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行心里想,什么江湖,自己这也能算是闯荡江湖吗?当年他跟随袁观潮一同打天下才是真的闯江湖,但都只能回忆了。他又想起杨帷幄遭遇的不幸,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魏天行看到秦笑兴致很好的样子,也高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贾琳热情地为他夹着菜:“天行,我经常听老秦提到你。看到你之后,觉得你果然气质非凡,听说你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股票高手,能不能教我怎么炒股啊?”
魏天行好奇地打量了贾琳一番,一般美女对这种资本游戏的兴趣不大,不过,他想到秦笑入狱期间,一切都由贾琳打理,猜想这个女子一定有非凡之处。他谦虚地说:“其实我这几年才算是真正地学会了炒股。我只是做了一件事情,将自己所有的思路都打通了。”
“这几年才学会炒股?兄弟谦虚了。你一直都是股坛高手。”秦笑一脸的不相信。
在贾琳面前,魏天行很想表现下自己,他刚想开口,又硬是吞了回去。一些事情,他必须得选择合适的对象,因为不懂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信口雌黄的疯子。他小声叨念了一句:“无他,我只是领悟到了股市必胜法。”
“这个股市,十人九输,你是说,你可以永远做赢的那一人?”秦笑自己也是股票高手,觉得这个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你是从哪个角度来说的?是每次操作必定赢利,还是每年都可以达到多少收益率?我猜是后者吧?”
魏天行看了秦笑一眼,笑而不答。
“老公,你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厉害的招数吗?”
“我对招数不感兴趣,我只需要借鸡生蛋,借力打力。天底下厉害的东西多了,我自己不可能样样精通,只要能让合适的人发挥自己的长处就行了。”秦笑豁达地说。
“确实,不过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魏天行点了点头。
“我猜到你一定会打电话给我。”秦笑突然很自信地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魏天行,仿佛能洞悉他的想法一样。
魏天行吃惊地问道:“为什么?”
“你是高手,我也是高手。高手与高手之间是有磁场的。”秦笑大笑起来。
魏天行想起袁观潮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一个神仙留下一根磨得很细的针,说这根针能制造无缝天衣,却迟迟找不到能够穿过针眼的细线。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是那根针,而秦笑就是那根细线。他们是天下无双的顶级配置。
魏天行说:“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可以让你的资金规模变做至少是现在的三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秦笑又将眼睛眯了起来:“能不能大致说个思路?”
魏天行慢慢地说:“你也知道,我对小打小闹没有任何兴趣,我要做的,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我这个计划,就是想跟你一起打造一只中国最贵的股票……”
秦笑听了之后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魏天行大病一场后依旧雄心勃勃。当然这个主意很合他的胃口,他这几年走的正是财富几何级数增长的迅猛扩张之路。
秦笑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最贵,是80元吗?”在中国资本市场上,曾经出现过的最贵股票是66.18元的秦鸿彩电,这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而且还是在没有涨停板的时候。
“只要你敢想,百元大股又算得了什么?”魏天行冷冷地笑了一下。
秦笑盯着魏天行看了很久,说:“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找我,而不找其他与我实力相当的资本大鳄?”
魏天行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原因,除了自己与秦笑本身的交情外,他曾仔细分析过市场上几个大鳄的性格,他们不是一意孤行,就是双重人格,唯有出身草莽的秦笑,才有可能对自己言听计从—实则是一种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放任。秦笑本身也是不可多得的豪杰,在投资上堪称文韬武略,胆识过人,不然也不会有目前的成就。
魏天行自然不能直接道明原因,说道:“首富先生,你已经在募集资金方面,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天下谁人能跟你比呢?”
魏天行又说了一些项目的细节,这些细节足以打消秦笑的种种疑虑,换句话说,秦笑的种种疑虑,魏天行事先都已经考虑到了。这份计划,可以弥补秦笑在扩张过程中遗留的一个个漏洞,让资产结构全部因之焕然一新。
秦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计划,如果按这个计划执行,他有可能成为内地版的李嘉诚。他非常清楚自己公司的软肋在哪里。
秦笑问道:“你带计划书了吗?”
