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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真相

藤沐背对着门口,用手指触摸着照片中的人。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这张照片。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张照片,那样的话,她也就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当初那个负心汉已经富可敌国。

祈千帆!她怎么能够忘记这个人呢?就算只见过一次,就算只听过一次这个名字,她应该记住的。她应该牢牢记住的。

“你来了。”祈令尧悄悄地踏进书房,看着她沉默的背影。

她放下照片,转身看他,“是,我来了。”

他看向桌上的照片,“你找我有事吗?”

她苦笑,摇头,“本来是有事的。来到这里,突然就没事了。”

他垂下头,“你要和我谈一谈吗?”

“你会和我谈吗?”她笑,“你会跟我说真话吗?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你们在设局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局也许会破呢?”

“这个局不是我设的,”他看着她的眼睛,“我不过是一颗棋子。”

“不,你不只是一颗棋,”她敛去笑容,“你是这盘棋局里的将军。”

“可是,最终的赢家还是你。”他的不幸在于他永远都是一个“外人”。

“你指什么?”她咬牙切齿,“最后得到这些臭钱的人就是赢家吗?你那高高在上的爷爷逼死了我的外婆,你知道吗?当我的外婆在病床上呻吟的时候,你那个富可敌国的爷爷是怎么对她的,你知道吗?”

她忍住眼泪,看他,“对,你不知道。因为你也是高高在上的祈令尧。抱歉,我们这些穷人让您见笑了。”她走向门口,被他一把拉住。

“藤沐,你不能走,”他看着她,“你才是这里的主人,你才是与老爷子有着血缘至亲的祈家人。”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不要跟我提祈家人。我只要一想到我的身体里流着的血有一半来自祈家,我就觉得肮脏。”

他看着她,用着最后的筹码,“那么我呢?我这个和祈家毫无血缘的棋子,你还要吗?”

她看着他,狠狠地一拳打上他的脸,“祈令尧,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所以,你故意接近我,你故意引我上钩,你让我以为遇到了一个白马王子,结果却发现你不过就是一坨****。”

他擦着嘴角的血迹,咬住牙关,“对,我是****。只配做****的我,你还要吗?”

她冷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文亦白选择放弃你,因为你谁也不爱,只爱自己。你只顾自己的利益。你和祈千帆一样为了成功不择手段。恭喜你,你成功了。祈家的钱我们要不起。让我轻贱我外婆的命来换钱,对不起,我们虽然是穷人,可是,这样的事,我们做不来。”

他瞪着她,“我只问你,要不要我?”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告诉我,你爱过我吗?把我当成一个与祈千帆毫无瓜葛的女人爱过吗?还是,在你眼中,我就是祈家的亿万家财,我就是你平步青云最好的牺牲品?”

他望进她的眼中,却无法回答。他爱过她吗?他只把她当做藤沐来爱过吗?一开始她是爷爷给他的任务,后来她的价值是作为藤青树的姐姐,再后来,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祈家合法的第一继承人。她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单纯过。他试图爱她的时候,他的心里纠结的不只是一个女人,还有在女人之外的复杂利益。

她轻轻笑开,“你果然没有爱过我。好在,我也没有诚心诚意地去爱你。咱们好聚好散,不用送了。”

“藤沐!”他又叫住她,“如果我爱你,你还是执意要走吗?”

她背对着他,“如果你爱我,我无所谓的。可是,你的眼神,你的犹豫告诉我,你不爱我,你不爱这个叫做藤沐的女人。”

多么残酷!身为藤沐,第一段爱情注定要这样无疾而终。以后,她还要怎样相信纯粹的爱情?老天,是老天故意在玩她吧?

藤沐告诉藤青树她要回老家休养生息一段日子,藤青树居然给出一张臭脸,弄得她很是不舒服。以往,青树总是摆出一副恨不得她人间蒸发的死样子,现在,居然敢摆脸给她看?他还记不记得“长姐如母”的藤家祖训?!唉,真是个不孝的小孩。

“姐,为什么一定要走呢?”藤青树皱着眉头,看得出很不情愿。关于祈家的事,妈妈已经纠结了几十年,如今,还要在他们在一代重复吗?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上一辈人早已作古,何苦将恩怨不停向下延伸?

藤沐挠挠头,“因为你老姐我吃你做的菜实在是吃腻了,也因为你老姐我终于狠狠地炒了胡俊祺他老爹的鱿鱼,还因为你老姐我光荣地失恋了。”

“失恋而已嘛,”藤青树蹙眉,“在你这种年纪,有很多人已经失恋几百次了。”

“喂,不要拐着弯骂人啊,”她斜睨弟弟,“你老姐我好歹是初恋,不能给我一个痛快,让我去疗伤吗?”

“问题的关键是,”藤青树看着她,“你有伤可以疗吗?祈令尧伤到你了吗?”

