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7.30(周六)
在汾河二库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至今历历在目。
汾河二库建于20世纪50年代中期,位于太原城西北方向三十多公里处,环抱于风景秀美的二龙山。水库库容量三亿立方米,最深处据说可达七八十米,四周山势陡峭,地形险峻复杂。水库水质清澈,是太原市城市饮用水的重要水源。
来这里钓鱼人大多是奔着垂钓环境——因为这里本身就是一座天然氧吧,而钓大鱼——也是每个垂钓者的梦想。听说这两年有人曾钓上过八九斤的大鱼。
去年我和W在这里垂钓,用手竿钓上了二三斤重的金黄色野生鲤鱼,还钓上几尾近半斤的野生鲫鱼,感觉非常不错。
我驾车拉着W和平哥,兴致勃勃地向汾河二库驶去。四十分钟后开始进入库区崎岖蜿蜒的盘山路。
关掉车内空调,落下车窗,凉爽的山风夹带着山坡绽放的各种野花、灌木和绿草的清馨香气登时扑面而来,鸟啼虫鸣声伴着山谷的风涛声奏起一曲曲和谐优美的乐声。盘山路随着起伏蜿蜒的山麓伸向幽谷深处。
二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库区管理站,换乘早我们两个小时来占钓位的大正的越野吉普继续向水库后弯驶去。
上百米长数十米高、雄伟高耸的大坝出现在眼前,在徐徐落山的夕阳映射下,碧绿的湖面荡着七彩涟漪,与山巅上空的晚霞绘出一幅绚丽的图画。
令人眩晕,心境陶醉。
汾河二库虽然水面浩大,但因地势险峻,能垂钓的位置颇受局限。大正、老西儿、许勇、老唐四人尽管早到了一些时候,奈何垂钓者多,只能勉强找了几个钓位。水库后湾百十米的狭长半岛上,只有方圆几十平方米的缓坡地带,早已挤满了十余辆车,甚至支起几个多日“定居”钓友的帐篷。
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下面岸边的钓位走去,顺便向经过的钓友打问,都说今天没“口”,一条大的没上。
好在比我们早到一会儿的老西儿,一来就开竿钓了几尾鲫鱼,还上了一条一斤多重的鲤子!
据说这小子钓起鱼来,看似漫不经心,抛竿下饵却专往鱼背上砸。看来今天又找到鱼的餐桌了。
我们在狭窄的斜坡岸边就位。身后几米是二十多米高的垂直陡峭山壁。
汾河二库水下的地形和陆面上的山势相似,呈“锅底”型,基本上是五米开外、五米水深,六米开外、六米水深。因此,选多长的竿,落底的水线就近于多深。
我选用的是5.4米的竿子,浮漂离竿稍的距离也就是四五十公分。
“斜坡不打窝子”,只有挂饵抽竿诱鱼。调漂下竿后,时不时白鲦子闹闹,小鱼啃几口。我用的钩较大,偶尔上几尾一长的马口白鲦,或上两尾二三两的鲫鱼。当我上了一尾六七两的鲤子后,基本就停了“口”,连小鱼也不再闹腾了。
水面慢慢地平静下来,天空已开始缓缓降下夜幕,对面数百米外的山峦渐渐只显现出朦胧的轮廓。没有月光,甚至看不见一颗闪烁的星。忽然间,一阵阴冷的风从湖面刮过,水库上空很快被阴霾笼罩。
当我们意识到大雨将要降临时,西北方向的上空一道道闪电已划破了整个天空,紧接着,滚滚的响雷就像万马奔腾的蹄声由远而近迅速逼来。大正和许勇赶紧帮W把钓伞撑起来,这时蚕豆大的雨点子已经噼里啪啦地打在水面上。没几分钟,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直泻而下。伞,被雨打得,被风刮得根本无法支撑。我赶紧又找出雨衣让W穿上,这时,大家早都成了落汤鸡。
撤离已经来不及了。离我的钓位不到十米处、也是我们必经的一个狭窄的尖凸处,宣泄的洪水夹着泥石流滚滚而下,咆哮着冲下水库。身旁不时滚下大石,甚至出现塌方。电闪中,从天直泻的雨柱在湖面掀起了一片片汹涌的白浪。
危险、恐惧霎时间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千万、千万,千万别让W出事呀。
可恶的天气预报。出发前我还在网上查了,太原地区,晴,微风。看来,简直是一派胡言!
