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姝良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只觉得膝盖疼痛,又浑身燥热。阵阵焦灼的蝉鸣直灌耳内,更添几分燥热。
“别装死啊。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侯姝菊怒了怒小嘴。
珊瑚在旁边边给侯姝菊打着扇子,边送了个晶莹的葡萄到侯姝菊的嘴里。珊瑚遮手看了看太阳。明晃晃的大太阳像一个烧透了的大火球一样傲娇的挂在天上,看一眼能把人眼睛灼花,都说骄阳似火,七月流火还真是这个理。
珊瑚看了一眼闭着眼睛浑身汗水的侯姝良,小心道:“五小姐,这太阳大的跟个火炉似的,把人都烤化了,要不让七小姐·····。”
珊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侯姝菊呵斥道:“休想,她偷了我的八宝碧玉簪子,这还是轻罚了。”
侯姝菊得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闭着眼睛的侯姝良,抹了抹嘴打了个哈欠道:“你给我仔细盯着她,大中午的热死了,我要睡一会。”
待侯姝菊一走,珊瑚就急忙跑到侯姝良身边,扶起了她。“七小姐,七小姐·····。”
都是侯府的小主子,她可不想在她手里整死个小主子,要是怪罪下来倒霉的还是下人。
远处急冲来一个妇人,看到昏迷的侯姝良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拿了湿漉漉的帕子就给侯姝良擦拭脸上的汗滴。
“宝儿、宝儿·····”珊瑚一怔,那妇人忙改了口道:“七小姐····。”
侯爷家的五姐妹,姝字辈,是按照梅、兰、春、菊一字排下来。但是倒了侯姝良这里偏偏没了名字。方荷虽然给侯爷和大太太提过,但谁也没把这当回事。方荷便给侯姝良起了个乳名自己偷偷唤着,宝儿。
“水······。”侯姝良微弱的吐出声音。
珊瑚已经利索的拿来水,喂给侯姝良。一阵热风夹杂着荷花的淡香吹过,侯姝良微微睁开了眼睛。这样熟悉的荷花香,浅浅淡淡,这是?荷花苑。前世她一直生活的地方,夏初小荷才露尖尖角,她便划着小船于寅时来收集荷露。可是尽管如此辛苦也没能挽住她娘的生命。
“宝····七小姐,你醒了。”那妇人紧紧抓住侯姝良的手,眼里已经滚落泪花。
她便是侯姝良的生母,侯爷的通房丫鬟方荷。
“娘·····”
侯姝良欣喜的叫了声娘,全不顾一旁的珊瑚。
侯姝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荷花苑,娘亲····她还活着。侯姝良垂眼看到了自己被握着的手,那么瘦小,一切都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她娘还在,荷花苑还在。
侯姝良的脑子里飞快的翻转着当时的记忆,七月的一日,因为五小姐丢了一只八宝碧玉簪子而被罚。是那一次吗?她记得那时候她和她娘是一直被罚跪到天黑直到下起了暴雨,她娘一直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不让她受半点雨打。也是那时候,方荷一病不起直到死去。
“七小姐,大太太才是你的娘,我是通房丫鬟,您只需唤我方荷。”
不由自主的,方荷的神色暗了暗。
这就是侯门大院的规矩,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能唤一声娘。更何况方荷只是个通房丫鬟,连被侯姝良唤一声‘姨娘’的资格也没有。
侯姝良静静的听着方荷的话,只轻咬了咬下唇,又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晃人的大太阳。这会还骄阳似火,不一会就要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了。七月天娃娃脸,真是说变就变。
珊瑚轻笑道:“七小姐,只是一时被这大太阳晒晕了才叫了一声,呵呵方荷没事的,莫要介怀。”
珊瑚的意思是她不会告状。在珊瑚看来,这么多丫鬟中,侯爷偏偏就选中了方荷,说明方荷自有她强于别人的地方。来日方长,说不准哪天方荷就能被抬为姨娘,也说不准哪天就能用到,这样的人应该拉拢。
方荷向珊瑚抿了抿嘴,表示感谢。又捋了捋侯姝良额边的湿发。“七小姐,我陪您一起跪。”说着就要下跪。
侯姝良觉得喉头一堵,旋即一把拉住了方荷,轻言轻语但又不容置疑的道:“你陪我去摘点荷花,我想吃荷花糕。”
荷花糕是方荷最拿手的糕点,就连侯府里专门做点心的师傅都夸赞方荷做的荷花糕甜而不腻入口即溶。每年荷花盛开的时候,她都会做些送给大太太和各房姨娘。
珊瑚面露难色的阻止道:“七小姐,恐怕······。”
侯姝良并不在意一旁珊瑚的阻止,已经拉着方荷走到了荷花池前面,她张开了双臂,想多呼吸些荷花的香气。
此时的荷花正盛,一朵朵粉色、白色的花下铺着一片片绿色荷叶,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被照的霎时耀眼,再趁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真真沁人心脾。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小憩过后的侯姝菊更是神采奕奕,只是刚出来就看到侯姝良不但没有罚跪,甚还带着方荷赏荷花。便立马威严了起来,一只手气势汹汹的指向侯姝良,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珊瑚,吓得珊瑚直低了头,哆嗦着站着,不敢看她。
方荷听到侯姝菊的声音,身体像是瞬间被浇了寒冰,不由的打了个冷战,伸出手拽住侯姝良就猛然转身。侯姝良只觉得手被方荷捏的有些疼。她缓缓的转过身压低声音道:“娘,手。”
方荷又是一惊。
今天侯姝良的反应怎么有些怪怪的。她一向教导她遇事一定要忍,莫不可和其他几房起了争执,还有直呼她名即可。可是今天侯姝良面上虽然平静但是行动坚毅镇静一改往日温顺怯懦的样子。
“五小姐,您这是在嚷谁呢?瞧您那漂亮的脸蛋涨的像个烂透的红苹果。”侯姝良说完,毫不在意的咯咯一笑。
前一世,侯姝菊一向对她嚣张跋扈,苛待严罚。因为方荷以前是伺候三姨娘的丫鬟,为了这份主仆情谊,适才三姨娘求来了大太太让方荷和她同住荷花苑,当然,她们住的只是厢房,和下人的吃住根本没什么区别。
方荷看着气愤的侯姝菊,和憋着嘴不敢笑的小丫鬟们,心道,宝儿这丫头可闯祸了,依着五小姐的性子岂会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