀,我实不放心,想请两位哥哥做太子护卫,不知意下如何?”
“不是有太子六率么?”杨志皱着眉头道:“公子,太子六率乃禁军中精锐,领军将领更是军中翘楚,又何须我等?”
“甚么精锐,甚么翘楚,自高太尉掌了三衙,你当军中还有能人么?”赵枢摇了摇头道:“我让尔等来,也是想让尔等去训练太子六率!”
“训练太子六率?”杨志惊道:“太子六率有四正将,八副将,四十管营,而我等无官无职,又如何练得?”
“有了这个,你怕个甚?”赵枢将虎符拿在手上掂了掂道:“且先任尔等做个统领,一人管两正将,不知尔等可有信心将太子六率练成精兵?”
“只要放权于某,某定不负殿下所托!”杨志与史文恭齐声应道。虽说突地自平民百姓成了统领,可二人丝毫没有胆怯。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杨志三代将门,史文恭文韬武略极是出众。可大宋重文轻武,便如狄武襄也是枉然。文臣将武将抑制到了极点,宁愿用钱收买外族,也不愿让武将出头。孰不见,那文彦博与欧阳修皆有贤名,却容不下狄青。何况区区杨志与史文恭?眼下有了出头的机会,靠山还是太子与肃王,若二人还不能一展所长,便只能说没本事了。
“好!”赵枢笑道:“既是两位哥哥有此信心,且放手一搏。若训练时,有谁不听号令,遮莫拿下,必要时可杀一儆百…”
“五郎,你过来下!”听得赵枢所言,赵桓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将赵枢拉到墙角,轻声道:“太子六率近两万人,你便这般交给他们,不怕…”
“哥哥且放心!”赵枢答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有无能的人,才怕被人颠覆。昔日周世宗在位,太祖亦甘心为他所用,直到周恭帝才篡了位。难道太祖不是忠臣?非也!实乃周恭帝无能尔!且不说太子六率只有两万人,便说有我压着,史文恭与杨志就绝不会反…”
“既是五郎有此自信,我便放心了!”赵桓凝视着赵枢,眼中满是信任与支持,他拍了拍赵枢的肩膀道:“太子六率交给你了,哥哥的性命也在你手中,且自小心…”
“哥哥放心!”赵枢狠狠一点头道:“哥哥的性命便是我的性命,谁要对哥哥不利,须得从我尸体上踏过…”
“去罢…”赵桓仰头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道:“太子六率驻扎在城外,那四个正将今日无须当值,你正可前去…”
“那…我便去了!”深深看了赵桓一眼,赵枢转身往宫外走去,并随口唤道:“史文恭、杨志,随我来…”
“是!”史杨二人应了声,便追着赵枢的脚步走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赵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本与赵佶一般,从未将金人看作对手。而在赵枢的提醒下,他终于意识到了危机。可他虽为太子,却毫无办法,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赵枢身上。有了这两万精兵,赵枢便能做很多事了。当然,他还会想办法给赵枢多挣些兵权。
……
离了皇宫,赵枢三人马不停蹄直往城外而去。到了兵营,赵枢拿出虎符,倒也没人敢阻拦。四个正将得知肃王持虎符到了,连忙出来拜见。可进入兵营后,赵枢心下却十分不满。偌大的兵营竟没有几个兵,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在那里洒扫。
见此情形,赵枢立时发怒,四个正将慌忙请罪。原来是军饷不足,他们让士卒出外做工,以赚取钱财。太子六率都这般缺兵少饷,其他禁军可想而知。不过,赵枢也没尽信四个正将的话,还是坚持要点花名册。
待将士卒齐聚,赵枢仔细点算之下,六率人马满编至少两万人,可大营内竟只有六千不到的老弱病残。四个正将见难以隐瞒,便一个个自报后台,想让赵枢知难而退,却被杨志与史文恭打翻在地。
也是这四个正将倒霉,本来太子六率可以说是最闲的军队,除了站岗放哨,便没有其他任务,是美差中的美差。毕竟皇帝总不希望太子的势力过于强大,免得被取而代之。可偏生遇上了赵枢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子,竟欲拿太子六率做文章,使得这四个正将直接成了茶几上的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