泥石流和塌方的危险,电闪雷劈的危险,近六十岁的W被浇病,我们挨骂受谴责是避免不了的了。
不管怎么样,W不出事就行。我全身心地紧张关注着W周围的情况。
从头顶上灌下的雨水,顺着脸颊冲下,双眼都被浇得睁不开了,嗓子里却是干涩的。
远处、近处不时响起的塌方声,巨石滚进水面的扑通声,时时刻刻紧紧揪着人心,就像电影、电视描述的一样惊险,而我们就偏偏赶上了。当时,我的大脑时不时出现空白,一点也找不到“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从容。
如此惊雷滚滚的暴风骤雨居然狂泻了两个多小时才忽紧忽慢地稍趋缓和下来。尖凸处的泥石流和塌方的险情也稍加平稳。
我当即指挥老西儿、平哥保护W赶紧撤离。
我和老西儿手持头灯、撑着伞一前一后护着W快速冲过尖凸处,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在漆黑的雨中寻找返回的路。
老西儿搀扶着W,我在身后撑伞,连摸带爬地终于找到上坡的小径。
陡峭的斜坡上山洪依然很大,我们只好拽着山坡的草和灌木艰难地向上爬。
突然,W脚下一滑,就在摔倒的一刹那,老西儿单腿跪地侧身撑住了W的身体,满身泥泞地连拉带拽地把W扶起来,老西儿在前拉,我在后面推,连攀带爬,终于把W送上了缓坡地带。
这时,缓坡已聚集了几十号人,大多挤在车上避雨。一个大型的帐篷里已挂起通明气灯,摆起餐桌,十几个人围着喝起酒来。支起的小帐篷下面,早成了泄洪的河道。有七八个人干脆赤身裸体地站在雨地里围成一圈,手举酒瓶,一边喝酒一边狂唱,任凭它风吹雨打。好一番勇士气概!
当我们在缓坡带寻找车辆时,坡上的车灯几乎同时亮起,数盏钓鱼用的头灯、电筒同时为我们照路,使我们很快找到了车位上了车。这时,还不断有人三三两两地返回“营地”。
上车后,老西儿赶紧找出毛巾递给W,又摸出瓶水让W压压惊。
车外的雨仍很大,就像洗车水枪喷出的水柱般一股我抓起头灯,打开车门又冲入雨中。
“平哥,平哥!”我一边顺原路返回,一边大声喊着。最后在缓坡下的小径上终于找到背着摄影包的平哥。
领着平哥上车后,W和老西儿正吃着东西,神情好多了。
这时已经午夜时分,恐惧早让人忘了饥寒交迫。
幸好,出发前,买了二十个烧饼、十根火腿肠、十包榨菜和十瓶矿泉水。
W指示,从现在起要搞配给制。所有食品按人分配。
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天终于累了,雨也终于小了。我穿上湿漉漉的雨衣下山给大正他们送吃的去了。
岸边的钓位一片狼藉。竿架、钓伞东倒西歪,身后的竿包、渔护、饵料袋子早被山上冲下的泥浆和石块儿埋住。
我检查了一下,还好,竿子没伤着。只好重新收拾“战场”。
大概凌晨两点钟左右,雨终于彻底歇息了,天空很快布满了闪烁的繁星,西南方上空的悬月也笑这时,W发现平哥不在身旁,赶忙让我去寻找。
股地射向铁皮的吉普车壳,冲刷得车窗外面什么也看不清。山风把放在车机盖上的大伞也刮到一边去了。山洪像溪流般从车底下湍湍流过。相比之下,车厢内又安全又暖和些。
呵呵地从云里穿出。湖面亮腾起来,对面的山峦清晰地出现了,蛙虫和山雀又此起彼伏地叫起来。人们又开始支竿下钩了。
暴雨后有些刺鼻的臭氧净化了空气和人们的心肺。根本没有了倦意,接着干吧。这时平哥和老西儿相继也回来了。
重新绑好新的夜光棒,下竿不久,我就上了一尾大白鲦和一尾三四两的鲫鱼。过了一会儿,漂子突然被拉黑,我以为又是小鱼,谁知一起竿被打了“桩”,紧接着,水线“嗖”地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2#脑线就被“嘣”地拉断了。我向看着我的许勇悄声说:“有大鱼!”
