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就这样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
宋侩逸背着一个大纸箱走进了婚纱馆,只见Shining依旧没精打采:“Shining,怎么了,又没睡好吗?”
“嗯。”虽说害怕之情减少了不少,但是Shining心中的疑团始终没有解开:“我想了一晚上,也不明白,婆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女儿,找我做什么?“
“别瞎猜了,反正以后晚上一大帮子人陪着你,你也不会害怕了。来,签个字。最近你们婚纱馆的包裹怎么这么多啊?”宋侩逸把包裹单递了过去,帮Shining拆起包裹来。
“最近订单多,所以补的面料和辅料也比较多。”Shining签好字开始整理起来。
“那今晚还要我来陪你吗?”宋侩逸一边帮手一边问。
“我是无所谓,不过你不好奇吗?”Shining睁大眼睛问道,因为她自己好奇得快疯了。
“好奇是好奇,不过我今天要送的件多,怕来的时候会比较晚。”宋侩逸面对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然也是很有兴趣的,送Shining回家这件美差更是求之不得。
“那你赶紧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就是了。”Shining催促道。
“嗯,好的,晚上见啊!”宋侩逸赶快三步并两步走了出去。
中年夫妇不到八点就来到了婚纱馆,看来他们也非常心急地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Shining招呼两位在大堂沙发坐了下来,有这两个人陪伴自己,Shining安心了不少,开始不停地张望橱窗,希望“鬼婆婆”快点出现。一来可以了解“鬼婆婆”为什么总是找上自己,二来可以证明她没有说胡话,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Shining一个人见到了“鬼婆婆”的存在。
大概九点钟左右,幽灵夫人和方达也走了下来。
中年妇人看到幽灵夫人,于是急切地询问:“不知道那件大褂有得救没?”
幽灵夫人为难的说:“其它部分倒是好说,主要是被烧的那部分刺绣,要是知道是什么图案,什么样式,能够有个参照才好修补。”
“让我想想……哎哟,瞧我这做女儿的,真没用,看了一辈子的衣服,真要我说是什么图案我还真不知道……”中年妇人急得敲打着自己的头,旁边的丈夫在旁边劝说:“你别太自责了,我伺候老太太这么多年,也没留意过是啥图案,你有这份心,咱妈会知道的。”
“Shining,你见过那么多次,你记得吗?”方达在旁边提醒道。
“嗯……每次我都吓得不敢看啊,让我想想……”Shining望着橱窗外,开始使命回忆起来,“好像是挺传统的图案……”
突然门口的铃铛响起,所有人屏住呼吸一起看向门外,结果大失所望,不过是宋侩逸推门而入。
“切!是你啊。”Shining一脸失望。
“哟,你变脸可真快啊,前几天还求着我来接你,现在看到我就变这表情了?”宋侩逸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我不是这意思嘛,好了好了,你快坐下吧,让我再好好想想那褂子什么图案来着。”Shining做了个鬼脸,托起下巴继续回忆:“好像白白的,像只鸟……啊!是,是……是只鹤!”Shining突然大叫一声。
“想起来了?”宋侩逸问道。
只见Shining张大着嘴,指着橱窗外面:“她,她,她……她来了!”
橱窗外果然有一个穿着黑大褂,满头白发的婆婆对着大家招着手,脸上确有一块烧伤的疤痕。
正当大家目瞪口呆地时候,婆婆突然不见了。
Shining连忙大叫:“你们看,你们看,是不是又不见了!”
中年夫妇首先起身往外追去,其它人也赶紧尾随其后。
推开门,发现弯着腰的婆婆的背影。
中年妇人用颤抖地声音呼喊道:“妈……妈?是你吗?”
