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握住南毓的胳膊拨开她就走:“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南毓面前。”侧开的脸庞上有冰冷入骨怒意,“我对你的忍耐不会有下次了。”
走了很久,南毓无意间回头看到美人儿还在原地垂泪,恻隐之心不由大发:“唉让一美人儿露出那种表情,杜先生你今儿真是罪过啊罪过。”
他没理她。
经过医院专业人士的诊断,南毓脸上的伤并无大碍,但碍于南毓还是个正处于风华之年的年纪,这伤就显得有些碍眼,斟酌再三,与杜蘅交涉半天,最终给她开了一张丰盛的药方,洋洋洒洒满满一张纸的草书记录,南毓辨识看得异常痛苦:“这是什么药?”
医生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在想要如何向一个小姑娘解释药物的成分和作用原理,思索良久,方慎重启口:“这药乃是引起美国……”
南毓毁了容的脸抹上迷惘的表情,让人心生不忍。
杜蘅喝了几口20分钟前在楼下买的矿泉水,打断他:“不用介绍了,到时我教她用。”
医生如释重负。
酒店809号房内,南毓盘坐在沙发上侧着脸,杜蘅手里持着一根棉花棒轻之又轻地为她脸上的伤口消毒,棉花棒每接触一下伤口,南毓就龇牙咧嘴一番,只擦了一小片,她已经疼得满脑勺的汗水了。杜蘅叹气:“我已经很温柔了,你再忍忍。”
南毓眼眶含泪:“我们一定要用酒精消毒么?不是有一种黄色的消毒棉球也可以么?换个吧,这个太疼了。”
“那个效果没酒精好,你这伤擦脸上这么大片,不仔细清干净留下疤痕怎么办。”
“呼唔,我很久没伤过了,久别重逢就是不习惯啊。”
“逢得多了你就习惯了。”
“啊——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想多逢,又不是什么张灯结彩的好事。”
“那你以后就跑快点啊,别人打过来你都不躲 一躲的么。”
南毓撇脸一哼:“我哪想到这世上有种一见人就打的人啊,真是太不纯良了。话说你认识的都什么破人,素质这么低,不是人以类聚么,你怎么聚的。”
杜蘅手上微一用力:“就是这么聚的。”
今晚月亮照得很好,整片天都亮得通透。南从24小时营业的超市里驼了一箱二锅头蹲在公园里赏月,热辣辣的白酒灌进喉管里,有种毁灭性的快感。洒出来的酒水不多时便****了脸庞和脖颈。
“你这样喝酒死的。”
南毓眯着眼望向程炎:“你干嘛跟过来?”
“笑话。”程炎坐在她旁边,夺过酒瓶,“你死之前遇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警察叔叔该怎么想。”
“啊,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我的生命力没那么脆弱。”吸吸鼻子,从箱子里重新抽出一瓶酒,“咣”地撞上程炎的,“来,今天不醉不归。”仰头就是咕噜噜的灌。
程炎静静地望着她弧度美好的侧颜说:“你是不被被boss甩了?”
“娭?为什么是他甩我?”
程炎龇牙:“难不成你还想甩咱boss?”
南毓眼珠子斜过去:“不可以吗?”
“不是那个,我是对你的实力抱有怀疑态度。”
“我心情 已经很不好了,你确定要火上浇油?”
“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程炎急忙解释,“我只是担心你这样喝下去,会变成哑巴,你哑巴不哑巴其实我也没所谓,但我家boss娶一个哑巴很是掉价,我相信不单是我自己忍受不了,全天下人民都会忍受不了的。”
南毓翻了个白眼,继续灌酒:“你多虑了。”
“说真的,你为什么心情不好?说出来听听,我可以给你参谋参谋。”
“你参谋不了。”
程炎脸色难看,一巴掌打在她脑壳上:“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参谋不了。”
南毓捂着后脑勺撅嘴:“不要对我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我们貌似才第一次见面。”
程炎倾身靠近她的脸,哑着嗓子笑:“第一次见面,你还跟我不醉不归,不怕我做什么吗?”
南毓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语调平静地说:“如果你做了,第二天我就让你尸骨无存。”
程炎脸色一僵,干笑着挪回身:“你对boss这么忠诚啊,我会为你讲好话的。”
“按逻辑来说,我为你吹耳边风的机会更高吧。”
程炎兴趣盎然:“娭,你跟boss做过了?”