她思考良久,然后重重点头,“嗯,他让我觉得爱情原来一点也不美好。”

“不美好那也是你自己搞砸的啊?”藤青树撇唇,“一开始被你打得那么惨,能坚持下来的就已经算稀有物种了。更何况,他还和你跳过舞。一想到他有勇气和你跳舞,我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哪儿敢呢?不是被你踩断了脚筋,估计也得担心自己和你谁比较像男人。”

“藤青树,你找死,是不是?”一把勒住弟弟的脖子,藤沐气不打一处来,“我失恋了,你不安慰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给我说风凉话?”

濒临窒息的藤青树仍不忘游说,“我说的哪里不对?试问还有哪个男人敢和你谈恋爱?”

“很多很多。”她不服地叫嚣,狠狠勒住藤青树的脖子,“我马上就给你证明,我也是有男人缘的。”

藤青树不住地咳嗽,想要博取同情,“救命。姐姐,我要死了。”

“还敢不敢口出狂言?”她恶狠狠地威胁着。

“不敢了,”藤青树用力地摆着手,“祝你一路顺风,再也不要回来了。”

这还差不多?

一把推开弟弟,她拍拍手,看着不远处的超市,“去买点吃的喝的,大姐我又饿又渴。”

藤青树扁着唇,不敢有异议地走向超市。他哪里说错了?这样的女人,有人要就不错了。哪还管得了祈令尧是不是包藏祸心?

藤青树刚一离开,胡俊祺就大喘着气跑来,“藤沐,藤沐,等一等……”

藤沐坐在原处看着径直跑过她身边的胡俊祺,原来,胡俊祺一直都是这么笨的吗?

“喂,”看他实在是准备跑很远,她忍不住开口叫住他,“你是要找我,还是来这里健身啊?”

胡俊祺一回头看见她,露出茫然状,“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她挠挠头,“有话快说,有屁——”

随后赶来的人截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脏话,她看向一脸焦急的文亦白,她来做什么?

“藤沐,”文亦白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还好你没有走。”

她看向文亦白,“我马上就要走的,不用劝我了。”

文亦白笑,“我没有要劝你啊。我是想要问一问,你可不可以带我一块去采风?”

有没有必要这么绝情?她还没走,文亦白就已经摆明自己欢喜送客的立场了吗?而且,还要一直把她送回老家?她还会中途返回不成?

仿佛看出了她的辗转心思,文亦白微微地笑开,“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不管祈令尧的事。这一次,也是他活该了。他要怎么追你,是你的事。咱们一样还是好朋友。”

她们是好朋友?那是哪一年的事?太突然了!

“藤沐,你就带上亦白啊,还有,还有我。”胡俊祺笑得一脸谄媚。

原来如此!早就说,她要是回老家,胡俊祺应该不至于来送她的。

她端起架子,“对不起啊,我们藤家不太好客,从来不请人去家里玩的。”

“藤家不好客,我怎么不知道?”买东西回来的藤青树一下戳穿了她的谎言。

她忍不住瞪向藤青树,笨小孩,都不知道省钱花!他们藤家是穷人,他到底有没有自觉啊?

藤青树看向文亦白,“欢迎文亦白到我们家去玩啊。虽然只是一个小海港,但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开发,所以,很干净,海水很蓝。”

文亦白一脸向往,“我有很久没见过干净的海了。”

“我也是。”胡俊祺赶忙应和。

“你是个——屁!”藤沐冲着胡俊祺咬牙切齿,“我看你连海都没见过。你懂什么干不干净?刀疤他们的洗脚水你都不小心当成红茶喝了。”

胡俊祺涨红了脸,“藤沐,你你你——”

“我我我——怎样?”哼,敢惹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泡妞就泡妞吧,还装什么斯文人!

文亦白赶忙打圆场,“俊祺,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买票好不好?”

胡俊祺马上眉开眼笑,“好,我马上去。”

“帮我也买上。”藤沐大声叫道,惹来三人注视。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已经买过票才对。

“是这样的,”她清清喉咙,“昨天本来要买的,可是,那个售票员说,打票机坏掉了。所以,我就想今天来买也是一样,反正,近嘛,车也多得很。”

“是吗?”文亦白笑得好狡诈,“你确定你不是怕某人忽然来阻拦?”

藤沐别开头,假装没有听懂。是,她是以为有人会来阻拦的。知道某人今天要到车行取车,她还特意放话给胡俊祺的老爹,可是,有什么用?某人,还是没有来。

望着她脸上落寞的神情,文亦白悄悄笑开。此事,并不像祈令尧所表现出的那么——绝望吗?不过,话说回来,祈令尧这几天醉生梦死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祈令尧——搞错了?

