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吧。”叶轻罗怔神，抚过九笙的碎发。“你且去休息会儿。”似乎连自己都可不敢相信这一刻的温柔，二人相视一笑。
“我去煮粥，你这两日好生养着。”九笙握了握她的指尖，正欲离去，却被她扯了回去。“小心念茶……”
不知为何要这样说，眼中满是吃惊，虽是念茶嫁入王府，二人却也不常见面，为何这样说。
“月圆夜……”叶轻罗顿了顿，低下了头。“刺客是我派去的。是念茶告诉我，你的左瞳见不得满月的月光。她绝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也不知九笙会不会原谅自己。不敢抬首，唯恐看到她眼中的失望。
“我知道。”只是轻轻的应和了一声，也不知是知道了是她派的刺客，还是知道了念茶的心思。“你安心养好身体，一切我自会解决。”苦涩的笑笑，只怕此后回不去王府，莫不要说见上念茶一面。
“姐姐，或许我可以助你出去。”叶轻罗看出九笙的顾虑。毕竟是亏欠了太多，若是能助她，也算是还了往日的亏欠。
九笙抬首，震惊看着叶轻罗，她能有什么办法，又怎会愿意？
“你我二人，本就是一起长大，身材相貌倒也相像。”禀退了众人，叶轻罗轻声说到。“不仅仅是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牵强的笑笑。往日对她的种种，不过就是因为年少时父亲的偏爱，如今夙翼的偏爱。虽是明白，身为皇族自是妻妾成群，可还是不忍他心中所爱竟是九笙。
“可守卫森严，以我的武功逃出宫绝非易事。”苦涩的笑笑，虽是她有这个心思想来也是无可奈何。
“那便等到册封之日。”眼中满是坚定，起身伏在九笙耳间说到。
“万万不可。”九笙摇了摇头，实在太过凶险。夙翼对她的态度，这几日看得清楚。好不容易她有身孕才有了片刻的温柔。若是被人发现，只怕是……
“姐姐你应允了便是。”未待说完，便听闻夙翼的通报。叶轻罗握了握九笙的手，在榻上躺下，似乎是刚醒来的模样。
“可好些了？”夙翼上前，抹了叶轻罗的额头，虽是有些冰凉，却也多了几分的精神。想来龙胎无恙。
将叶轻罗扶起，倚在床榻上，接过丫鬟手中的清粥。“你放心，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想来实属蹊跷，九笙的方子早已递给了太医院仔细检查并无不妥。日日剩下的药渣也有人勘察，与方子一般无二。且莫说每日的饮食，除了用银针勘察，更有人试毒也无不可。
想来也并不是为了伤着腹中的胎儿，自不是后宫之人所为。那只能说明，她的目标是九笙！
“留了药方，你便回了院子，静等册封大典便是。”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感情。
“皇上……”叶轻罗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夙翼打断。“无论是不是她，此事都脱不了干系！”厉声呵斥着，命人将她压了下去。
却也见月色如水，却听闻有人扣门。打开时，只见丫鬟太监跪了一地，手中供奉的正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嫁衣。
毕竟是皇妃，吉服便可，可这红色，也只有后宫正位的皇后才有此等殊荣。
许是为了讨些封赏，太监起身并未离去，说着些吉言，。九笙的身份阖宫上下无人知晓，可她的低位人尽皆知。
没有丝毫的理会，摆摆手遣散了众人出去。关上门，借着月色将嫁衣展开，甚至于花纹花色同之前没有丝毫的偏差。只是未曾想到，仍是夙翼所赠。想来当日的念茶，也是一身红妆嫁入王府。
“怎么？你不喜欢？”夙翼进门，看着九笙没有丝毫的神色。
似有似无的笑着，月色清凉如水，只要他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顺手取过案上的嫁衣，“待礼成之时，便是竹简送至王府之时，你可得乖乖的。”像是威胁，更像是炫耀。
那日她随夙盈觞离去，竟不惜以性命相抵。红色的嫁衣与夙盈觞的衣诀在月色下交织，那一刻他便决定，一定要将九笙带回。
如今他如愿了，欣赏了片刻，为她披上。本想挣扎，却被他的笑声打断。“你知道吗？夙盈觞一直在偷偷用药，你若是不想让他死，听话便是。”
九笙一惊，看着夙翼，怎么可能？明明已经告知药中的剧毒。以他的脾性，定不会动它分毫。“他想来救你，可朕不会让他如愿。”
自顾自的说着，为九笙整理好外衫，抚平了褶皱。“看，多好看。”将她发间的玉钗抽出，秀发散在身侧，映着月色别样的魅惑。
“朕知道，你袖中藏了些东西。可朕一旦出事……夙盈觞，便也活不长久。”夙翼笑笑，指尖划过侧脸。
