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枢在那侃侃而谈,说的赵佶心花怒放,热血沸腾,可赵桓却有些不悦,虽说他很信任赵枢,却也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是那夸夸其谈之辈。便出言道:“你又怎知自己不会为他人所嫉?那狄武襄何等英雄,还不是含恨而终?你敢说你胜的过狄武襄?”
“哥哥,你又怎知我胜不过那狄青?”赵枢笑道:“仁宗皇帝虽说宠爱狄青,却并不完全信任他。待他功高盖主之时,仁宗皇帝便担心了。若我立下狄青那般功劳,难道哥哥会担心我造反?再者说,我是皇子,便是如韩琦、文彦博等辈,又安敢进谗言害我?若那些文士敢在我面前叽歪,我便只消用拳头让他们明白事理…”
赵桓被噎的不行,他摇头道:“若照你这般行事,岂非使得哥哥为难么?”
“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哥哥还做得甚么皇帝?”赵枢笑道:“你我当目光长远,休要放在朝廷中蝇营狗苟之事上。待我灭辽去夏,收复旧山河,成就卫霍之功,哥哥便是端坐宫中,也能得武帝之名!”
“汉武帝穷兵黩武,却是毁誉参半!”赵佶也是个心怀大志的,只是贪玩了些,他听赵枢将不世之功说得这般容易,忍不住抬起杠来。更让他郁闷的是,赵枢明明是他的儿子,却口口声声为赵桓效力,竟一点不为他这个老爹考虑。
“那是汉武帝不会打仗!”赵枢冷笑道:“孙子兵法云:食敌一束相当于己之二十束。可他偏偏从国内发粮以供大军,仅转运之费,便不知凡几。若我领兵,只需驱敌国之民以为兵,夺敌国之粮以养士卒,抢敌国之金银以犒功臣,又不费国内半点辎重,何来穷兵黩武之说?”
“这…”听着这完全背于儒家思想的话语,赵佶惊道:“你便不怕那些文人口诛笔伐,视你为残暴不仁之徒?”
“打仗岂能用儒家那一套?”赵枢幽幽的说道:“这天下只需要一个圣人,若冠我以残暴之名,成就哥哥万世明君,便是被世人唾骂,我也甘之如饴。再者说,我怎地也是个王爷,谁敢在我面前扎刺?既然残暴,便残暴到底,使之敢怒不敢言…”
“你便不怕有人刺杀你?”赵佶摇头道:“这世上从不缺少亡命之徒…”
“我武艺若成,谁能刺杀于我?”赵枢摇头道:“若我果真成就卫霍那般功业,宋人当以我为英雄。那些习武之人依附我尚且不及,又如何会刺杀我?官家莫不是以为那些亡命徒会听从文人墨客的怂恿?这也太小看那些好汉了…”
“也罢,为父是说不过你了!”赵佶感到有些好笑,他又何苦与个孩子争执不休?便从怀里掏出块金牌递给赵枢道:“你既欲出宫,我便应允了。这块金牌是出入宫门的凭证。虽说你不需要,却也能用它来处理些杂事。若在宫外有何需要,直接拿着它去找开封府尹即可…”
“多谢官家…”赵枢接过还带着体温的金牌,看着赵佶脸上的关心,心中最柔软之处却是被碰了下,可眼下让他唤赵佶做爹爹,他还叫不出口…
“唉…”赵佶见状却也知道急不得,便挥了挥手道:“五郎且去罢,若是何时想出宫,与太子打个招呼即可…”
“官家,我明日一早便走!”赵枢已然得罪了梁师成与王贵妃,若继续待在宫中,天知道他们会使什么法子对付自己,还是早走为上!
“这么急?”赵佶愣了下,说道:“既如此,你便带着小卓子一同去吧…”
赵枢闻言有些犹豫,若带上小卓子,岂不是带了个眼线?小卓子见他犹豫,竟猛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道:“殿下,奴婢自你出生,便跟在你身边,实是舍不得离开你。若你不带上奴婢,奴婢就…就撞死在殿下面前…”
“呃…这不是我那招么?”赵枢哑然无语,却见赵佶在一旁偷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成想,自己也有被威胁的一天,他只得无奈的扶起小卓子道:“也罢,便带上你,也好与宫中有个联系,省得我时常进宫…”
“呃…”这下轮到赵佶愕然了,这现世报竟来得如此之快,他哭笑不得的说道:“也罢,这宫中是有些冰冷,你既不愿意待,我便再赐你一座府邸与一座庄园…”
“却是多谢官家了!”赵枢闻言大喜,他正愁出了宫没地方住。汴京是大宋首府,房价自是不低。他可不想自己买房置地,不仅麻烦,还容易遭人窥视。有了皇帝赐的府邸,哪个不开眼的敢上门闹事?