藤沐走后一个礼拜,祈令尧都没有登门找人。没有去藤家的老家,也没有来藤沐和藤青树的小公寓。

就当藤青树想着要不要登门拜访的时候,他遇到了祈令尧。他们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祈令尧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藤青树闭着眼睛深深呼吸,就当,就当姐姐爱错了人吧。

祈令尧走到拐角处,然后停了下来。藤青树没有追上来,那是不是代表他们藤家已经决定和他划清界限?他轻轻叹气,藤青树曾经是不是乐见他与藤沐有好的结果呢?这个聪明的孩子会不会有着与藤沐截然不同的态度看待爷爷呢?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回头,然后迎上藤青树的眼光。

藤青树含着笑,看着他,“我猜,你会转身。”

他冷着一张脸,“放心,我并不是因为要偷看你。”

藤青树走向他,“你了解当年的事吗?”

他垂下头,掩住自己眼中的落寞,“起初不知道。爷爷过世后,我整理他的遗物,意外发现了他的记事本,里面有很多照片,关于你和藤沐的外婆,还有你们的母亲。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不过是爷爷的一颗棋。原来,我要娶回藤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适合我,或者她能令我幸福,而是,她才是爷爷的孙女。唯有她,才可以给爷爷一个真正的祈家骨血。”

藤青树看他,“这样的相遇不好吗?不管是什么原因促使了你们相爱,我们都该心存感激不是吗?”

他看向藤青树,“是这样吗?只要结果是好的,原因不重要吗?我怀着这样的动机接近你的姐姐,我不应该接受惩罚吗?”

“如果爱可以超越一切呢?”藤青树叹气,“如果爱超越了嫉恨,也超越了惩罚呢?其实,我从来不觉得祈千帆做错了什么。他有更好的选择,他有更好的前程。他付了钱,买回自己的自由,然后去做他认为更重要的事。他没有做错,他忠于自己,他只是太自私了。他没有想到外婆爱他那样深,爱到要生下那个孩子。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孩子竟然是他唯一的一个孩子。那个给了他一切的女人竟然终其一生也未能给他一个子嗣。他已经受到了惩罚。所以,何必要继续冤冤相报呢?”

他审视藤青树良久,“你和他很像。”

藤青树苦笑,“不,我和他不像。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要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会靠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既然我是钻石,那么,到哪里我都可以让自己熠熠闪光。我做不了他做的事。抛弃怀孕的女友,攀附富家的小姐,然后一辈子活在良心谴责的凌迟之中。他快乐过吗?他成了一代大亨,也不晓得幸福是什么。直到死,他还维持着自己可笑的颜面,不肯去见外婆最后一面,宁愿守着那个不爱的女人孤独终老。他,其实很可悲。”

他看着眼前这个心智已然超越年领的男孩,露出一抹笑,“你还小,所以,你不知道欲望可以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藤青树笑,“对,欲望很可怕。很多人在权利和金钱面前都会变得可笑而贪婪,可是,我不是,藤沐不是,因为爱对我们很重要。如果藤沐爱一个人,那么,她不会管他是不是祈千帆的孙子,她也不会管他是不是包藏着祸心,她更不会管他是不是富可敌国。只要她爱他,那么,一切都没有关系。问题只是,你爱藤沐吗?”

他爱藤沐吗?

他看着藤青树的眼睛里闪着的光,只要他爱藤沐,一切困难就可以迎刃而解吗?藤家可以接受这样的他吗?

藤青树给他一个笑容,“好好想想吧。我的傻姐姐藤沐,也许还在等着你互诉衷肠。如果你还不适应这样的她,请原谅我的姐姐没有谈过恋爱。”

他笑,“你这样出卖她,她会不会生气?”

藤青树为达成共识点头,“会。所以,你不许出卖我。”

整整一个月,藤沐看海看得有点恶心。从小到大就守着这一片海,原谅毫无文学修养的她,既看不出它的美妙,也看不出它的雅致。

文亦白正在不远处拍来拍去,不知道是在拍海,还是在装相?这一个月来,文亦白偷偷给她拍的照片估计可以绕地球一周。这个女人一定是疯掉了,才会以为她是个特别的模特。

文亦白笑着走近她,喃喃低语,“六月二十一号,上午十点零三分,天气晴,风很轻,藤沐皱着眉头在看海。”

藤沐偏头看文亦白,“你天天在鬼扯什么?”

“这叫艺术。”文亦白摇着头,郑重其事地更正着。

“嗯,一群笨蛋砍掉一棵树,另一群笨蛋大声喝彩,然后将一棵假树种回去,这整个的过程叫做‘移树’。”藤沐扁着嘴,不屑一顾。

“你这才叫做鬼扯。”文亦白抚着被风吹乱的长发,看着沉默的藤沐,“藤沐,我们一辈子住在这里,好不好?”

藤沐露出嫌弃的眼神,“你说过明天要走的。我已经告诉爸爸明天不用准备你的午餐了,所以,不走是要挨饿的。”

文亦白低下头,“我想要一辈子住在这里,忘记自己是谁,然后,好好地活。”

“你不要老是搞什么艺术就可以活得好好的了。”藤沐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不要痴心妄想留下来,爸爸不欢迎你,妈妈不欢迎你,我的床不欢迎你,我家的鱼和肉不欢迎你,这一片海不欢迎你。文亦白,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活的。赶紧回去,重新做人吧。”

文亦白笑,“藤沐,我不会走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开什么玩笑?有吃有喝,有玩有乐,这是她的地盘,她为什么要走?

