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
刚下过一场透雨,田埂上泥泞不堪。我们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地在上桥的茨园中穿行,抬眼望去,那鲜红的枸杞,点缀在墨绿的枝叶间,连成一片又一片,像一团团火,撩拨人的心绪。加上雨后的宁静,我们仿佛置身于一幅浓艳而静谧的油画之中。
黄河岸边的舟塔乡,是中宁枸杞的主要产地。我们根据乡领导的介绍,来到上桥村访问有名的种枸杞能手张佐汉——他被称为红宝王国中的元老。
果然与众不同。张佐汉茨园中的茨林较之它周围的同伴来显得高大而健壮;棵棵叶茂枝繁;果实粒大、饱满而红润,鲜嫩欲滴,使这雨后的茨园更显娇艳。在园子边上,有一座看园用的小土屋,陪同来的村干部介绍:每年自打茨条一返青,张佐汉就不分昼夜地守护在这里,淌水、施肥忙个不停。78岁高龄了,仍视茨如命。我们不禁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正在茨林深处忙活的张佐汉听到我们的声音,踏着松软泥泞的地来到了小土屋。这是一位和蔼慈祥的老人,面容粗糙而黝黑,但并不显得衰老;只是接触后方知他的两眼有些昏花,耳朵也不太管用了。“老伯,这么难走,您还下地?”“我放不下心呵。今年温差太大,虫吃得厉害,一下雨果子就往下淌,淌得人心疼。这是个技术活,技术不到结不上;结上了经管不好,也落不下。有人一亩田三四百斤摘呢,有人只能摘到一半百,全在于务劳呵。我这3亩5分茨,去年产了650多公斤果子,今年500公斤也摘不了。”真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们还以为今年是最好的一年呢。“大爷,这是什么品种?”我们问。“这是大麻叶。我这园中有3个品种,另外还有小麻叶和扎扎刺。扎扎刺粒小分量重;大麻叶皮厚,摘下多大干了还是多大。前趟5斤鲜果干一斤,后趟4斤半干1斤。后趟粒多,压秤”。谈起有关枸杞的事儿来,老人如数家珍。老人热情地为我们摘下一大把尚带露滴的红果,请我们品尝。我们放在嘴里一咬,嘿,清脆而甘甜,略带药味。听我们说味道好极了,老人颇感自豪地介绍道:“枸杞浑身都是宝,果子自不必说,叶子能做茶叶,枝条还可当柴烧”。然而有一个新情况老人尚不知晓,枸杞的根往往奇形怪状,各具姿态,是根雕艺术的最佳材料,稍加修饰,便可登大雅之堂。
“看,我光顾了说话;走,上家里坐坐。”一跨进张家的房门,给人最突出的印象便是正面墙上满墙的奖状。原来老人,连续3年获得中宁县双文明先进个人,还曾受到过自治区党委和政府的表彰、奖励。“您的贡献不小啊!”我们齐声称赞。“人老几辈子,爱这个东西(指枸杞)。我自小就爱务劳茨。老社会一升茨两角钱也没人要,我还是种。大集体时队上有20亩交给我管,可没人重视,结不了果子我心里好难受。前几年果子不值钱,有人把茨挖了飘掉,可惜呀!不值钱我也栽,总有值钱的时候。不能忽视这东西,它是我们宁夏的一宝呢!种好了让国家拿果子去换洋人的机器。”
谈到种茨的技术问题,老人显得兴致勃勃,整地、淌水、壅土、修剪、施肥,一套又一套的,我们听着,好像是坐在了一位专家面前。还算被我们说着了,据陪同我们的乡干部说,老人在枸杞方面的权威不但超越了中宁县境,而且也越出了宁夏地界;而今不仅中宁县的新品种茨苗大多数是他供应,而且有的外省区的茨农也找他购买。几十年来,他曾应邀到陕西的定边、榆林,甘肃的兰州、武威、民勤,内蒙古的包头等地传经送宝。近两年,新疆、青海等地的一些农场和科研单位多次来请他去传授技艺,但因他年事已高,身体欠佳,均被儿孙们婉言谢绝了。然而,他的经验正被人们搜集整理。在他走出的这条红艳艳的路上,更多视茨如命的人正在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