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又来信了?”赵枢接过信却是蹙起了眉头,半个月前他才与周侗通过书信,算算日子应当还不曾收到,怎会又写信来。他打开信一看,紧锁的眉头立时松开了,脸上竟泛起了笑容。
小卓子连忙问道:“公子,出了甚事,怎地如此开心?”
“天助我也!”赵枢将信递给小卓子道:“你且自己瞧…”
“没甚么啊?”小卓子看完信,却是有些疑惑的说道:“不就是朝廷开考武举,师父让几位师弟尽皆参加了么?这有甚么可开心的?”
“武举一开,天下英雄齐聚汴梁城,我便能多结识几个英雄!再者说,师父将几个师弟都夸上天了,他们一来,我的帮手也就到了!”赵枢摸了摸下巴道:“小卓子,若是我也去考武举,你说如何?”
“啊?”小卓子惊道:“公子乃千金之躯,怎能与那些个武夫同场竞技。若赢了尚可,若是输了,岂非丢了皇家的面皮?”
“去去去…”听得小卓子此言,赵枢一脚踹了过去,训斥道:“你我都是习武的,本就是武夫。你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还指着谁给你面皮?休要废话,且先想想,我怎地才能参加武举…”
“公子,此事易耳!”小卓子倒也不甚在意,只是赔笑道:“我去向开封府尹讨个户籍,公子便可借着那户籍去考武举…”
“不可!”赵枢蹙眉道:“若是这般,我尚未去考,爹爹与太子哥便知晓了。虽说开封府尹已然换了几茬,可爹爹对每个府尹都曾叮嘱过。凡遇见我的事,开封府尹不仅会帮忙,还会上报!”
“开封府不行,便用大名府的户籍!”小卓子笑道:“蔡相早已是太子殿下的人,梁中书是蔡相的女婿,想来这种小事,自不会拂了公子的面皮…”
“行啊,小卓子!”赵枢听完,不由赞道:“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连我都不曾想过的事,你竟能说出个一二来,不错,着实不错!”
“公子谬赞,这却不是我想出来的!”小卓子做了个扭捏态,方才说道:“我听宫内的伙伴说,恽王为给官家个惊喜,便想参加科举。那恽王身为亲王,自不能从童生试开始考,便如我刚才所言,在其他州府挂了个户籍,直接得了个举人身份,以便参加科举…”
“原来如此!”赵枢脸上露出个莫名的微笑,让小卓子都感到有些阴冷,只见他眼珠一转道:“小卓子,既然我那三哥也想参加科举,若不给他添些堵,岂非对不起他?”
“这…”小卓子愣了下道:“公子意欲何为?莫非将此事捅将出去?”
“说你聪明,怎地又傻了?”赵枢摇头道:“捅将出去,顶多让他三年后再考,我总不能每次都捅吧。若他说参加科举,只是想以文会友,看看自己在士人中能排第几,我岂非枉做小人?”
“那公子又如何给他添堵?”小卓子笑道:“莫不是公子准备自己去考个状元,落一落恽王的面皮?”
“说的不错!”赵枢摇着手指笑道:“若我也去参加科举,且考的更胜过他,想来他的脸色定是非常精彩…”
“公子不是说笑吧…”小卓子瞪着双眼,颇为无奈的说道:“我跟随公子已有十六年,这十六年里,公子连首诗也不曾做过,如何参加科举?自官家登基以来,科举中对诗词的要求更是严格,且不是我泼公子冷水,实在是…”
见赵枢已经瞪起了双眼,小卓子摇了摇头没敢继续说下去,可赵枢依旧一脚踹过去道:“你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怎知本公子不会做诗词?岂不闻: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偷。本公子是何等样人,区区诗词小道,又怎能难得倒我?”
“自是难不倒公子…”小卓子违心的说了句,脸上却写满了怀疑,可看着赵枢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又忍不住说道:“公子,便是诗词上能过得去,那些经义又如何?你从不看四书五经,想来不会连经义也能信手拈来吧…”
“此言有理!”赵枢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烦恼道:“这四书五经的确是个麻烦,我又不能在几个月里将这些东西全都背下来,便是背下来,也不懂其中道理,想考科举却是个问题。”
“公子何事为难,不如说来与某听听?”杨志与史文恭联袂而来,二人跟随赵枢甚久,时常讨论些时务,倒也能说出几分见解。见赵枢面露烦忧之色,便想为他排忧解难。
“尔等却是难以解决此事!”小卓子与二人也十分要好,便随口说了句,见二人面露不服之色,不由笑道:“公子想要参加科举,却不通经义,尔等可有办法?”