“文亦白,我们是穷人,你这样纠缠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藤沐试图让自己语重心长。

文亦白忽然很严肃地看着藤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藤沐,怎么办?我好像忽然爱上你了。”

藤沐淡淡地笑,“乖,爱我的人很多,回去慢慢等,不要插队好不好?”

文亦白看着她那副痞样,笑得前仰后合,“藤沐,你真是个奇人,和你在一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藤沐挑眉看她,她哪只眼看到和她在一起可以长命百岁?奇人她算是一个,但绝对不是褒义的那种。

“藤沐,我们结婚吧,”文亦白很豪迈地揽着藤沐的肩,“我保证一辈子不变心。”

藤沐使力推她,“如果明天离婚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打算一辈子不变心,还是去找只海龟比较妥当。”

文亦白突然抱住她的脸,用力地要亲上去,“亲一下,亲一下嘛!”

藤沐使出全身力气,准备将这个疯女人一掌打飞。

可是——没有成功。

确切地说,有人拎住了文亦白的衣领,然后将她带入怀里。

藤沐愣在当场,一二三,掉头,回家睡觉。

“藤沐,你要去哪里?”放开文亦白,祈令尧出声叫住显然对他的到来不怎么欢迎的她。

她没有回头,径直往家走。她必须要声明,她家真的是穷人家,一下子养不起这么多不事生产的米虫。就算,就算来的人是让她吃不好睡不好的祈令尧也是一样。身为藤家长女,有义务勤俭持家。

祈令尧冲上去,挡在她的身前,“藤沐,这是你选择的方式吗?”

什么方式?

她抬头看他,露出殷勤的笑,“你来接文亦白吗?麻烦你马上接走。向东直行五里,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公路,你只需要走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可以了。我想那么远的话,她跑回来的机率就比较小了。”

他有点失神,没有听清她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她看着他,“其实,五里外不远处就有荒山野岭,麻烦你尽快带文亦白去毁尸灭迹。”

他又靠近她几分,“我还是没有听清。”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文亦白吃掉了我家所有的鱼干,还睡了我一半的床,拍了一仓库的照片,整天缠着妈妈阿姨阿姨叫个不停,还帮爸爸做饭,她完全不当自己是个外人,很适合送到荒郊野外,老死不相往来。”

“是吗?”终于靠得不能再近,他的唇在她的唇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二三,耐心告罄。她主动向前靠近,吻上他的唇,“先亲亲吧,亲亲之前,还是不要再说什么了。”

他轻轻笑开,“那好吧,其实,我本来也是只想要亲亲,不想要听你胡言乱语的。”

“嘘,不要说话,我不想老是咬到你的牙齿。”

他紧拥住她,将吻加深,“其实,我也不想老是牙齿碰到牙齿的。”

藤沐踮起脚尖允许他的肆无忌惮,“对,那本来就不是正确的方式。”

“对,正确的方式绝对不是那样——”

不远处,文亦白一头雾水地看着有碍风化的一对狗男女,不久前,藤家女狗说起祈家男狗的时候好像是说起千古罪人,眼前,吻得又好像生死重逢。早知道早一点来吻不就好了?连累她看了一个月的海,看得都有点恶心。不过,她还是再多看一会儿这恶心的海好了,总比看那两个恶心的狗男女要好一些吧。

唉,她堂堂文亦白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怎么好意思偷看那么露骨的场面呢?她才不会像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一样,看得那么津津有味。就让这对狗男女亲到死吧。

唉,不知道藤沐偷藏的鱼干是不是还在床底下?她,突然馋得不得了。

第十一章 真正的富翁

这是什么意思?

藤沐看着面前的文件,摸着已经凌乱异常的短发。不过是吻一下而已,有必要吻过之后就连人带钱一并赠送吗?藤家的主母——她老妈罗恒女士曾经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下来,也一定是发霉的,或者是被传染病人啃过的。

可是,她从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都还是没有找到发霉或者传染恶疾的症状。糟糕,她隐藏很久的贪财嘴脸就要现出原形了。

“怎么样?”祈令尧抚着她的耳朵,靠得很近地问她,“要不要马上签一签?这辈子我和祈家的万贯家财就都是你的了。不管你是要将祈家败光,还是要把我卖掉,都是你说了算。”

她皱着眉,很认真地看他,摇着头,“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你得了绝症,还是脑袋坏掉了?你费尽心机就只是为了把一切送给我吗?祈老头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他闲适地笑,“那是他的事了。他如果真有本事活过来,也要有本事斗得过这一份天衣无缝的转让契约。”

一二三,鉴定完毕!绝对的神经病,不治之症。

她的手握住他的下巴,看他含笑的眼,“你在和我耍心机吗?我没有心机可以耍的。”