魏天行点点头,递给秦笑一沓厚厚的稿纸。
秦笑与贾琳相视一笑,随即对魏天行说:“你的功力真是十分了得,我回头慢慢看。”
秦笑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说:“天行,我这两周正好要去趟日本搞点货,有什么需要你可以随时找贾琳,不要小看我的女人。”
饭后,贾琳将魏天行送到门口。
他见贾琳欲言又止,就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贾琳目光盈盈:“你知道吗,天行,在我老公合作的朋友中间,我对你印象最好。”
贾琳见魏天行愣在那里,便轻轻扫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道:“不说了,再见。”
魏天行礼貌地与她告辞,看着她合上了大门。
魏天行回到车库,打开昏黄的吊灯,感觉房间像是少了什么。这个晚上,魏天行都没睡好觉,他想了一会儿项目的细节,如果这次操作成功,自己就有足够的实力绊倒唐子风,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他又想起贾琳最后的那个表情,这时候魏天行才意识到,这让人心动的感觉,实际上带着一种肉欲意味,能把人心的保护膜一层层温柔地剥去,直至最深处的孤独。而自己,仿佛骤然间变成一个柔软的婴儿,渴望母性的温暖。唯有这份来自女人身体的温暖,才能完全包裹住自己,才能让自己安宁。
天快亮的时候,魏天行朦朦胧胧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来到了一个美丽沙滩,看到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他走上前与这个女子温存起来,模糊中,女子的脸越来越清晰,居然是贾琳的眉眼,她对自己微笑着,风情万种……魏天行从梦中醒了过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些不安。
袁得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一个偌大的卧室,他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身旁,什么也没有,他恍然觉得前一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他爬起来,落地窗外是一个巨大的露台,他披了一件睡袍走了出去,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建筑,昨晚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出来。
他走下楼梯,发现挑高的大堂下面,邵小曼正在大客厅里看电视。邵小曼看到他出来,冲他微笑了一下,袁得鱼觉得这个女人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他坐在餐桌旁,吃着东西,下意识地想去摸邵小曼的手,他霸道地想,她是他的女人。
“我,对一个问题很好奇……昨天,是你的第一次吗?”袁得鱼摸了摸脑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他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
“嗯。”邵小曼脸红地点点头,“追求我的男人不计其数。我在昨天之前一直在幻想,究竟这个人会是谁呢?我现在很满足很高兴,因为谜底揭开了,这个人—是你。”
“你不是生活在美国吗?那是个开放的国家。”
“只能说是你的运气了。”邵小曼感慨道,“感情这东西真是奇妙。我以前对我的真命天子有很多很多要求,比如身高必须180厘米以上,眼睛必须是好看的内双,鼻子要像杉树一样挺拔……然而当他出现的时候,这些条件只变成了一个字—你……”
袁得鱼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牛奶,偷偷地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袁得鱼事后回忆起来,觉得可能是自己最闲适的一段时光了。他想起《道德经》中的话,“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时的自己,仿佛是最亲近自然的。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两个月,有一天,他们在路上闲逛,看到有人在摆摊卖小老鼠。笼子里的老鼠一开始惊慌地跑个不停,小摊贩只是一直给老鼠喂食,老鼠一吃饱,就跑不动了。
袁得鱼忽然在这一刻醒过来,就像一个快报废的机器人,重新充满电一样。他琢磨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冥冥之中像是得到一种神启。
邵小曼看袁得鱼有心事,便问他:“在想什么呢?”
“我问你,搞死老鼠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买个老鼠夹!”
“哈哈!”袁得鱼笑起来,“要搞死老鼠,最好的方式不是夹死它,而是撑死它,谁让它是贪婪的老鼠呢?”
他脑中灵光一现:“我要回上海!”
邵小曼焦虑起来:“你不要回去了好吗?你自己不是一直向往舒适悠闲的生活吗?”
袁得鱼点点头:“的确很舒服。但很奇怪,刚才有一种电流穿身的感觉。我好像睡了很久,做了很长的梦一样,但刚才忽然苏醒过来,对,就跟回了魂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在没遇到合适的人之前一直很麻木,以为自己过的是最幸福的生活,直到遇到真命天子,才发现之前的生活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回事。”
“袁得鱼,你什么意思?你与我在一起,难道只是梦吗?”
“小曼,如果是梦的话,你完美得就像是我的白日梦。小曼,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家那么有钱?在这里,你已经拥有了一套半山别墅。不用想,在上海滩,肯定有很多豪华的地方,构成了你们家的帝国。”
“这里是个镇,上海也不过是个城。每个城都有丰富的资源,先占到资源,且占有更多资源的人,无疑才能成为城的主人。”邵小曼叹了一口气说,“资本的功能就是将资源挪到更适合它的人手上。这个过程,免不了厮杀,但恩恩怨怨何时平息?”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是站在上海最高的大楼上,俯瞰上海滩。每次我看得很投入的时候,爸爸都笑话我说,我的眼神像是想要征服这个城。我爸爸倒是只喜欢在火车轨道旁散步,他有时候还会俯身听钢轨的声音,告诉我,火车就要来了。他有时会吓唬我说,每辆火车都装满了罪恶的货物。”
“你有没有想过,一开始,任何一座城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为什么有些人会一无所有,有些人则功成名就?”邵小曼一字一句地说。
袁得鱼将双臂抱在脑后,说:“你相信吗?虽然我现在分文没有,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有一天会很有钱。你们之所以富有,是因为你们不仅是庄家,还是规则的制定者。但是,规则也有失效的时候,我的机会可能就在那一天。”
“你这么说真让我难过。你就为了我,不要再回去了好吗?”邵小曼有点伤感起来。
“谢谢你陪我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我对你的感激是言语无法表达的。”袁得鱼的眼神变得很温柔,但有一种理性在支撑着他,“谢谢你让我找回了这份感觉。股市是我的战场!我预感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邵小曼眼圈微微发红,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