我赶紧重新换钩上饵又准确地打在原来的钓点。几分钟后,漂子顶着夜光棒缓缓升起了三四目。我起手扬竿又稍适停顿,哈,中了,一斤左右,可能是鲤鱼吧。
鱼很有劲儿,被遛了四五个回合才被拖出水面,我吃惊地一看,原来是条一斤多的大鲫鱼。我赶紧用抄网把鱼抄上了岸。足有一斤四五两的银白色的大鲫鱼,月色下鳞片泛出银光的大鲫鱼呀!
平哥见我上了鱼,赶紧帮我摘鱼。可他太没经验了,害怕鱼咬他,却又用手不敢用力地抓着鱼身,加上脚下确实不平,还没走近鱼护时,突然,身体一斜,鱼从手里挣脱了,在岸上反弹了一下就弹到水里去了。
太可惜了,这么大的一条鲫鱼——
被平哥放生了!
平哥在W的钓位也支起了竿,不久也被大鱼拉了漂。渔线划得水面“嗖嗖”作响,二斤多的鲤鱼几乎贴着水面窜来窜去,但由于操之过急,想赶快拉近岸时,只见鱼一个“冲刺”,渔线被“拔了河”,鱼脱钩跑掉了。
已经快凌晨3点了。
“上鱼了,叫W来吧。”我对平哥说。
“不急,让他多睡会儿,我先过过瘾。”平哥继续又抛着竿。
由于小鱼闹窝,我捏了两个比较硬的大“面蛋”下在离钓点稍远点的位置,鱼漂慢慢升起落直,基本上看不见闪烁的夜光棒。我轻轻抽竿往回拉了拉漂,漂苗子露出了二三目的样子。当漂子还没竖稳时,突然一个下顿,我下意识地一扬竿,又刺中了一条大鱼。
一条二三斤重的黄尾大鲤鱼绷着水线“嘎嘎”地在我的左侧方、右侧方来回拼命地挣扎。
这次,我挺住了竿,斜压、侧弯,没让鱼得逞“拔河”。
经过五六个回合,鱼被遛得筋疲力尽了,被我拖出水面呛了几口水,平哥持抄网想帮我抄鱼。谁知,快到岸边时,鱼猛地下沉再次形成了一个“冲刺”,我竖起竿紧紧绷住,又遛了一两个回合才把它拉到岸边。可惜,鱼还没有完全出头,平哥就急忙插下了抄网,一下子就干在了鱼身和线上。
“哗”,线断,鱼又跑了!
