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这么的,也不拘哪一家。”
声音亲切,没有半分责怪。
二太太一惊,猛抬头望了老太太。
她的喜悦还没暖热,就这样被云淡风轻的散去,不假思索的道:“这怎么能不拘····。”
老太太看了一眼二太太。
二太太显然有话,但毕竟是在老太太跟前,且是老太太发过的话,她的话到嘴边还是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咽了两口唾沫,压下了。
大太太知道二太太有古怪,但也不理会,忙紧接着老太太的话说。
“媳妇马不停蹄的又联络了两家,一个叫春台的,一个叫庆喜的也是唱的昆曲且在华北一带也排得上号的。今年徐州知州赵大人的老娘庆寿也是请了春台班子的,好不热闹。母亲,春台,和庆喜您看哪个合意?”
“既这么的,就春台班子热闹热闹。”
就连知州赵大人的老娘庆生都用了春台班子,那必是好的。赵大人的老娘是出了名的挑剔。老太太早年也和她有过来往,可后来愈发觉得她挑剔的厉害、话也极少谈得拢,这来往就渐渐淡了。
老太太想起早前和赵大人的老娘一起听戏的情形,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又吩咐翠萍她想在桂树下望望天,翠萍忙服侍着去了。
二太太咬着牙和大太太说了几句客套话也走了。
可从老太太的屋里出来,她就爆起了莫名恼火,好不容易压到了桂花苑,刚到桂花苑便是一通摔砸。
“哐当”一声巨响。
一个浮纹雕花白瓷瓶瞬间落地,碎裂,一片片白瓷小碎片粘在猩猩红毡毯上,红白相间,霎是怵目。
二姨娘哆哆嗦嗦的进来,只望着白瓷碎片不语。
二太太看到二姨娘就是一通说:“你看看你给我出的什么鬼主意?让我赔了银子又丢了脸面!”
二姨娘并不言语,只低头暗自腹诽。
谁让她上次因为桃花的一句乔兰就强制她把桃花赶走。害得她在下人面前极没脸面。这次也让她在老太太面前没脸一回。让她也好好尝尝没脸的滋味。
二姨娘嘴角上挑。哼,还真是蠢笨,这么多年肥肉长了不少,就是不知长进,怪不得侯二爷一直都对她不冷不热。也不动脑子想想,梨园春虽然没了,但又不是天下的昆曲班子都没了。
这次二太太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太太掌家那么多年,这点事恐怕难不住她。”
“知道怎不早说?马后炮有屁用!”
二太太火的眼里都能蹦出火星子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镂空金丝果盘就劈头盖脸的砸向二姨娘。
二姨娘出身武家,未出阁前也学过几年功夫,这个果盘被她一拧身子,轻而易举的避了过去。
没有被打中,但她仍气的跺脚,要不是看在她女儿侯姝竹的面子上,她才不这么的受她这个火爆人的窝囊气。
侯姝竹已经年方十七了,再不嫁眼看着就成老姑娘了。虽说自十三岁开始也说了几门亲事,可这几门亲事没一个定下来的,不是新郎官死了,就是新郎官傻了,要不就是新郎官的家人相继死了,反正是没有安生的时候。
大太太已经放弃对侯姝竹的任何希望。
只有她这个生母还时时挂念着。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和二太太的娘家侄子订下亲事,她这个当娘的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了。
“太太息怒,我们来日方长,我听说大太太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而您正值壮年,我们有的是机会。”
“那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会吧!又让她出主意。二姨娘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怎能斗得过大太太?
·······
晚间亥正时刻,青莲约了翠萍在佛堂前的竹林小凉亭见面。
“翠萍的家人及其状况都查清楚了吗?”侯姝良坐在窗前转头问青莲。
“问清楚了,翠萍是七年前入府的,说是家里穷才卖到侯府的,一入府就被老太太相中了,是从三等丫鬟一级级的升上来的,现在是老太太身边贴身伺候的,据说她家里现在没什么人了,三年前闹饥荒又逢暴雨,家里人都没了,如今只存活了一个姐姐,嫁到了京都。”
家里没有牵挂的人,没有等着她救济的亲人,那么银子对于她来说就不是必须的了。要想说服翠萍为自己说句好话,还得另想办法。
侯姝良有些为难的拍了拍额头。
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现在几时了?”
“还差两刻钟到亥正,可是外面下雨了,正大着呢。”
青莲站在一旁,只等着侯姝良的答案。
“撑上雨伞,带上荷花糕和那五两银子,跟我走。”
虽说银子不是必须的,但有银子傍身,虽不能财大气粗但也底气十足。
侯姝良和青莲悄悄的来到了竹林。
夏日的竹林经雨水冲洗,别有一番清苦的香味,点点散入内心。
微风摇曳,竹叶上暂居的雨珠翩跹而落。
青莲望着竹叶来回踱步,“这雨天,翠萍会不会不来了?”
在来的路上,她为了不让侯姝良淋着便把伞都偏向了她,衫子早在路上被大雨打湿,风吹过,她有些瑟瑟的,声音有些抖。
“既然答应赴约,不会就这么爽约的,再等等。”
一炷香之后,一个高挑的女子撑着一把暗色伞向这边走来。
“来了。”
青莲兴奋的指着那个高挑的女子道。
待那女子走进,侯姝良想起,前世她和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老太太已卧床多日,她去探望老太太,便见到了守在床前的翠萍。她对老太太倒是真心实意。
“七小姐。”
翠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没有因为她是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就端架子,也没有因为侯姝良无人重视的地位而瞧不起。
“翠萍。”
侯姝良微笑。
“我们小姐都等了你好一会呢!”
青莲的意思是怎么不准时,不是跟你约好的亥正吗?怎么晚了这许久?
翠萍歉意的福了福身子,道:“缘是我自个儿有些事情给耽搁了,还请七小姐莫要怪罪。”
侯姝良并不关心这些,只要不爽约,她能来见她,此事就迈开了第一步。
“无妨,我看你也是个实诚的,有话就直说了,此番约你前来,是想请姐姐在老太太寿辰当天当着众人的面儿,在老太太面前替我美言两句。”
翠萍有些迟疑,面露难色“啊,这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