酒瓶堵着嘴巴,南毓含蓄不清的问:“做什么?”表情纯洁又天真且无辜的要命。
程炎垂着眼,手掌轻轻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千万不要对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啊。”
“哈啊?为什么啊?”瞳孔倏然睁大,程炎单薄的唇印在她嘴角,气息扑面而来。“你……”
程炎抓着她手腕站起来:“我送你回去吧。”背影高大挺拔,发顶氤氲着月色的浅光。
她恍恍惚惚的跟着站起来,蹙眉甩开他的手:“不回去。不想回去。绝对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程炎叹口气:“你果然跟boss发生什么了吧。劝你摊开来说得好,boss可不是深谙风花雪月的事,你气得这么遥远这么含蓄,他知道才有鬼。”
南毓蹲下去抱住双膝,闷闷地说:“不是我跟他发生了什么,是他跟某人发生了什么。我倒宁愿是我跟他发生了什么,如此好歹有吵架的理由,不必躲得远远的,想从来没遇到过他。”
“某人是谁?”
咬牙切齿:“金发女。”
恍然:“啊。你说boss的未婚妻。”
胸口一阵钝痛,低垂的眸子蓦然睁大:“果然是未婚妻啊。”盈满嘲讽的语气。
程炎浑不在意:“你见到她了?怎么样,漂亮吧?”
南毓不说话。程炎拿过她手里的二锅头喝了一口开解说:“boss事业有成相貌英俊,投怀送抱的人犹如过江之鲫。boss也到适婚年纪了,有一两个女人实属正常,Aaliyah(艾丽娅)是我们一个大客户的前进,酒会上认识的,本来是想跟她姐姐联姻的,但她姐姐跟承天经贸的儿子搞在一起了,boss只好对妹妹下手。去年我们公司有一批货要处理,从水路进货要省很多成本,所以就订婚了。你也不能怪boss,我们当初都没料到你会出现。不过照这个趋势下去,boss一定会跟她接触浑圆,毕竟你会不会愿意当他情妇。”
“如果我愿意呢?”南毓突然说。
“真的假的?”程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你真愿意做情妇?”
南毓盯着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瞳孔里晃动着盈盈的光:“无比真。”
程炎颇为嫌弃地拍她脑袋:“你一个挺好的姑娘,做什么委屈自己当妾,语气与其一辈子见不得光,还不如找个好男人嫁了呢。依你这条件,吊个金龟婿也不是大问题。”
南毓冷笑:“多谢抬举。我相信现在的妾们都狠光明广大,生活也很火树银花,你不必为我担心。”
程炎见她没有再喝酒的意思,提了个建议:“带你去别的地儿玩?”
南毓鼓着腮帮瞪大眼睛问:“去哪?”
他一把拉住她手腕:“到了你就知道。”
大学篮球场被几台路灯照得亮如白昼,几个男人是职场装扮,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男生运动衣上还标着学校名,大约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们无规则得打着玩,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看到程炎大声招呼:“哟,终于来了,还带个妞儿,从哪家拐来的?”
程炎笑笑,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的篮球,一路晕倒篮筐下就是一个漂亮的大灌篮,南毓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程炎含笑望着她,把球丢给其中一个人,脱掉西装铺在场地边的草地上:“南毓你坐着。我们先打一场。”说着就又闯进人堆里去。
南毓虽然打从上学时,就不是一个花痴到去球场围观汗水男的花痴女,但这一场子的男人们青年们的品质都很好,裸着的上身肌肉线条也很精壮,不夸张,加上酒喝得有点犯晕,她便觉得这么看着其实也很不错。乐呵呵的拍着手欢送程炎入场。
她不懂篮球规则,凡有人投篮成功,她就奉送盈盈的笑和噼里啪啦的掌声。一局球打下来,她手掌热乎乎得跟要起火似的。打完后,程炎勾着她脖子一群人又哗啦啦的涌去酒吧耍疯。
新加坡的这个酒吧跟A市的Jeep格调完全不同,驻唱的姑娘穿了一身金光闪闪的蛇皮装扭扭捏捏地唱着黏黏呼呼的歌曲儿,气氛给抹了糖浆似的化不开。南毓一直捂着手臂的鸡皮疙瘩送不了手,单手捏着酒杯一个劲得往胃里灌酒。
对面一组沙发里的大学生拍手叫好,直叫唤程炎的女朋友贼豪爽。程炎也没解释,就一一向她介绍谁是谁,名字太多,南毓记不得。只知道他们祖上都是中国人,从小教他们做人不能忘根,在家只准说汉语。这个从头到尾都很亢奋的大学生叫华阳,音乐系的,在学校里还搞了个摇滚乐队,算是一号风云人物,其他四个男生是他室友。另外几个男人是程炎的同事。南毓注意到旁边高个子男人袖子卷起的手臂上露出的一截纹身。顿时觉得愉悦,他朝她笑笑,黝黑的皮肤上现出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