他笑,轻咬她的手指,“你不需要有心机,从此以后,我会用我全部的心机帮你赚大把大把的钱,然后存在藤沐的账户上。”

多么美好的前景!不必耍心机,也不必费力气,就有美男随时侍奉,更可贵的是,这个美男还有相当的智慧,既奉送令人垂涎的身体,也奉送让人眼红的财富。她上辈子一定是受了常人无法受的苦,这辈子才修来这样比上帝拥有的更多的福气。

可是,没道理的。

他们一没有生死相许的爱情,二没有相濡以沫的阶级感情,更没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恩情,他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你还是把该亲的亲一亲,乖乖回去帮祈家老头赚钱吧。”她捧着他的脸,下巴抵在他的下巴上。

“为什么不签?”他望着她,“签了之后,你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富翁了。”

房间里已经有点光线昏暗,藤沐眯着眼看着昏暗之外某个迫不及待将所有财产送给她的男人。她仔细审视祈令尧很可疑的笑脸,考虑是不是应该一拳轰过去让他乖乖去睡觉?

亲也亲了,见也见了,他应该是回去做他的有钱人,而不是应该呆在这里企图败光祈家的祖产。

“怎么样?”祈令尧伸出手指轻抚藤沐的脸,“房产,股票,汽车,祖宅,还有其他的各项投资,统统都是你的。”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支香烟,沉思良久,点燃轻抽一口,不敢过度回味,就匆匆捻熄。她已经戒烟十一天了,却被祈令尧弄得过度怀念烟草的味道。

“为什么?”藤沐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为什么这么着急?为什么这么——不留退路?”

他笑,无数个谎言在心里流来窜去,出口的话却是事实,“三天后,老爷子的遗嘱到期,我没有娶到你,也没有把遗产送给你,那么,祈家的一切都将匿名捐赠。”

也就是说,三天以后,祈家都将成为历史,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她笑起来,笑得好甜好美,“祈千帆脑袋坏掉了吗?”

他也跟着笑起来,“说不定他写遗嘱的时候已经疯掉了。”

她扑入他怀中,嘴唇靠在耳边,“就这样变成穷光蛋,是不是特别心疼?”

他诚实地点头,“突然之间,我还不能接受我已经失去了一切。”

“伤心吗?”她渐渐敛去笑容。

他沉默良久,声音沉闷,“是,很伤心很伤心,伤心得快要把自己逼死了。”

她亲吻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祈令尧,请原谅我不够爱你,你只能变成穷光蛋了。”

他看她很久,“这就是你的选择?”

“对,”她抚着他的脸,“抱歉,我是穷光蛋,所以我不知道你有多痛苦。”

他叹气,“藤沐,也许三天后,我会落拓成街边一无是处的流浪汉。”

她点头,“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如果我心情好的话,我会去认领你。”

“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他的眼睛里几乎含着眼泪,“那是可以买下一切的财富啊。”

“你忘了吗?”她笑得好天真,“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一切了。祈令尧,我不贪心的。”

对,她不贪心。所以,她可以轻易地得到快乐,也可以轻易地得到幸福。可是,他不能。他贪心惯了,他收不回自己的贪心。如果失去了一切,他还是祈令尧吗?

“你认识的是富可敌国的祈令尧啊,藤沐。三天后,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败涂地的祈令尧了。”他蹙着眉,渴望得到她的回心转意。

她吻他的眉心,“不要怕,也许,我会更爱一败涂地的祈令尧,也许吧。”

房间外,文亦白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原本美味的鱼干,藤沐啊藤沐,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特立独行?为什么你不可以平凡一点?为什么你不给我一点点的机会讨厌你?为什么祈令尧爱上的偏偏是你?

唉,三天后,祈令尧该怎么办?他会留下一个多么萧索的背影?

老爷子,这就是你给自己的报应吗?可是,明明是你的错误,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却是无辜的祈令尧?

文亦白抚着胸口,忍住就要溢出口的哀痛。祈令尧,我不爱你了,不是吗?

文亦白沉默着看正在开车的祈令尧,没有紧蹙的眉头,也没有凶狠的眼神,他当真就这样接受了老爷子这样的无理取闹吗?藤沐没有随他一起走,是不是就代表他们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那个小家子气的藤沐因为要守着她的鱼干居然都没有来送他一程!

“怎么了?”祈令尧忽然开口。

文亦白笑,“没什么。我在想,藤沐何德何能改变了视财如命的祈令尧?”

