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佬与军装的人一见那阵势,顿时傻了眼儿,连我也暗吃了一惊,我的个妈呀!他们是护法大师吗?
对!他们就是娱乐城的护卫,俗称内保。所谓内保就是内部发生冲突时出来武力解决的内线保安。他们平时不会出来招摇,也不会穿保安制服,他们不是社会上的混混便是刚刚退役找不到好工作的军人,他们个个凶悍无比,更喜欢打架斗殴。然而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有一条底线,他们一般只伤人不取人性命。我听阿健说过这里的内保无恶不作,但没有人敢出来指证他们。
对于他们的突然出现,大伙个个面面相觑,唯独光头眼镜一副看见救兵似的双眼放光,他飞快地走近了内保。我看见他拉着那个眉骨奇突的高个内保耳语了好一阵,我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我只看见那内保不住地点头,我有一种预感——光头认识那高个内保。
我看见光头眼镜与内保耳语了一阵之后重新回到了沙发上坐在部长身边。我实在猜不透他到底是谁的人。
“把柳叶带走!”突然,我听到了高个内保的高喝声。我心里一沉,心中暗暗盘算,是束手就擒还是殊死搏斗?我还在发愣的时候,内保们一转身就把我围在核心。
肥佬一见他们想带我走,也不知他是什么心理竟然铁定了心要救我。他猛地推开几个内保冲到我身边护着我,“你们凭什么带她走?她才是受害者!”肥佬怒气冲冲地质问。
那个高个看来真是他们内保的领头,只见他双眼一瞪,沉声说道:“对不起!请让开!得罪客人就是她的过错!”
肥佬拧着头说:“不行!我不会让你们欺负她!”
那头领眉头一皱,说道:“你们是我们的贵宾,我们无意伤害你们,如果你一定要与我们过不去,那我告诉你,我们向来不是吃素的!”他说完露出了一种难以捉摸的冷笑。
肥佬好像铁定心想做一次英雄,他突然开口叫道:“老三!打个电话叫月牙带几十个兄弟过来,给我铲平这个鸟地方!”
肥佬的话还没落音,我已经看见他们那堆人中刚才说要叫记者的男人从黑色手提包里拿出翻盖大哥大来拨打电话。我猜想他就是肥佬嘴里的老三。
那人还在按键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深厚的男中音,“发生什么事了?”
那声音吸引了大伙儿的目光一齐朝门口望去,就连正在拨号的那个男人也停止了拨号把目光投向了门外。紧接着我看见苏经理与曾总管带着黑猫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苏经理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打着哈哈大声说道:“哎呀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都是些老朋友!”他说完径直朝部长走去。而他身后的曾总管从内保让开的人圈中走了进来,他也是一脸堆笑打着哈哈握住了肥佬的手,“哎——呀!我说邹老板真是英雄惜美女,你的大义小弟佩服佩服!来来来!小弟与你出去喝两杯!”他说完一只手拖着肥佬的手另一只手拉起了我。我瞥见黑猫对着内保们使了个眼色,内保们齐唰唰收了木棍,黑猫抬手朝外摆了摆,他们互望一眼一声不吭地朝门外退去。而黑猫自己却腰夸对讲机垂手站在门框边,他那笔挺的身姿就像一个站岗的士兵。
“走走走!今晚小弟请客,叫上你这帮兄弟一起去外面喝酒,吃多少喝多少全算我的。”曾总管拉着肥佬慷慨地说。
肥佬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顺台阶下台,他对他那帮兄弟撇了撇头,那些人会意地跟了过去。
曾总管拉着我的手,他好像闻到了我身上的怪味皱了皱眉,嗔道:“你个小东西!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去去去!把自己清理好喷多点香水再出来!别吓着了我们的邹大老板!哈哈哈……”
曾总管一副慈善家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完,顺手把我往外推了一把,我吐了吐舌迅速逃离那儿。
那晚我将自己清理干净后,为了掩饰我脸上的手指印,我在脸上画了一个花瓣迷彩妆。为了补偿久候的客人,我和崔艳一起共唱了十来首歌。十点的的士高时间,我还特意站在舞台上领舞,崔艳确实是个好女孩,她不但帮我找人解围还与我一起站在台上领舞,我看见她使劲甩动着自己的腰与长发,整个就像一条灵活的水蛇。我当时就想,其实她可以比我更出色,只是她冰冷的脸上少了一点笑容。这样一个不会讨人欢笑的女子注定不会走红。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她创作多一点舞蹈,我从收益里分一部份钱给她。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我就有多余的时间做别的事。
那一晚我知道公司损失了好大一笔钱,肥佬的卡座消费将近一千块,总统套房三千来块,总共四千块。公司最后决定这四千块全部由我买单,公司还另外罚了我三百块钱,崔艳偷偷告诉我,如果不是公司想靠我多赚点钱,他们早就把我打得三天起不了床了。我对公司的处罚气愤异常却又无可奈何。我跟我自己说,忍!忍!忍!一定要强忍!
