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病三人这一路尽挑荒林野径,也没遇见什么人烟,赶了百里山路,到天大黑才在一个小庙停下,庙唤作福缘山君庙,也是荒废的不行了。
三奔子哀叹一声,“唉,这皇帝求神问道,怎么你这山君神庙反倒荒废了?”有些失落,但其实他也知原由,不过也是自怜罢了。
“本想今夜赶到元辰山福地,哪成想如今荒草埋幽径,这离京城不过百五十里,就已经人烟稀少,不过十年啊,就以荒废至于此,连路都难走了。”三奔子感叹不已。
“师父,赶了一天的路了,还是快些休息吧!”小伊儿看着颓圮的小庙,已经是很高兴了,困意来袭。
而张无病此时往小庙内一看,皱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这小地祗小庙居然黑气弥漫,就是感觉不太好吃的样子啊?”眉心传来的感觉让他觉得这小庙气息很是驳杂。
一见小伊儿已经走进去了,便也跟了进去。
三奔子一挥衣袖就卷起一片烟尘,再一卷袖,便把尘垢挥出庙门,看着小庙干净了些才满意的点点头,“功力确实大有进步啊。”心里有些暗喜。
“早些休息,明早赶路!”三奔子说完留下两小蹿入夜色林深处。
张无病见庙内黑气更浓了,不觉眉头皱得更深了。而小伊儿已经趴在荒草堆里睡着了。“还真是心大啊!”张无病有些好笑,可突然就有些错愕。
“这么厉害,护法神光?”只见黑气围着小伊儿而去,可这丫头身上散出阵莹莹的白光,把那黑气驱赶至一边。
见小伊儿睡得更熟了,自己也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只见那些黑气居然围着自己弥漫过来,也不知这些气息到底是些什么,但眉心传来的感觉是厌恶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无病试着挥手去驱散,却没什么用,刚才见老道士和小丫头也没什么反应,他们应该也是看不见的。“难道是觉醒了天眼,能望气通幽,见神觉鬼?”他暗做分析,“也不像啊,今早居然尽吸太阳紫气,一路上但凡有意查看,也能见山林中淡淡的白雾,可能是草木山林的气息?”
他想到这,闭目入定,观照自己的识海,只见一颗紫阳围着一颗莹莹的白玉球转,四维上下的琉璃晶璧异常的明净,而自己每一个念头都清晰异常,识海里很震撼的响起好似亘古就有的声响,琉璃晶璧上布满些金色纹路不断地变化,纹路与纹路间总在不断地碰撞交融或是碰撞成更细微的纹路,如有生命般在不断的前行,而前路却又变化不定,然后变化不定的金纹就剧震不断,发出这些混乱的轰鸣。
此时他感知异常的清晰,各种尖锐刺耳的惨叫声、哀嚎声、怨毒咒骂声充斥着耳朵,在家那识海中震撼的轰鸣声,令他烦躁起来。
四周这些围着他缠绕而来的黑气,虽然令他厌恶,可其实应该也是可以吸收的,就是不知后果会怎样?
这些声音吵闹不休,一动念,眉心竖纹就亮了出来,吞食欲望一起,那竖纹好似睁开的神目,弥漫的黑气吸溜一下便被吸食殆尽,此时张无病就如吃了口腐烂的死老鼠,恶臭、鱼腥臭、积年霉毒,无数种混合的味道好像在他口中爆发出来。
无法忍受,他爆出庙门哗啦哗啦的把肚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但嘴里那种腐烂味道仍然不见消退,后悔的要死,想找些水居然没有。他闭目再往识海看时,只见那些被吸进来的黑气沉在识海底部,琉璃晶璧上那些金色纹路居然蔓延出晶璧深入黑气中,也不知是在吸收些什么。
只见那些黑气慢慢变淡,接着变灰,又转为白色,接着冲天而起,没入到识海上空的白玉珠中去。
张无病急忙退出识海睁眼一看,好家伙,周围白光弥漫,庙门外草木如吃了仙药一般,抽芽发枝,草木居然在这秋冬之际运化扶苏了。接着就是一阵山林潮闹,山间虫鸣鸟语,群兽奔走,竞相往着这小庙而来。
“好家伙,似乎玩脱了。”张无病震惊。这时三奔子从林中窜出,闪入庙门,抄起小伊儿,再来拉上张无病,飞也似的逃窜而去。
“你这小子,干了些什么?好悬老道我差点没让那望月犀给踩死。”三奔子一边跑一边问责。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过是打坐调息而已。”张无病很是无语,怎么感觉自己有些牛逼啊,万物复苏,是因为那团白光?
三奔子带着两人又奔行了半个时辰,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一看小伊儿,居然睡得香甜。三奔子找了个枯草窝把她轻轻放下,才双目炯炯盯着张无病。
“说吧,在始皇墓究竟得了些什么?居然引发这么些惊人异象,先是在陵墓内眼发神光、接着令老道死而复生、再而引发今早练功异象、夜里调息就令万物复苏了。你还是我那孩儿张无病吗?又或者你是那始皇周不移!”三奔子死死的盯着他,好似用上了目击的法门,令得张无病眼睛一阵刺疼。
张无病一时无言,这老道想的这么多吗?还以为他神经大条呢。“师傅,您想多了。不过是得了始皇的遗赠罢了,我还是我。我甚至还记得你为收我为徒而逼迫我母亲做的选择:(今日我只能救一人,是要救你还是你那年不满六岁的孩儿)”张无病眼眶已是有些红了。
“你说你修的什么道啊?太上忘情,还来个斩尘缘!”张无病也死死盯着老道。
三奔子愣愣的琢磨一下,“太上忘情,嗯,这词句甚妙,无病啊,你以为是我故意逼迫你母?你错了。”
“虽然我这玉真道脉三千年来时有发生你说的斩尘缘的事,我与我那师妹也上山也曾经斩却尘缘,但这是个人的选择啊!道是自己修的,哪轮到旁人做决定。你母亲因身有顽疾,命不久矣了,而我当时正被阊阖禁卫追杀,无暇救人啊!”三奔子是真的想要张无病这个传人,细细一一分辨。
“况且,无病你可知,我昌盛三千载的玉真道门为何变成如今的破落户?如今想想可能就是因为我那师妹的斩尘缘啊,她当初选择抛却父母,反过来又灭了养育她的宗门,杀了师门上下三千八百口,天下抄没的道观无数。可我也没说这斩尘缘是错。因为忘情而修天道,是至理也!”三奔子最后居然有些义正辞严。
“可笑啊,神仙也是由人做,不休人道,遑论什么天道?师傅,你们错了,看看这大远三千年的江山,在这浩瀚的天地间为人族开辟八万里安居之地,何等浩大功德,所谓德高而近道,不外如此了。若是由我来掌玉真道脉,断不会修这劳什子的天道。”张无病不自觉的用上了原本的口气,小孩子的口气说着他也挺别扭。
三奔子此时已是眼藏笑意,渐渐的面带红光,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从今以后这玉真道脉就由你来掌,老道士萧鸿鹭拜见掌尊。”只见三奔子屈身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