祈令尧没有笑,也没有伤心难过,“她没有改变我,她也知道我不会改变。她只是做了她认为对的事。亦白,我要变成穷光蛋了,你知道吗?”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却看起来那么凄哀。

文亦白看他良久,然后把头别开,“令尧,只要你开口,我保证祈家的一切还是你的。不会有人知道老爷子的遗嘱是什么,也不会有人再去追究藤沐曾经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祈令尧轻叹口气,笑,“看吧,亦白,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为什么这一次不可以?”文亦白低下头,“你还说你没有改变。如果是原本的你,根本就不会有这一份遗嘱,也根本不必把一切赌注都押在藤沐身上。”

祈令尧沉默了会儿,回答,“亦白,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在死后才让我回国吗?因为他知道我会毁掉他的遗嘱的,所以,在我回国之前,他把他的遗嘱做好了全部的公证程序。只要限期一到,遗嘱马上生效。而这一切只有一个人可以阻止。”

文亦白眼神冷冽,“回去,我去和她谈。”

祈令尧看向文亦白,“无论怎么做,我都败了。亦白,你错了,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人不是藤沐,而是藤沐和我的孩子。如果藤沐接受了我的赠送,那么,这份遗嘱的执行日期就会延后三年。如果她没有,那么,三日后马上生效。所以,我输了,亦白,我输了。”

文亦白匪夷所思地听完这一切,“老爷子疯了吗?”

祈令尧笑,“他没有疯,他只是太想赎罪了。他只想死后安眠,却没想到可能会让我生不如死。”

“那现在怎么办?”文亦白忍不住鼻头酸涩,眼睛里开始泛起水雾。她不是商人,所以,她还不懂得这里面的玄机。

“等。”祈令尧看着昏暗的街灯,“等藤沐回心转意,等一切尘埃落定,等祈家成为历史,那样,老爷子可以安眠,我可以做一个开开心心的穷光蛋。”

“不可以这样,”文亦白的泪流出来,“不可以这样。令尧,你不该受这样的对待。”

祈令尧将车停在路旁,嘴角的笑意反衬着眼中的哀伤,“亦白,当我看到遗嘱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知道结局了。藤沐不会变,我也不会变。就像藤沐说的,我还是祈令尧,还是她爱的那个祈令尧。亦白,我一定是疯了,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关口,我脑子里却只有藤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我成了穷光蛋,她真的还会爱我吗?”

他转头,眼睛注视着文亦白的眼睛,“亦白,除了有钱,我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不同。藤沐还会觉得我比较好吗?”

文亦白伸手抚着他的脸,然后让他靠在她的肩上,“令尧,也许没有了钱,藤沐才会更好地爱你。相信我,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你对藤沐来说不一样。藤沐爱过你,就再也不会去爱其他男人了。相信我。”

一滴泪从文亦白的眼中滑落,令尧,你不知道你有多好,所以,你不知道,有人会义无反顾地爱你。这一刻,她只希望藤沐知道,她对令尧是多么重要。因为那么好的祈令尧不要别人,只要藤沐。

文亦白说,从今天早上九点钟开始,祈令尧正式在祈家停职。停职期间,会有专人负责核算祈家的财产,也许,很快,祈家就会成为历史,祈令尧就会变成穷光蛋。

祈家在公司的股权接近百分之七十五,想要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将祈家的股权买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每个相关人员都在观望着祈家怎样毁于一旦。电视上的财经新闻轮番播报,藤沐禁不住头疼。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要不停地提醒她是她毁掉了祈令尧?

她窝在床上,将床头的电话丢到角落,躲在棉被里当鸵鸟。祈家毁就毁了,关她什么事!祈令尧如果真的变成了穷光蛋,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养他。所以,怎么算都不是她毁了原本无所不能的祈令尧。

好头疼好头疼好头疼!

电话忽然刺耳地响起,藤沐抱紧棉被,不要接不要接,就是不要接。

“藤沐,你没有听到电话在响吗?”藤家老大——她老妈罗恒出现在门口,顶着烫得乱七八糟的鸟窝头,看起来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天大地大,她老妈睡觉最大。她如果想要多啃老爸老妈几年,就得乖乖听话。

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电话抱回被窝,她揉着鼻子开口,“喂,你最好有要紧的事,要不然,我一定会毁了你的终生幸福。”

那边沉默好久,久到她以为那边的人已经入定了。

“咳咳,”她假假地咳嗽几声,捏着鼻子开口,“藤沐不在,我是她妈妈。”

祈令尧闻言笑了出来,“那咱们算不算忘年恋?”

藤沐仍是捏着鼻子,“藤沐真的不在,我真的是她妈。你是哪里来的?找我女儿做什么呀?”

祈令尧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藤沐,我成了流浪汉,你要履行诺言接收我了。”

“你是哪里?”藤沐还在拼死挣扎,“你是刘郎汗,我不认识你哦,不好意思,打错电话了。”笑话,他没有钱了,她干嘛要接收?那样一定会被逐出家门的。文亦白在这里吃了一个月的鱼干,抠门的老妈已经很很很不开心了。

祈令尧冷下声音,“藤沐,我限你三分钟到门口给我开门,要不然我就直接冲到你家里,然后说我是你的奸夫。你毁了我的清白,我的前程,然后要把我一脚踢开。”

藤沐重重吐出一口气,“姓祈的,你给我听清楚,我没有毁掉你,没有,听清楚没有?”糟糕,真的毁掉他了!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大那么大的伤心?