舞蹈排练虽然进展艰难,但还是慢慢上了轨道,那些姑娘慢慢地投入到舞蹈中来了,一个有灵魂的舞蹈才是最完美的。我不能使她们的舞蹈十分完美,反正问题不是太大,来这里消费的人大部分只是猎奇不是真正来欣赏音乐与舞蹈的,要想欣赏真正的舞蹈他们应该去歌剧院。只要我们的姑娘够漂亮、够妖娆、动作基本协调,那就是成功了百分之八十。其余那二十就靠姑娘们的手段,只要有人捧场,鲜花肯定会有的,掌声也会响起来,票票也就会多起来。
我告诉跳舞的姑娘们,如果我能拿一万块,我拿出两千块奖励她们,虽然钱不是很多,那起码证明了我的诚意。我不停地在她们面前鼓吹以后会有很多有钱男人来看她们的表演,他们舍得大把大把地花钱。姑娘们知道我才来几天就有肥佬舍命救我,舍得花时间和钱来捧我的场,她们仿佛看见自己也和我一样有大把的恩客肯为她们一惜代价,所以她们跳得越来越卖力。
打架风波过后,我以为那些军装会与我记仇,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个部长没有再和那个光头一起来娱乐城,而是带着他的部下坐在大厅的圆台上,他基本上隔天来一次,每次来了也从不叫小姐,他们也从不舍得给我一分钱小费,可每天晚上部长都会点上一首歌叫我唱,每次都是唱同一首歌《爸爸的草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点这样一首莫名其妙的歌,然而苏经理亲自对我交代过,那个部长要我做什么我就要去做,我看得出来娱乐城的管理非常看得起他,他在这里的分量比肥佬还要重,那部长对他们到底有什么用?我一时半会还不明白,我甚至连他是什么部分的人都不清楚,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是武装部长之类的人物。就算他是黄埔区武装部长,娱乐城的人也没必要对他那么巴结,巴结武装部长还不如直接巴结公安局长,我想。
只要部长来了,我每次唱完部长点的歌,他都会叫大强送我一大束鲜花,这样一群粗野的男人送花,在我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味道。每次他们过来,部长都会叫我过去坐一会,他看我的时候眼神特别慈祥,他总是问我“闺女!唱累了没有?要不要喝点饮料?”我从来都拒绝他的施舍,因为我知道他们的工资并不高,如果没有人请他们的话,他们的工资支持不了多久。在那四个人中,唯一让我感到有好感的是大强,自从上次与他们争吵过,他们从未穿过军装来这里。我看见大强穿一些花里胡哨的花衣服配上他黑黑的脸和特别双的双眼皮大眼睛,整个就是个巴基斯坦男人。我笑他,他都只是憨憨地笑笑。肥佬对于他们的到来不屑一顾,在那些有钱人眼里,钱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我的好奇心驱使我不顾一切地想靠近部长他们。我尽量让他喜欢我,然而他好像对我没有一点渴望,崔艳也亲口对我说,那晚在总统房只有大强与部长没有叫小姐。那个部长很少说话,倒是光头不停地找他说话喝酒,部长好像不太爱理光头他们,全是大强在帮部长喝酒。
我明白这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然而我始终不明白他既然对我没兴趣又为什么隔天就来听我唱歌,看他们每次都会送花给我,明明就是冲我来的。我终于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在大强送花给我的时候,我问他:“大强!这花是你送的还是你们部长送的?”大强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是部长送的?”
“那他为什么要送花给我?”我再次问他,他想了想说道:“可能是部长觉得上次对不起你,所以送花给你吧。”
我手捧着鲜花把大强拉到大厅最后一排的一个大柱子后面,我对大强说:“大强!你能告诉我你们是哪部分的吗?”
大强笑了笑,他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所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们是XX单位武装部的。”
我突然一下子愣住了,他所说的单位是由中央直接管辖的军工厂,他们收有大量的武器与子弹。苏经理使劲把我往他们身边推,难道是在打他们仓库军火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