“呃…”二人愣了下,史文恭方才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公子乃武人,以公子的本事,考个武状元倒也十拿九稳,又何须考甚么经义?”
“公子不仅想做武状元,还想考个文状元呢!”小卓子说着此话,脸上颇为自豪,自己的主人若是文武双状元,他也是与有荣焉。
“文武双状元?!”史文恭与杨志也颇为惊诧,只是看着赵枢发愣。
过了片刻,杨志方才笑道:“公子想考科举,却也未必要懂经义。科举中尚有明法、明算等科目。若公子懂这些,却也能考个进士及第。”
不待赵枢说话,小卓子便抢先叫道:“公子想考状元呢!”
“考状元又谈何容易!”杨志道:“大宋科举分三级,州试、省试与殿试。前两试想来难不倒公子,难就难在殿试上。当今官家好诗词,若想点为状元,须写得好诗。不知公子可会写诗?”
“说来说去,还是在诗词上!”赵枢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小卓子便去安排,本公子考明算…”
“明算?”小卓子笑问道:“公子亦通算学,我怎地不知?”
“甚么都让你知晓,你莫不是我肚里的虫儿?”赵枢佯怒道:“休要呱噪,且去安排。只望文武科举万勿在一日进行才好…”
“公子放心,自不在一日!”杨志颇有些失落的说道:“自古文武相轻,那些士林才子同武人说话都觉得落了身份,自不屑与武人同日而考。”
“如此甚好!”赵枢倒也没留意杨志话里的怨忿,只是笑道:“若是同日而考,我却是分身乏术。待我考个文武双状元,也好弄个官职,往军前效力,那时须得两位哥哥相助…”
“公子欲从军了?”史文恭大喜道:“某别无他求,只望与公子做个亲卫,便足矣…”
“洒家也是!”杨志叹道:“偌大个朝廷,又有几个文官能容得下武人?前些日子,俺听闻登州有个兵马指挥司统制便由于文武不和,被逼得上山为寇,掉过头来攻打登州,直将登州知府杀的人仰马翻,连城池也陷落了。俺虽不才,却也不想这清白身子沾了污点。想来只有在公子麾下,方能一展平生之志…”
“登州?”赵枢讶然道:“那兵马指挥司统制不会上了梁山吧…”
“正是!”杨志道:“公子这些日子未曾出门,却是不知,便是这月余,大名府数度围剿梁山泊,却连战连败,损兵折将。梁山军已然做大,据说有数万人马。想来待科举结束,朝廷便会派大军征讨。”
“梁山已有数万人马?”赵枢闻言大惊道:“眼下梁山大首领是谁?鲁智深与林冲怎地了?难怪好些日子不曾与我书信,原是打了起来…”
“公子休要着急,林师兄与鲁大师都没事!”史文恭笑道:“这事正要与公子说,那梁山泊首领已换了成了宋江,前首领晁盖征伐曾头市之时,中了曾家五虎的计策,身受重伤,虽说未死,却也无法理事,便将大小事务尽数托付给了宋公明…”
杨志又接口道:“那宋公明却是个厉害的角色,自打他上了梁山,梁山势力便大了起来。他不仅带了十余位首领上山,还带了数千人马,端的不凡。便是鲁大师与林教头,对他也颇为心服…”
“你二人怎地如此清楚?”赵枢皱眉问道:“便是小卓子与梁中书有联系,也不曾有这些消息,你二人是如何得知的?”
“公子休怪,却是自酒客口中所得!”史文恭笑答道:“某家的食肆,每日里都有各方客人来投,便带来了些消息。虽说重要的不多,却架不住量大,便比公子知道的多了些…”
“原来如此!”赵枢点了点头道:“酒肆、茶楼、妓馆向来是搜集情报的好去处,可仅仅是一家食肆,却难以成事。小卓子,我们还有多少银钱?”
“还有几十万贯…”小卓子摇了摇头道:“钱虽不少,可要开酒楼食肆,却也开不了几家,更何况公子麾下可用之人也不多!”
赵枢笑道:“酒楼食肆自是不行,却能开间车马行,招揽些闲汉泼皮,只要有把子力气,便能运作,同时也可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