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一个他们完全不熟悉的卧底。”是肖健的声音在说话。
“我们怀疑他们层层有人,他们会全力调查新进去的人的身份。”还是肖健在说话。
“如果曾经上过警校他们会查出来,但是如果进去的人没进警校培训过,在那些乌烟瘴气的场所,要保全自己非常困难,更别说取得对方组织的信任。”肖健父亲在说话,听得出他对于这单案件非常头疼。
“听说香港警方怀疑港内一个潜逃的重犯与星光娱乐城有关,他们同样派遣了卧底,可不知为什么他在大约一个月前神秘失踪。”肖伯伯说的这句话,使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是什么恶性案件?竟然让这么多人伤透了脑筋。
“你们不会拉一批人回去问问?”我老爸的声音。
“不是没拉过,拉进去的女人都说是自己愿意的,看着她们身上的伤痕鬼都知道她们不是自愿,可没有人出来指证有什么用?唉——”肖健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他们不但强迫妇女在内地卖身,还强迫她们偷渡香港,我们还怀疑他们拐卖妇女,偷运毒品,私藏军火。可我们刚有些许眉目就断了线索,他们发现了我们安插的卧底,他们胆敢与政府挑衅,在她随身的呼机上留言,‘警察同志请不要枉费心机,我们都是守法公民’,您说我们能吞得下这口气吗?”
“呯!”好像是拳头击打桌子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紧接着我听到父亲义愤填膺的声音,“抓他个乌龟王八蛋,好大的胆子!”
“刁兄稍安勿躁,我们早就想拉他们了,只可惜我们连他们的头儿是谁也不知道。”肖伯伯的声音响起。良久的沉默,我想他们都伤透了脑筋。
“肖兄,你不是说他们的总部在星光娱乐场吗?你们天天监视他们难道一点发现也没有?”我爸的一句话突然惊动了我的神经,江萍!也许江萍知道点事儿。
“我们的人化妆成消费的客人进去根本找不出什么茬来,他们管理严密,一但见到不熟悉的客人便会谢绝所有的其他服务。换句话说,他们采取的是会员制,没有人引进他们不会相信任何人,要想靠近他们必须是女人,这个女人要会左右逢源,还要能歌会跳,更要随机应变。”这个说话的声音好像我从没听过,我到这时才知道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在。
“今晚我们原本是来抓捕一名在星光娱乐城做内保的队长,我听殉职的女警员提过,他负责看管新到的女子,并胁逼她们卖身。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我们的人为什么会被发现,并且惨遭欺负。内保其实就是打手,所以我们怀疑内保队长直接参与了这件事。只可惜,今晚我们扑了个空,他不知是闻到风声逃走了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去向不明。”肖健充满悲伤与愤怒的声音让我大为震撼。
“我们在甘蔗林中发现了她的遗体,据推测那不是第一凶案现场,那么她遇害的地方到底在哪?他们应该不会在娱乐城内施暴,我真怀疑他们还有关押受害人的秘密场所。”又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不管怎样,嫌疑人居住在这个岛上,我也是这里的父母官,发生这样的事我有重大的责任。”我听我爸说完,突然又粗暴地说了一句,“这群畜牲,一定要有人收拾他们。”我可以想象我爸恨不得和肖健他们一起参与行动的激动表情。为父分忧这是做子女应尽的本份,我果断地拉开了我的睡房门。
我的突然出现把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我发现我家客厅里坐着包括我爸在内总共八个人,他们看上去个个精悍强壮。肖健和我爸同时站起身来,肖健欲语无言地望着我,我爸却像赶小孩似的招呼我,“女!吵醒你了?回去继续睡你的觉去!”
我没有听他的话退回房间,而是直接走到肖泽均局长面前,我对他说:“肖伯伯!我愿意做你们的卧底!”
我的话刚说完,肖健就扑了过来,他一把捏住了我的双臂,我觉得好痛,他看着我的脸说:“小盛!你干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我荡开他的双手,退后一步看着他说道:“肖健!虽然我不是警探出身,但我可以与你打成平手,我还能百发百中,这个我爸可以作证。而且我熟悉黄埔这一带的情况。”我爸可能是被我突然而来的举动吓着了,他竟然点了点头,我接着说:“我是文学系的学生,我有足够的理由使他们不会怀疑我。我以前学过舞蹈,我能歌会跳,我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赚钱。我就不相信面对我的迷惑他们会不心动,他们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也就是为了钱吗?”
肖健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他冷冷地对我说:“坚决不可能,就算你有一万条理由我都不会同意,你还是一个学生。”
我突然想起了码头的江萍,我说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学生的时候,她把她额前的刘海一甩,看上去很是潇洒坚定,我把我的长发像她一样往后一甩,我坚毅地回答他:“可我已经是个成年人。”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别说我不答应,我爸不会答应,你爸也不会答应。”肖健低叫道。
“盛侄女!你无论怎么样休想过我这关。”肖伯伯坚定地对我说。
我把目光投到我爸的身上,他突然胆怯地低下了头,他小声说:“女,爸不能听你的。”
我一下子跳到我爸面前,我粗野地摇着我爸的肩膀叫:“你,你自私!你整天叫我爱国爱民,可你为了自己的爱女私心不同意我的参加。”
“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我爸说着一下子坐回了他身后的椅子上。当他刚沾到椅子却又像被虫子蜇了一样猛地弹了起来,他指着肖健道:“肖健!你告诉她,告诉她,你们的女同志是怎么惨烈的。”
肖健听了我爸的话,慢慢走到我身边不无痛苦地说:“阿盛!我真的不愿意告诉你她的惨况,可面对你这么幼稚的想法我不得不痛心地告诉你,她全身体无完肤,胸部被刀片切花,腹部划上了无数的叉叉,脸上布满了烫痕,下体不堪入目,好几条树棍从她的、她的下体穿过直抵……”肖健说着说着双眼就布满了泪痕,我一步步倒退着,泪痕爬满了我的脸,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可怕的幻象——一群凶悍的男人拉扯着一名女子的衣服和头发,他们将她撕扯得一丝不挂,并凶狠地轮流欺负她,同时不停地抽打她,用小刀在她身上划叉叉,直至她血溅当场,这是多么可怕的场面,我为那不知名的女子感到痛心。我捂着双耳尖叫道:“别说了!别说了!肖健,你给我闭嘴,闭嘴!”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我母亲的话突然在客厅响起。我老妈一把把我搂进怀里,“好好的讨论案情,怎么把孩子也拉了进来?”我妈妈埋怨的话把满屋子的男人都震慑住了。
我突然推开我的母亲,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水,斩钉截铁地对她说:“妈!我想做卧——”“啪!”我的“底”字还没说完,我的脸上便迎来了母亲愤怒的一巴掌。
我这个从不在外人面前骂人更别说当众打人的母亲突然一改常态,掴了我一巴掌之后竟然一声不语地拉我进房间,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母亲的力量那么大,她竟然几下就把我拖进了我的睡房,她把我一拉进门就“砰”地大声把门关上了,留下外面惊愕木然的一群男人干瞪着眼。
睡窗外,春雷滚滚,电闪雨淋,密集的雨点打在窗户的塑料顶棚上,如鼓点般沉重起来,那是我的青春擂鼓之声,它在告诉我我该出发,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我捂着被母亲打烫的脸放声大哭。雨声、雷声、我的哭声,在这晚上互相和鸣。
这场夜雨,把肖健重新卷入我的眼帘,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我的人生注定要从这一晚开始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