“些许小事,哪值一提,既是明日出宫,你这便回去收拾下,也免得慌乱。记得常常回宫来看看为父,休教为父再见你时,却认不得儿子…”见赵枢如此开心,赵佶心中亦泛起一丝欢喜。自那日见了赵枢,他还没见过赵枢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记下了!”赵枢笑道:“若我在宫外有何需要,也会进宫讨要,还望官家勿要嫌烦…”
赵佶哈哈一笑道:“民间有谚语曰:儿子偷爹不算贼。何况你是正大光明的讨要?有何需要只管来讨,爹爹却非小气之人…”
“谢过官家!”赵枢作了一揖道:“那我便退下了!”
“去罢…”赵佶挥了挥手道:“大郎也一并去罢…”
“孩儿告退…”赵桓也作了一揖,便与赵枢一同离开了延福宫…
……
赵佶父子三人倒是相得,王贵妃的寝宫中却杀气弥漫。自立后的旨意传来,王贵妃便将寝宫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那铁青的脸色,便是她的亲生儿子都感到些许寒意。这倒也不怪她,任谁输给了老对头,还是在最得意的方面,也会很愤怒。
乒乒乓乓砸了半晌,王贵妃似是累了,她轻靠在坐榻之上,伸手唤了声:“茶…”
仅是这一声吩咐,便使得寝宫内乱了套,这能用的茶具都被砸了,宫人们拿甚么上茶?幸好宫内器物储备甚多,可待宫人将茶水奉上,王贵妃已然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发怒,忽听得小黄门禀报说梁师成到访。她嚯的站起身道:“本位尚未找他,他却送上门来,唤他进来…”
“拜见贵妃…”梁师成慢慢踱进寝宫,却对王贵妃脸上的怒气丝毫未见,只是望着地上的零碎问道:“这是怎地了,贵妃为何如此恼火?”
“你还敢问我?”王贵妃怒道:“你说自会对付那赵五,却为何到现在还没动手?那贼厮竟得了官家欢心,却使得本位棋差一招,与皇后失之交臂。本位听闻,那赵五竟对官家说,若立了本位为后,他便要碰死在宫门口!这该死的小畜生怎地不死!”
“贵妃焉知我没有动手?”梁师成叹道:“我本想下毒害他,便派了个小黄门给他送饭食,可他每次用饭之前,却让小黄门先用。若用烈性毒药,毒死的只能是那小黄门,可若要用慢性毒药,却也毒不死他,只得打草惊蛇…”
“这贼厮当真谨慎,难道便这般算了不成?”王贵妃忿忿的坐在榻上,真可谓是旧恨未消,新仇又生。
“贵妃何必苦恼,明日我便结果了他!”梁师成微微一笑,却似胸有成竹。
王贵妃来了兴趣,笑问道:“守道有何妙计?”
“却也容易!”梁师成道:“那赵五已然不小,往日痴傻方才未能入学。明日我便向官家建议,使他入国子学读书。待他自国子学归来,我便差人驾驭马车与他擦身而过,或使马车倾倒,货物砸下,抑或将马惊了,直冲向他,好歹结果了他的性命…”
“此事可行否?”王贵妃眉头紧蹙道:“若是未能将他害死,却使他有了警惕,以后再想害他,便更难了!再者说,这等事可一不可再,发生的次数多了,易使人怀疑。若让官家知道了,却是对你我不利…”
梁师成笑道:“贵妃放心,量他一介幼童,能有多高的警惕?便是砸不死他,只要伤着点,你我便容易得手了。他总不能用药之时,也使人试药…”
“便这般罢…”王贵妃也觉得此计毫无破绽,便点头应允道:“梁大人果然足智多谋,然此事还须得心腹之人,定得万无一失才好…”
“贵妃放心,我自是醒的…”梁师成唱了个肥诺道:“既如此,贵妃听我的好消息…”
“便劳烦守道了!”王贵妃回了一礼,脸上又恢复了昔日的容光,她笑道:“此事若成,必有重谢…”
“贵妃言重了!”梁师成等得便是这句话,他支持王贵妃不就是想要荣华富贵么。
二人自以为得计,却不想翌日便被迎头打了一棍,待梁师成向赵佶进言之时,赵枢早已收拾好行装,带着小卓子离开了皇宫。不过,虽说赵枢离开了皇宫,可梁师成与王贵妃并不想放过他,就在他出宫不久,皇宫中飞出几骑,人人身上带着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