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训斥:“你还未见识过深宫和朝堂的险恶。今天的事若被人知道,谁知道会被利用成什么样子?若有心人想在你们身上种事端,朕就是有心包庇也保不了你!你倒好,居然自己与朕为敌!”
静言纠紧衣袖,一个字也不敢说。他说的是事实,她却这般天真、这般傻……一入宫门深四海,历险的不只是她,还有她的家人、一切从前和她有瓜葛的人。
茂荀突然伸手拍响车门,叫人停车。马车停下,他看着静言:“不爱见朕、不想争宠?那朕还你一个清静,也还自己一个平安!朕害死了你的诗语妹妹啊,谁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朕偿命?!”
静言惊恐地望着他,他记着了那些话……
他冷哼一声,打开车门下去了。
静言手中的梳子落到地上,再也无力拾起。她伤了他……
他现在是走开了,但今日之事,迟早要面对的。到时候,遭殃的是她,还是其他无辜的人?
临近天黑之时,车队到了驿站。大家不知道静言和业周是怎么回事,却都看见姚姬和无风的事了,且见茂荀脸色非常不好,就连太后和云裳都闷闷无话,下车便回房去休息。
一群太监宫女伺候着几位主子往前走,突然听见茂荀在后厉声吩咐:“今夜若有一只苍蝇飞进来,或者谁掉了一根头发,你们都提头来见朕!”
大家正在疑惑为何如此,就见姚姬身形晃了晃,立即明白,恐怕那个叫无风的男人会闯进来。
还好,这夜平安无事,连蚊子都不在墙头打转。只是,整个驿站的空气异常烦闷,人人噤若寒蝉,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
这样的气氛,被带回了皇宫。
姚姬终日如失魂般坐在端宁宫,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静言默默地在仪和宫散步、看书,如同刚进宫的时候。
业周每天照样进宫,按时去教云裳,但茂荀不会再叫他去下棋,云裳也被宫里诡秘的气氛吓得安静了许多,便无人注意到这件事了。
茂荀处在随时爆发的状态,弄得人心惶惶。大家连走路都小心翼翼,尽量悄无声息,力求飘来荡去,不引起任何声响、不惊动任何人物,免得受到无辜的波及。
雅妃不去避暑,就是想趁那几个得宠的不在,抓住机会将皇帝的心再次收回来。哪知道,茂荀一直不理她不说,还突然离宫两日,回来就变成了这幅摸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再献殷勤反而会弄巧成拙,不敢有任何行动。
雪梅却不这样认为:“皇上心情不好,这才正是娘娘的好机会!男人谁不爱解语花?若娘娘让皇上的心情又好起来了,这后宫,不就又是娘娘的天下了吗?”
“我也想抓这个机会!可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成了这样,若是不小心说错做错,撞在了刀口上,那不是冤死了吗?”
雪梅想了一下,道:“娘娘说的是,就是神医,也得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奴婢这就去打听一下前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她花了两天时间去找那些随行去百果园的太监宫女,有些人怕事不敢说,有些人得了好处便将那日在山上见到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她。她听来听去,王妃差点遇到采花贼倒不重要了,这日的事情才是关键,便急忙回来告诉雅妃。
雅妃疑惑:“若是这样,便不对劲了。大家都看见的,皇上回来后,没去过仪和宫,倒天天去端宁宫……”
“娘娘你有所不知。”雪梅道,“我问过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他们说,皇上天天晚上都往仪和宫去,可是走到门外,总是站一会就走了。而他虽然天天去端宁宫,却不像是去临幸人的。好多人都听见他天天晚上骂姚姬,还说可能下手打姚姬了呢!”
“有这回事?”
“有!”雪梅点头,“我本不信,昨夜悄悄去端宁宫看了一下,站在外面都能听见皇上的声音,娘娘想,他得发多大的火?”
雅妃想了一下,笑了:“姚姬敢当众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就是挨刀子都该,挨打算什么?只是这皇后,也不知做错了什么,居然让皇上对她爱理不理了……她和公主的老师同时湿了衣服回去,这两人莫不是也有什么暧昧?”
“娘娘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雪梅突然说,却害怕得闭上了嘴。
“什么事,别支支吾吾地!”雅妃见不得她这种胆小怕事的样子。
“娘娘,你记不记得上元节那天?皇上叫明大人作诗,当时那诗——”
“哈——果然有问题!”雅妃也突然想起那日的事来,猛地一拍手,“走,去采月宫!”
“去采月宫干嘛?”
“探探贵妃娘娘的口风!”雅妃道,“我能觉得有问题,她也一定会觉得有问题。我就不信,她不使坏!”
到了采月宫,正好遇到苏妍儿午睡起来。
苏妍儿也疑惑她怎么会来。曾经的她们两人,一人得宠于太后却失宠于皇上,一人得宠于皇上却失宠于太后,又碍于各自性格,互看都不顺眼的,一向就不太往来。
想了想,还是请她进来,没拿事推脱。
二人坐在凉榻上,喝茶聊天。
聊了几句,雅妃疑惑地问:“苏姐姐,大家怎么这么早就从百果园回来了?”
“今年夏天不是很热。”苏妍儿接过宫女递来的冰糖银耳羹,“雅妃要尝尝吗?”
“刚刚在我宫中吃过了。”雅妃摇着扇子,“听说在百果园遇到山贼了?”
“是吗?”苏妍儿淡淡地道,“我可没遇到,别人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