“你！”九笙颤抖着，收回袖中的药粉，断然不敢拿夙盈觞的性命开玩笑，可如今……
察觉夙翼的靠近，九笙攥紧的指尖。可又不敢有丝毫的反抗。若是常人只怕如今已是一剑封喉。可夙盈觞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中。
一步步的向后推去，已退至床幔。跌倒之际却被夙翼一手揽过。
“皇上，婉妃娘娘今夜心悸难安，恭请圣驾。”眼看着夙翼的靠近，指尖已抚上了九笙的衣襟，却听闻房外太监的传唤。
九笙趁势将他推开，蜷缩在一角，浑身颤抖。夙翼犹豫片刻，终究是留下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拂袖离去。见她今日这般妥协，想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心情大好，踏步归去。
瘫坐下来，将身上的嫁衣丢至一旁。借着月色望向窗外，他为何要用药？为何要走这般的险棋？如今自己孤立无援，他若再生事端……
不敢再做想象。今日想来也是叶轻罗相助，唯一的法子，便是拼死一搏，在夙翼递去竹简的那一刻逃出皇宫。
比起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背弃夙盈觞，宁愿为了自由做刀下亡魂。
可叶轻罗真的会帮自己吗？“夙盈觞……”九笙喃喃自语，终究是要自己一人孤军奋战。
“九笙！”夙盈觞惊呼着，从梦中惊醒。月色映照着树影在窗柩上晃动。
起身点燃身侧的红烛，秉了灯台用手挡着微风，关了窗。烛光透过细长指尖的缝隙投射在墙上，摇摇曳曳。刚才梦中的情景那般真实。
如同九笙年少的大火，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小小的人儿匍匐在脚下不住的颤抖。本想将她抱起，却只触碰到一片虚无，只看得见她的微笑和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消失在火海之中。
“九笙！”急急的呼喊着，追向她消失的方向，却最终被火包围，一片炙热。
“王爷？”听闻动静，值夜的青玉推门而入。却看见夙盈觞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侧，身上的寝衣已被汗浸湿，贴在身上。水几日的不眠不休，好不容易在江影的药物下睡着，却又是梦魇。
“九笙……可能要出事了！”夙盈觞抬首，眸子中的凌厉与担忧终于带来了一丝的生机，不再如同一潭死水。“我要去救她。”抚摸着身侧的佩剑，却被青玉拦下。
“再过一日，便是册封大典。王爷腿疾虽已痊愈，可毕竟……”青玉拖长了尾音，不忍再说下去。“九笙这样做。也是为了王爷能好好过下去。”劝慰着，俯首在夙盈觞眼前。
真的是对她的挂念才做了此梦？可心中跳的厉害，尽是惊慌。“等不及了，我要去救她。”
“属下早已勘察妥当，这几日宫中守卫森严，几里外便是重兵把手。按原本计划，册封当日趁乱将九笙救出。”青玉早已做了一番勘察。“现在前去，只怕夙盈觞恼羞成怒对九笙不利。”
许是说在夙盈觞心中，紧握着佩剑的手逐渐松开。再过一日便可，再过一日。可梦中的大火那般真实，一切似乎历历在目。一夜无眠，看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她一个人，想来应该很害怕吧。
“若是再缓上一缓，兴许可以等来夙翼送来的竹简。”江影劝告着，却始终不相信夙盈觞所说的梦魇之事。
“若是九笙有什么不测，我要那药又有何用？”一时间动怒提高了音量，“如今她孤身一人，我不能守在她身边！我又有何用？”挥剑斩断一树的落花，眼眶泛红。实在不敢想象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她是如果在宫中待了这般时日。
“明日便是大典，一来你可以见到九笙，确定她的安危。二来，只待明晚，一但放松了警惕，我们必定会助你带九笙归来。”江影安抚着夙盈觞的情绪，示意青玉将他带回。
“伽蓝，你是否相信心意相通？”看着夙盈觞离去的背影，若是寻常的梦境，一向稳重的夙盈觞怎会是如此反应。可心有灵犀在他看不过是无稽之谈。
“相信。”没有丝毫的犹豫，伽蓝点了点头。“我们伽氏族人始终相信，相爱的人会有羁绊。与你们中原人的心意相通不谋而合。”
看向江影的眼中尽是温柔。曾经不知道存在的意义，只是听从父母的安排——活下去。可自从遇见江影以后，便也知晓了父母为何要违背世族相拥而亡。大概这便是中原人所说的“情爱”，便是伽氏所言的“羁绊”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