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子间的比试不如男子那般随意,她们的身旁四处都被屏风给团团围住,身边跟着自家的丫头负责比试细节。
想来也是,女子向来是不宜抛头露面的,像琼林榭这种地方虽出名,但真正敢出来出头的小姐却是少之又少,眼前的这两人可算是例外。
“这位兄台,敢问她们二位是何人,比的又是什么?”终卿拍了拍前面的一个人问了一句。
那人头也没回的说道:“嗨,这都不知道啊,那许诗诗许小姐可是朝中三品大员礼部尚书的女儿,黄萱小姐则是顺天府府尹的女儿!”
“这两位小姐碰上可不是稍微碰出火花那么简单了,这简直是要冒大火了啊!”
那人感叹一句后就没在搭理终卿,自顾自的看着眼前这场空前绝后的比试。
终卿只听他说了两句遍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小姐的身份都不相上下,想来是在身份上比不出一个高低,只好到这琼林榭来分个你我了。
“许诗诗,你说吧,想要同本小姐比什么?”端坐在左侧的黄萱先开口问了一句,千金小姐的声音总是少女中带着稚嫩。
“比琴,如何?”出乎意料的,许诗诗说话的声音非常平稳清淡,完全不像是一个要挑战别人的语气。
“赌注为何?”黄萱又问,不想同她多废话。
“陆有为的‘洛山图’!”许诗诗异常淡定。
许诗诗这句话一说出口,对面的黄萱直接抑制不住的心中的激动站了起来,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为之哗然出声。
“是陆有为的洛山图啊!没想到这幅图竟然在许小姐的手上,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传闻这洛山图可是陆有为临死之际最后一次梦到的画面,画中洛山本为虚幻,是陆有为大师最为得意的一幅画作!”
周遭的人不停议论着,激动的心情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终卿心里纳闷了,不知道这陆有为又是何人,他的画这么出名吗?要是去卖了能赚多少钱?
心中打着小算盘,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定然要对着她破口大骂,陆有为的书画啊,那能是用金钱衡量的吗!
“你说的,可是真的?!”黄萱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自然。”两个字落下,许诗诗命身边的丫头将画拿出去,悬挂在两人之间的墙面上,供所有人看着。
画布展开,一座隐藏在云雾之中的山头逐渐露出来,山头上中着一棵松树,松树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迎接什么人的到来,又像是送什么人远行一般。
朦胧不清的云雾画的非常细腻,让人看一眼就像是险在其中一般,非常具有真实感,不愧是一幅好画!
就连终卿她这样的外行人看了一眼就觉得深陷其中,其他人就更别说了,这洛山图一出来就让周围的人立马噤声,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影响了赏画。
“是的,没错,这,就是洛山图!”黄萱喃喃自语,不知何时,她已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双眼不眨的盯着面前的洛山图。
“如此,还请黄小姐亮出真本事。”许诗诗面带微笑的透过屏风看她,语气淡淡。
“你连洛山图都亮出来了,本小姐定然全力以赴,只是不知,你想从本小姐这里获得什么彩头?”
黄萱突然发问,她知道许诗诗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她挑战,肯定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才会这般如此,不然也不会拿出这么名贵的画作来吸引她了。
而且比试规矩中也是有明确规定的,除了下帖人要拿出彩头外,被下帖人也要拿出一样东西交换,谁赢了谁就都可以拿走,这样才不会叫双方吃亏。
听了黄萱发问,许诗诗也站了起来:“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只要你回去让你弟弟放了我家彩铃。”
“彩铃?何谓?”黄萱轻皱眉头,不知道许诗诗说的是什么东西,听她的话似乎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惹下的祸?!
许诗诗脚步一抬往前走,露出了一张脸色颇冷的俏颜,她抬头盯着面前的黄萱,一字一句地道:“彩铃,是我养的一只金刚鹦鹉!”
“什么,竟然是金刚鹦鹉,难怪许小姐会这般挑战黄小姐了!”其中一人不知谁听了许诗诗的话,面色惊叹。
黄萱自然也听到了,她面色一凝,皱着眉看着地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她好像记得前几天她的弟弟是从外面带回来了一只鹦鹉,那鹦鹉面部光滑,尾巴极长,特别是那一对爪子巨大异常,不似其他鸟儿那般娇小。
她还特意夸赞过那只鹦鹉毛色漂亮,是一只不可多得的珍品,还询问过弟弟是从哪得来的,当时弟弟支支吾吾的告诉她是街边买来的,现在想想,似有蹊跷!
