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经心的羞辱话语也有可能惹来杀机。
齐宋联合攻打鲁国,齐军这方面由才刚即位的齐桓公亲自领军,而宋军的主帅则为南宫万。南宫万是宋国第一猛将,勇力过人,甚得国君愍公所喜爱。但鲁军的抵御异常顽强,让齐国先吃了一个败仗。南宫万见齐国失利,却不以为意,他相信自己的勇猛和宋军的善战,必能攻破鲁国都城,如此宋国的声威就能大大超过齐国。由于南宫万轻敌,所以宋军阵容散乱,防备不严,到了夜晚更是松懈。一天夜里,宋营外突然火光冲天,鼓噪如雷,更有百余头猛虎冲杀而来。宋兵们从睡梦中被惊醒,突见这骇异景象,都无心御敌,四下逃窜,鲁军随后杀到,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打败宋军,俘虏了南宫万。那百余头猛虎其实只是蒙上了虎皮的马,鲁国大将用此奇计劫营,果然收到奇效,大败宋军。后来双方罢兵,南宫万被送回宋国。
宋愍公见了南宫万后,脸色很难看,言语中也着意奚落他。虽然南宫万仍复居原来官位,可是已不得国君亲宠,宋愍公甚至常常当着群臣的面,呼南宫万为“鲁囚”。谁教自己身为败军之将呢?南宫万有苦难言,只能默默忍受着屈辱。
有一天,宋愍公与南宫万出外行猎,休息时两个人弈棋为乐,同时喝点小酒助兴。宋愍公赢了几局,心里很是得意,忍不住又嘲笑南宫万说:
“以前我很尊重你,提拔你为宋国大夫。但如今你只是一个从鲁国被放回来的囚徒,我怎会赢不了你呢?”说罢哈哈大笑。内侍们也纷纷起哄,“囚徒”长“囚徒”短地嚷个不停。
南宫万早就对宋愍公经常对他当众侮辱怀恨在心,只是一直隐忍,没有发作。这次因为喝了酒,南宫万终于失去控制,一手抓起下棋用的棋盘,狠狠地往宋愍公的头部砸下去。血肉之躯怎堪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宋愍公的脑袋顿时和棋盘一同被砸得粉碎。
南宫万既然犯下了弑君大罪,索性起兵造反。虽然叛乱最后被平定,但宋国却也因为这场乱事,国力衰退了不少。
宋愍公动辄叫南宫万“鲁囚”,以一个君王的身份,就算不再重用南宫万,也没有必要在言语上羞辱他,他应该好好利用南宫万败战的羞耻心才对!不过大概也可这么推测:宋愍公就算不怪南宫万打了败仗,但因为之前宠信重用他,如今他却因轻敌而战败,因此心里很气,也惟有通过言语的羞辱,才能一消心头之恨!从这一点来看,宋愍公的做法虽有失君王风范,但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个故事给我们的教诲并不是宋愍公的风范问题,而是言语使用的问题。
很多人因为彼此熟了,便不计较言语使用的分寸,有时会故意扯对方的痛处,或以对方的缺陷为话题,甚至以此为绰号。看起来这只是熟人彼此之间的开玩笑,事实上这是一种人际战场上:制高点争夺战的攻击动作!很多胖子会取笑和他差不多胖的人,道理就在这里。大部分的人都能忍受一时的言语攻击,因为若是计较,便显得自己小气见外。但无可讳言,再豁达大度的人面对这样的言语攻击,都会有一些不快,因为这种言语相对显示了自己不被对方尊重,而若次数多了,便会在特定的情绪环境下发作,向对方反击;而越是受过创伤的人、越是缺乏自信的人,越会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地反击,这种反击有时甚至是同归于尽,只为了出一口气!
南宫万的例子我们感同身受,但我们应引以为戒的是宋愍公的轻忽:言语是双面刃,不能不慎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