忿忿地挂掉电话,她飞快地冲到门口,准备学泼妇破口大骂,然后学悍妇拳打脚踢,最后再学毒妇毁尸灭迹,可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却愣在当场。

祈令尧穿着T恤,牛仔裤,戴着黑边眼镜,笑得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站在门外。她有一瞬间有一种错觉,他笑得好紧张,笑得好让人心疼。

“祈令尧——”她迟疑地叫他。

他突然吻上她的唇,开玩笑地说道,“藤沐,这个吻好贵,我为此失去了一座城。”

她低声咕哝,“谁叫你这样好色?”

他怀疑地看她,“好色?请告诉我色在哪里。在下实在眼拙。”

她轻笑,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前。不要再笑了,不要再这样无所谓的样子。她毁了他,她终于知道文亦白为什么在电话里露出那种半死不活的哭声。他——哭了吗?他的心里——哭了很久很久吧?

为什么她要是自私的藤沐,而不是心中只有他的文亦白?

一个女人要多爱一个男人,才会这样和善地对待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她做不到,可是文亦白做到了。所以,她不够爱他,而他——不爱文亦白。

“藤沐,”他抚着她柔软的头发,“你在哭吗?”

她用力地摇着头,紧咬着自己的唇,她没有哭,只是,想要为他流泪,然后告诉自己她其实也很爱他的,只是不够深。

眼泪浸透了他的T恤,他淡淡笑着,轻声安慰,“藤沐,我的T恤是名牌。如果你把它哭坏了,我已经买不起下一件了。”

她紧咬着唇,防止自己大哭出声。文亦白压抑的哭声再度在她的耳边响起。

文亦白,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藤沐,”他伸手托起她的脸,“看着我,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爱你值钱吗?”她啜泣着,“我爱你已经换不回你的富可敌国了。”

“当然值钱。藤沐,也许,我曾经的富可敌国只是为了换回你爱我,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流落街头,然后,听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哭着说爱我。”他笑,“藤沐,怎么办?你爱着的这个人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了。”

她突然再也止不住自己的哭声,她毁了他,毁了他大好的前程。她以为这是外婆给祈千帆的惩罚,却没想到是她对他的凌迟。外婆,在祈千帆死去的那一刻,你快乐吗?这一刻,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快乐?

他笑着看她哭得像个被打破玩具的小孩,拂去她脸上的泪痕,“老爷子说,我一无所有来到他的身边,最终,也只能一无所有地离开。他养了我,这已经是他对我最大的恩赐了。所以,不要伤心。我一点也不稀罕为了一个姓祈的不讲道理的老头儿浪费我的人生。所以,从现在开始,藤沐,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还有,为了纪念我们的开始,我们——结婚吧?”

听说藤沐在家等他,藤青树破天荒地告假回家。原因不是他很开心或者兴奋,而是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以差一点把门推倒的力气,他飞快地冲进去,“藤沐,你怎么会忽然回来?”

藤沐被他一吼,滚烫的一口泡面差一点烫掉她的舌头。

她一边哈着气,一边打量气喘吁吁的小弟,有没有必要这么急着来兴师问罪啊?

藤青树倒了一杯水给藤沐,站在她面前直视她,“姐,你为什么要回来?”

藤沐笑,笑得好纯真,“没什么呀,就在家呆够了,而且,鱼干也被文亦白吃光了,实在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藤青树看着她的笑容,不祥的预感更甚,“你是自己回来,还是祈令尧去找你?”

藤沐放下水杯,敛住笑意,“青树,怎么办?我居然真的爱上那个包藏祸心居心叵测狼心狗肺唯利是图可是现在却已经一无所有的猪。”耳边传来某人的低吼声,差点引出她的笑。

藤青树蹙起眉,“所以,你是因为想他才回来?”

哀泣地点点头,藤沐觉得自己真的是出神入化的人物。可,藤青树的下一句话险些让她原形毕露。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跑去找祈令尧,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然后做一些恶心巴拉的告白才对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太不像藤沐的作风了。以藤沐的智商和情商,根本不可能这样平静地坐在这里的。更何况,她居然在悠闲地吃泡面!

处处都有一股诡计的味道,他要是闻不出来,他真是连藤沐这只猪都不如了。

藤沐真想把手里的泡面倒到藤青树的头上,可是,她真的好饿。狠狠地吃了几口泡面,她才用力地将泡面盒摔在桌上。

“藤青树,什么叫做乱七八糟的事?什么叫做恶心巴拉的告白?我这样有修养有内涵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你,你,你真是——不孝。”长姐如母,为什么这么聪明的藤青树就是不懂?!

藤青树看着桌上的泡面汤,有一种杀人的冲动,“把汤擦掉,擦掉。”

什么?

藤沐眨眨眼,才明白藤青树的意思。现在怎么可能是擦汤的时候!她都已经听到那只可恶的猪幸灾乐祸的笑声了。

“青树,”藤沐上前抓住弟弟的手,几乎声泪俱下,“姐姐真的因为失恋要死了,拜托你不要让我干活好不好?”