“怎样,可想起来你那弟弟曾带回去一只鹦鹉?”许诗诗瞅见黄萱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是回忆起来,特有此一问。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本小姐正好瞧见了那么一只鹦鹉,至于是不是你说的那只,那本小姐可就不知道了。”
黄萱没有很快承认,这事事关她的面子,虽然心中已经肯定了七八分,但她还是不能贸然认下,以免招人非议。
许诗诗知道她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认下,她拍了拍手,身后站着的丫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幅画,画卷打开,上面画的是一只毛色艳丽,爪子孔武有力的金刚鹦鹉。
黄萱一看,正是那只自己亲眼看见弟弟带回家的那只鹦鹉!
“还请黄小姐仔细端详,令弟带走的是否是画上这只?”虽是疑问,但语气已然肯定。
面对许诗诗的重重疑问,黄萱面露不悦,但两人的身份不相上下,况且此事她本理亏,也不能抱怨,这事不认也得认下了。
她只好点了点头:“没错,是这只无疑。”
黄萱的承认让周围看戏的人又热闹起来,无一不在议论两人之间的事。
“早就知顺天府尹的小公子是京城的数一数二的纨绔,没想到他竟然还真偷拿了许小姐的鹦鹉!”
“是啊,我看那画中鹦鹉毛色异常漂亮,你看它那镰刀似的大喙,只叫人看一眼就通体生寒,也难怪许小姐要在此立下挑战找回了。”
周遭的议论纷纷让黄萱面上挂不住,她好歹是顺天府尹的大小姐,何曾被人这般指责羞辱?!
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她当场就伸手指着议论声最大的那人!
怒道:“本小姐的弟弟怎样还容不得你们说三道四!”
可黄萱忘记了,这里是琼林榭,能在这里看戏的人个个都身份不凡,就算最差的家世也是家从四品,黄萱的身份再怎么高也不能在这里随意指骂人。
恰巧,被她指着的那男子正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儿子——严文!
严文的父亲可是在朝堂上专门弹劾百司,凡为官者作风不良,作威祸乱百姓者皆逃不过一奏纠劾!
其父亲都这般言行正派,他的儿子定然也是个不逊色于他父亲的人。
严文的性子和他的父亲一摸一样,平日里最看不惯这些作威作福,欺乡霸民的纨绔公子,所以他才会多嘴评论了一句,没想到竟还被人指着鼻子怒骂。
谁还没个强大的父亲了,严文被黄萱指骂一通后也不爽了,不过本着家教束缚自己,他倒没有反骂黄萱,只是鼻间轻哼一声,目光中皆是不屑。
“黄小姐家风严谨,倒是本公子多嘴了。”严文自嘲了一句,家风严谨那四个字用在如此跋扈的黄萱身上甚是鲜明对比。
“你……!”黄萱刚想回嘴,身后的小丫鬟突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那嚣张的气焰顿时被像泼了冷水一样熄灭。
刚刚丫鬟在她耳边说明了严文的身份,也知道了严文的父亲是谁,若是自己在这里蛮横的事被严文告知了其父,那她的父亲少不了被一顿弹劾,此事就此作罢!
“严公子说的是,我那弟弟的确不好,回去我定叫父亲好好责罚!”黄萱得知了严文的身份,说的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连自称都换了。
严文轻哼一声,懒得搭理她。
黄萱又对着许诗诗道:“另外,此事既然是我那弟弟的错,我现在就差人把那鹦鹉送回许妹妹府上,如此可好?”
许诗诗摇了摇头,面不改色的说:“不用,我还是像光明正大的用自己的办法拿回来,黄小姐,请吧!”
她拒绝了,说完话后根本不给黄萱拒绝的机会,她悠然坐到屏风后,摆上自己的瑶光琴先行弹奏起来。
琴声悠扬婉转,好似山间的泉水叮咚作响,每一个变指琴音像是蝴蝶一样从许诗诗的琴中飞出,环绕飞在每个人的耳间,竟那般真实!
“啪啪啪!”一曲弹完,一阵鼓掌声从各位身后传来。
终卿转身一看,来人穿着一身皇子服饰,头戴墨玉,定睛一瞧,那人正是在皇宫中问她是何人的三皇子!
三皇子朝着比试方向走过来,周围的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显然这里不只她一个人知道三皇子的身份。
“好一曲《山蝶》,许小姐的琴艺又进一步了,适才本殿路过这里,听到琴声还是忍不住进来看看。”三皇子拍手称赞,看样子是真的路过一般。
终卿没想到堂堂皇子竟然也会来这一群公子小姐“打闹”的琼林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