水面掀起一簇水花,带着遗憾慢慢地平静下来。
跑了鱼,又停了“口”。我的钓位寂静起来。
黎明前,湖面漂浮起薄纱般的雾气,悠来荡去,感觉凉意袭人。我吃了剩下的最后半个饼子,从泥浆中拣起半瓶矿泉水喝干了,把剩下的半袋榨菜也消灭了。不久,身上逐渐暖和起来。
在湖面薄纱般的雾气中,我的思绪也随着悠来荡去。
不知不觉,身后的山巅腾起了橘红色的朝阳,雾散了。湖面金光粼粼,山里的雀儿鸟儿的啼唱热闹起来。几只红顶灰白色身子的大鸟在湖面上空盘旋了几圈,落在对面山脚的岸边浅滩处,迈着纤细的长腿,伸着长长的尖尖的嘴,在湖边水面开始寻觅早餐。
我不停地起竿抛竿,饵料沉不到底就被啃得差不多了。水面折射出一道道穿来穿去的银光,白鲦子折腾得越来越凶起来。
我对大正说,我换上一副小钩,清清白鲦子,然后剩下的就是大鱼了。
果然,我换上小钩后,一连就上了二三十条有半一长的白鲦、马口,隔几竿还上一次“双飞”。大正和老唐他们对我会心地笑了。
平哥见状,效仿着试试,也上了几条白鲦子。
W来了。已经是早上7点多了。看来休息了几个小时,精神好多了。但一夜折腾,钓兴受了影响。于是打发平哥、许勇先后去打探回去的路况。
一会儿他们回来通报:返回的路上一辆面包车陷在泥浆中,许多人正在铺草垫石。看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怎么也要等太阳晒几个小时路才能通。
无可奈何,W也只好支竿再钓。
大概9点多钟,小鱼不闹,大鱼不咬,湖面呈现出一片寂静。许多人开始晾晒衣裳,躲进帐篷或阴凉处睡觉去了。只剩我们一伙人孜孜不倦地坚守着“阵地”。
看到和好的一大桶的精心配制的钓饵被渗进了雨水,湿成了浆。我让许勇拿过去给大正配海竿炸弹钓饵。
我铺了张防潮垫躺了会儿,起来后又重新兑了些饵,抛了几竿后就钓上一尾一斤左右的鲤鱼,紧接着上了几条小鲫鱼和鲤鱼。正当大家为我这里又开张感到有些兴奋时。大正在南侧支起的三副海竿处有了铃声。中间的竿子已经被拉得弯曲了。
“大正,海竿!”我喊道。几乎同时,大正和许勇、老唐相继快速跑向距离他们十多米远处的海竿。
一起竿,还算及时,中鱼了。大正一边收线一边嘴里说着:“不大,一二斤。”
当收了十几米线时,鱼突然发起了“冲刺”,竿稍“刷”地被拉弯到水面了。
“快卸力!”大家几乎同时喊道,气氛紧张起来。
“大家伙,有四五斤。”大正说道。
随着线一米一米往回收,大正报的重量也一点一点往上增长。
鱼绷着水线在水里被遛来遛去,十多分钟都不见露出身影。
终于,鱼被拉得快到岸边时,水面顶起一团水花,翻出了宽大的尾巴,“啊,有七八斤重!”大正喊道。
许勇、老唐摆好了抄鱼的架势。
几番搏斗,鱼疲惫了,老唐几乎下到水里才帮着连抄带兜地和许勇一道把鱼弄上岸。三个人配合默契,迅速把鱼按住。
这尾超过十斤重(后来回城到天河渔具店称了重量,十一斤二两)的野生大鲤神话般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大家无比兴奋地围着看起来,称赞着。
然而,神话并没有结束。
谁曾敢想,大鱼入护还不到十分钟,另两支海竿的铃声就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又是一条大的,快拿抄网!”大正兴奋地喊道。竿子收线时被绷得弯弯的。
“呀,我的挂底了!”许勇叫道。竿子弯弯的但一动不动。线收不动,许勇试图退着往回拉竿子。
突然,许勇的竿子猛然间被拉平,紧接着,又是一个松线。许勇赶紧摇轮收线。
“我的也是大鱼!”许勇大声喊道。
两条大鱼拽着两支海竿的线同时在后湾的湖面上划来划去,翻起一簇簇水花。我们其余人不约而同地都跑了过去。
这可不是在拍电影。
许勇的鱼几经折腾先上了岸,是条足有七斤多重的大鲤鱼。
紧接着W手持抄网又站在大正身边。当鱼出头被呛水的一瞬间,迅速插入抄网,准确地罩在了鱼的头部,把鱼拖上岸。
又是一条七八斤的大鲤鱼!
平哥的相机记录下几个镜头。不然以后对别人讲起来一定会说我们在编故事。
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一下子,大家忘记了雨夜落魄、疲倦、懊恼。吹来的山风都觉得甜丝丝的。
大正说,那条十一斤的鱼是他垂钓多年以来钓上最大的一条野生鲤鱼。
回到库区管理站,管理人员小曹说,这是二库近几年来被钓上来的最大的鲤鱼。
一个地方几乎同时上三条七八斤以上的大鲤鱼,更是从没有过。
赶上这一拨儿了。
我们这一拨儿赶上了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