婆婆闻声回了头,这时Shining吓得捂住了眼睛。婆婆奇怪地问:“姑娘,你认错人了吧?”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婆婆面前是一个纸皮箱,她刚才正在弯腰整理纸箱。
“啊,这,这不是我妈啊,不过这衣服……”中年妇人看着面前的婆婆,穿着、打扮、发型、甚至连疤痕都神似自己的母亲,但确实又不是。
“婆婆,你……是人是鬼啊?”Shining张开手指,从指缝里仔细端详着这个婆婆,发现既有下巴,也有脚,不像是鬼,这才放下了双手。
“小姑娘,你咋这么说话呢,我不是天天跟你打招呼嘛,你怎么咒我死啊?”婆婆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
“不是,你怎么每天这么晚在这里出现,又突然消失,然后……”Shining委屈地喃喃起来。
“不好意思,婆婆,我们这里有点误会,您看能不能请您进来坐一会儿,我们稍微聊聊?”方达觉得一大帮子人站在门口也挺挤的,于是提议到。
“哦,好的。”婆婆一脸不解,但还是同意了。
大家在婚纱馆里各自坐好了。
“阿婆啊,我想问下,你这身上的衣服是哪里来的?”中年妇人最先按捺不住,首先发了问。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哟!”婆婆说起衣服倒是露出了笑容,满脸得意:“我这件衣服可不是普通衣服。当年我在戏班子里唱旦角儿,我师娘亲手给我缝的。”
“啊?您也是姚家戏班的吗?”中年妇人继续追问。
“哎,你怎么知道?”婆婆一脸狐疑。
“你不会就是我妈口中的兰兰吧?”中年妇人恍然大悟。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惠姐是你妈?”婆婆吃惊极了,直接站了起来,握住了中年妇人的手:“惠姐,人在哪里?我找了她三十年啰!”说着抹起了眼泪:“那时候戏班子解散后,我们两个为了口饭,什么苦没吃过喔,什么工没做过?我和惠姐脸上这疤就是在炼钢厂里做工时留下的。造孽啊,红级一时的姚家戏班,好多人沦落到去要饭啊……惠姐看我年纪小,处处照顾我,后来我实在捱不住苦才去投奔了远房表亲,说好等生活稳定些就接惠姐过去,谁知道后来怎么也找不到惠姐的下落……大侄女,快带我去找惠姐,我存了三十年的话要跟她说啊!”婆婆的往事一下被全勾了出来,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我妈她……上个月走了。”中年妇人听完后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婆婆听完后先愣了两秒,然后号啕大哭起来:“哎哟,我的惠姐啊!你怎么不等等我啊,我对不起你啊,还没报完你的恩就让你走了……”
其它人也见哭兴悲起来,幽灵夫人和方达安慰着婆婆,让她注意身体,Shining和宋侩逸则安慰中年夫妇,让他们节哀顺便。
“真是天意弄人,要不是这件大褂,只怕一辈子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幽灵夫人看着这件黑缎松鹤大褂感叹起来。
“其实,大侄女……”婆婆抹了抹眼泪:“惠姐这件和我这件不是完全一样,惠姐是头牌名旦,这盘扣是大红色的,我是小旦角,水红色的。”
中年妇人听着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幽灵夫人说道:“是不是有了这件衣服做参照,我妈那件就能修补得好了?”
幽灵夫人点点头。
“怎么?惠姐的这件大褂怎么了?”婆婆疑惑地问。
“前几年让小孙子不小心烧得没了一半,我妈心疼得要命,可我也没法子给她重做一件。我妈这人都走了,我这不孝女才来到处求人帮着修补,希望她能穿着最心爱的褂子走得安心点。”中年妇人说着说着不由得悲从中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把这褂子留在这儿吧?”婆婆一听二话没说就准备从身上把衣服脱下来。
“不用不用!”幽灵夫人急忙抓住婆婆的手,然后对方达使了个眼色:“您老不用脱,我们照张相片就可以了,天都晚了,脱了该感冒了。”方达很快拿来了相机,对着婆婆身上大褂几个细节拍照。
“对了,婆婆,你为什么每晚这么晚来店门口对我打招呼啊?”Shining一直想问,但看刚才悲怆的场面没好意思开口。
“哎呀,都是我这老习惯。看到街上纸皮啊,废瓶儿就想拾掇拾掇隔天给卖几个钱儿。”婆婆不好意思地回答,“我这不每天拿之前都给你打了招呼吗?你咋还能把我想成鬼了呢?”婆婆说到这里,自己破涕为笑了。
“我,我每次看到你没一会儿你就不见了,再看到你,你又跟飞一样的走远了,那根本不是老太太的速度,不对,不是一般人类的速度。”Shining心有不甘地回答,因为所有的人都觉得Shining太大惊小怪了。
“我打完招呼就弯下腰拾掇纸皮了,可能黑衣服,你看不清楚吧。我那脚程是以前戏班里练基本功的后遗症,是没几个年轻人能走过我。哈哈哈……”婆婆听着Shining的报怨仔细想想自己的行为,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兰姨,你现在生活还好吗?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当我自己人就是了,我妈生前也老念叨着你,说是要能见上你一面就死而无憾了。”中年妇人听到婆婆还需要拾纸皮为生,于是担心地询问。
“大侄女,你尽管放心,我们家现在景况挺好的,儿子生意做得老大了,我就是怕给他丢面,才等到天黑了才出来的。这是我的穷习惯。”婆婆轻轻拍着中年妇人的背,赶紧澄清。
方达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在了电脑里,幽灵夫人看了一下,于是说:“没问题,有了这些照片,令堂的大褂修补就容易多了,大概一星期的样子可以做好。”
“好的,谢谢你了。”中年妇人一听这才宽了心。
“大侄女,到时候你可千万叫上我,让惠姐上路前穿着大褂,再由我送上一程,这样她才会真正安心。”婆婆哽咽地嘱咐道。
中年妇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胆小鬼,我送你回家吧?”宋侩逸用手指弹了下Shining的额头。
Shining疼得“啊”了一声,然后得意地说道:“要不是我这个胆小鬼,哪能成就这么一段美事啊?”
婆婆和中年妇人听后笑着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