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
站在南长滩村的高处四周望去,在或大或小、或高或矮的山地上,经常能看到一大片或一小片的白色东西在飘动。它们时隐时现,带着你的目光翻过山岭,渐渐地消失在群峰之中。
这白色飘动的东西,就是南长滩人的命根子,南长滩人的金子,他们的爱物——沙毛山羊。
正午的时候,在南长滩通往小观音的路上,我们碰到了几群正从山上赶下来,到黄河岸边喝水的羊群,羊群轰轰地从我们身边掠过。羊倌告诉我们,羊群里那些尾巴短而细向上翅的就是沙毛山羊。
这种羊身上的毛长长的,好像要落至于地,可惜的是4月上旬它们身上那有“五道弯弯”的绒毛被剪去了,如果还在,它们一定会比现在还雍容,就像贵夫人身边的爱犬。
牧羊人眯着眼睛疼爱地望着他们的羊群,像数家珍一样诉说着他们的每一只羊。也许由于这里淳朴的民风,也许由于这里的远隔城市,这里的羊能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形成了这里不同于他方的特殊的放牧方式。羊群(包括山羊)一年之中除了冬季外都是在山野中度过的。它们自己群聚而来,群聚而去,即使混入别的羊群,它们自己也能找到自己的群体。它们在群山之中,翻山越岭,自己寻找食草之地,成荫之地;夜晚的时候,它们又自己寻找安身之席。它们的主人只是带它们到黄河岸边饮一饮水。难怪长滩人那样钟爱他们的羊,钟爱得有些神圣。
一位老者告诉我们,南长滩虽紧靠黄河,但这里自有了家人,就以牧羊为主。过去长滩人偏重绵羊,而近年,他们越来越偏爱山羊了。就是这些可爱的山羊,给长滩人带来了财富和希望,也许要归功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里四周环山,交通不便,与世处于半隔绝的状态,使这里的羊品种纯正。这里山大沟深,悬崖峭壁森立,人迹罕至,草木自然生存,而山羊生性好登援绝壁,犹如猴猿,它们能觅到他方不能觅到的食物,这样,南长滩的山羊,绒毛白净,色泽光亮,有五道弯弯,而过了香山山羊绒就变成了三道。这里山羊裘皮品质好,元代马祖常诗云:“贺兰山下河西地……沙羊冰脂蜜脾白。”现在这里的绒毛羊皮已走向了国际市场。
今年是南长滩人风调雨顺人和的好年头。去年这里遇到了大旱,而今年,几场春雨喜降,草场青青。今年的绒毛收购价由去年的每公斤80元翻了几番,翻到今年的每公斤240元,长滩人的收入一下子就增加了。这个黄河岸边有172户人家的村庄,现已有近7000只羊,山羊占多数。
在村子的最东头,我们走访了养羊大户拓兆良一家。
我们坐在拓兆良去年花8000块钱盖的新房里。只见,房子的大梁和椽子都是松木所制,墙刷得雪白,门、窗框精心雕刻,家具也新新的。今年57岁的拓兆良老汉告诉我们,他六七岁就开始放羊,十三四岁给地主当长工还是放羊,直到1980年集体的羊分到户的时候,他才有了自己的羊。有了羊,就有了钱,他已花了4000块钱给两个儿子盖了十间新房,娶了媳妇。他说,这些钱基本上都是出在他养的羊身上。拓兆良告诉我们,羊分到户之前,如果像去年那样的大旱,村里要有60%的羊只受到损失,而今,家家户户视羊为命根子,不惜血本。他自己就为每只羊花了20多块钱买饲料,使羊只顺利过冬。去年村里仅有10%的羊只死亡。拓兆良现有110只羊(包括绵羊),他说:“我就指望这些羊了,长滩人的生活也指望着羊,羊是咱长滩的金疙瘩。”
羊,给南长滩人带来了丰厚的物品。长滩人家家炕上都铺着用羊毛擀成的毡子,过去他们还有用羊毛纺成绒,自己织毛袜、毛裤、毛衣……现在这里的姑娘、媳妇们则把绒毛换成钱,到城里买高级毛线。至今,在家家的院里还能看到他们用自制的毛线织成的毛口袋、毛单子。如果南长滩通了电,拓宽了道路,这里的日子就会过得更好,南长滩人能找到更多的生活之路。
当我们告别了南长滩村,当我们怀着依依惜别之情回首遥望着这座我们宁夏黄河岸边第一村的时候,也许是一种呼应,在村庄倚靠的山峦上,我们又看见了那一大片、一小片的白色在飘动,而在湛蓝的长空之下就越显得分外纯净,这飘动的不就是南长滩人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