这也能称之为——干活?

一个人要懒到什么程度,才能把擦桌子当成是干活?

忽然,他的眼光看向她的耳朵,他仔细看了一眼,确认那的确是一个蓝牙耳机。他相信连手机都不用的姐姐更不可能用蓝牙耳机。所以,他可以百分之二百地断定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她做的。那个幕后的人也肯定百分之一千的是那个据说包藏祸心居心叵测狼心狗肺唯利是图可是现在已经一无所有的猪。

那么,这出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必须要让姐姐把这出戏演下去,这样,他才能看到大结局,不是吗?

“好好,不必干活。那就聊天吧。”藤青树视线搜寻,确定耳机对面的人并没有装针孔摄像机之类的东西。藤沐实在是太单蠢,怎么可以随便相信一只包藏祸心居心叵测狼心狗肺唯利是图可是已经一无所有的猪所出的馊主意?

藤沐清清喉咙,字字清晰地宣布,“你知道,祈令尧破产了?”

藤青树摇头,单纯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我不知道啊。听说祈家就要退出商界,我还以为祈令尧决定变卖家产急流勇退。”

藤沐讨好地笑,“那现在你知道了?祈令尧破产了。确切地说,是祈家老头儿把所有的财产都捐了,所以,祈令尧成了一个彻底的穷光蛋。”这么说,青树能不能动一点恻隐之心?

“所以呢?”藤青树挑眉,“和我们这些穷人什么关系?他是不是穷光蛋也不会改变我们的生活。”

重点来了!

藤沐蹙着眉头,“当然会改变我们的生活。他成了穷光蛋,他成了流浪汉,所以,他可以去哪里呢?”

藤青树仔细想了下,得出结论,“太大了去不了孤儿院,太小了去不了养老院,他大概只能睡在公园的长椅上了。”

藤沐的脸忍不住抽搐,“青树,好歹他也曾经跟你求过婚。”

藤青树含着笑意看着藤沐,“姐姐,你如果要引奸夫入室,不知道老妈会不会马上断了你的口粮?话说老妈是非常非常不喜欢一个生活乱七八糟的女儿。”

被踩到了痛处,藤沐皱着眉头,摘下耳上的耳机,“好吧好吧,不行就不行。”

藤青树拿起小巧的蓝牙耳机,低声咕哝,“我个人呢是比较喜欢随性而为的姐姐,就看,姐姐配不配合了?”

藤沐就差摇尾巴了,不住地点头,“配合配合,当然配合。”

藤青树审视每个角落,“他在哪里?你的房间,还是厕所?”

藤沐指指厕所,“在那里。”

藤青树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早就告诉过你,厕所是最危险的地方。老妈来到这里总不可能不去厕所吧?”

藤沐赶忙点头,讨好又乖巧地到厕所把门打开。

藤青树看着面前的祈令尧,沉吟了下,然后开口,“你一定要把这样的戏码演成旷世大悲剧吗?”

祈令尧手搭上藤沐的肩,“弟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藤青树看着祈令尧的眼睛,猜想着这只猪到底要什么时候低头认输,“祈先生,王律师昨天问我,如果我失去了一切,会怎么样?”

“王律师?”藤沐大叫,“那个送我名车的王律师?”

藤青树不理会藤沐的叫喊,仍是直视着祈令尧,“你以为藤家人都是笨蛋吗?”

祈令尧看着藤青树,然后缓缓笑开,“至少现在我知道,你不是。”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藤沐气愤地用手刀劈开两人胶着的眼神。

藤青树看向姐姐,语重心长,“姐姐,虽然你单蠢又没心没肺,不过,看来你注定要做一个富翁。你知道吗?现在你是这个城市里最大的富翁了。”

这是怎么回事?藤沐愣在当场,青树傻掉了吗?她每天窝在家里睡大觉,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成了富翁?更何况,祈令尧都成了穷光蛋,她连成富翁的姘头都没有可能了。

藤青树叹气,看向藤沐,“姐姐,从祈老头的遗嘱生效,到今天是第几天?”

藤沐皱着眉,二十四号遗嘱正式生效。今天是,七号,不对不对,哪有那么久?今天是——

藤青树提醒她,“今天是五号,距离遗嘱生效刚刚好十天零三个小时。姐,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这代表你错过了拒绝的有效期。”

“什么拒绝?什么有效期?”藤沐张着大眼,怀疑青树真的疯掉了。

藤青树将电脑打开,翻到财经版的头条新闻。

藤沐凑上去,然后怔愣当场。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成了祈家的合法继承人?什么时候她成了祈家的执行董事长?什么时候她成了最大的冤大头?

祈令尧看向藤青树,把头低下。这一刻总会来的,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可是,下一秒,一定有什么事情搞错了把?因为,藤沐突然转身紧紧抱住了他,然后,吻上他错愕的嘴唇。

藤沐——是气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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