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昭不是很相信什么叫孽缘,但是,这次她信了,而且心服口服。
吃完火锅后,过了几日,顾淮昭便与师弟师妹们出发,到了雍州,等待永昼春的开启。而在永昼春开启的那天,在秘境入口,顾淮昭没见着想见的那个人,却遇见了不想见的那个人,蒋威。
蒋威这次是作为散修联盟的领队带着散修们参与试炼的。散修们很松散,大部分也没有背景,所谓的散修联盟是有些优秀的散修前辈,功成名就后组织的,散修们来去自如,大多都是登个记,若是有什么任务、秘境试炼,联盟会通知这些登记在案的散修,所以,在散修内部,也是颇受欢迎。
妖族山海派那边的领队的人,倒是让顾淮昭有些诧异,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流萤宴门口检查自己请柬的女修。而当时站在这女修边上的年轻男修,也赫然在列。这倒让顾淮昭生出几分思虑。要知道,参与秘境试炼的,无不是各族、各门派之中的佼佼者,让这些未来的顶梁柱们去相亲宴门口做着接待的活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顾淮昭转念一想,即便发生了什么,大概也与自己无关,所以,疑惑归疑惑,倒也没有可以去问。而山海派这次来的人,顾淮昭也都看着很面生,除了这领队的女修和那年轻男修之外,另有几人,让她颇为在意。一名是英姿飒爽的妖族女修,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投向蒋威以及蒋威周围的莺莺燕燕们,这大概就是朗清了。而与朗清相貌颇为相似的男子,大概就是朗湛了。另外,就是那个与孔芸正在闲谈的普通男修。说是闲谈,倒也不太恰当,那男修看着不起眼,态度冷淡,与那边热烈的孔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为何,顾淮昭看着那男修,倒觉得有几分眼熟,忍不住端详了片刻。那男修似有所感,与顾淮昭四目相对,具有熟悉之感。
孔芸察觉到,便不动声色地挡在男修身前,虽然她比那男修矮一些,并没有办法遮挡住那男修的视线,但这让外人看上去,两人颇为亲昵。于是顾淮昭,也就按下心悸,把目光投向别处。
魔族第一大派是无忧谷,这次来的人,倒是有几个与顾淮昭有一面之缘的,比如无忧谷的范斐然。范斐然是典型的魔族长相,肤白,发黑如墨,一双红瞳似宝石,熠熠生辉。顾淮昭与他在修真界新秀大比上交过手,范斐然惜败。不过范斐然也是豁达之人,不计较输赢,一身洒脱之气。与顾淮昭也算得上是有些交情。但算起来,范斐然跟顾淮昭的师弟林淮钧以及林淮钧的道侣柳寒更熟悉些,在某次秘境试炼中,三人曾同属一队,一起披荆斩棘,又性子相投,结下友谊。所以,这边顾淮昭还在环顾四周的时候,林淮钧已经与范斐然打过招呼,甚至已经把范斐然拉到一旁,开始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些什么。顾淮昭无奈地笑笑。
但很快,顾淮昭也就笑不出来了。原因无他,蒋威等人朝她走来了。
顾淮昭立刻收敛笑容,学着奉贤道人,摆出一副冷漠的脸。
但蒋威毫不受影响,问候道:“顾道友,好久不见。”
顾淮昭“嗯”了一声,便没有开口的意思。
蒋威踢了铁板,有些尴尬,但一旁的文弱女修倒是开口解围:“之前家兄对顾道友颇有冒犯,但请顾道友见谅,念在家兄是关怀若云的份儿上,不要计较。若云代家兄向顾道友赔罪了。”
说着,便行礼致歉。
顾淮昭心中不齿,也不知蒋威对他妹妹怎么说的,本来她与蒋威最多算是普通的话不投机,顾淮昭因为撞见蒋威和朗清唧唧我我,对蒋威来搭讪一事儿很反感,不愿搭理。怎么到了蒋若云这里,就成了两人似有矛盾,还来了一出负荆请罪、先下手为强?蒋威这撕,定没安什么好心。
顾淮昭便说道:“我与蒋威道友最多算话不投机半句多,算不得有什么矛盾,用不着行礼赔罪。”
蒋威心中不满,但还是压了下来,道:“那日还是在下疏忽,本来想与顾道友讨论修行之道,但是废话连篇累牍,让顾道友扫兴了。”这话说得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听得散修联盟的众人颇为心疼,不少散修已经脑补出了顾淮昭仗势欺人,蒋威伏低做小、不敢得罪的戏码。散修联盟的几个女修以及妖族的朗清甚至都甩了顾淮昭几个眼刀。
顾淮昭也不介意,仿若置身世外,冷冷地回应:“蒋道友言重了。个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法门,即便交流了也未必有什么益处,不过浪费时间罢了。蒋道友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无事,还是在秘境开启之前,多给大家传授些经验,调节一下情绪,不必在我这里多费口舌。”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蒋威在识海中恶狠狠地骂着顾淮昭,但还是面色如一,道:“多谢顾道友提点。顾道友修为极高,若是一会儿我散修联盟中有人走散、遇险,顾道友遇见了,还望支援一二。”
“可。”顾淮昭说了这一个字,便再懒得开口了。
蒋威也只得带着妹妹,回到散修联盟的人群之中。
林淮钧一边与范斐然聊天,一边留意顾淮昭那边的情况。眼见着蒋威过去,又被顾淮昭一顿冷言冷语,就知自家师姐与那蒋威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且自家师姐十分排斥与蒋威接触,这也让林淮钧坚定了此行的信念——主要撮合顾淮昭和范斐然。
方才林淮钧与范斐然聊了一下,言谈之中范斐然对顾淮昭显然感觉也不错,所以林淮钧觉得自己成功率极大。何况这次试炼,柳寒也来了,他二人同心,定能把这事儿办成。
这般想着,林淮钧便回到逍遥门众人这里,对顾淮昭说:“师姐,一会儿进去后,咱们要不要跟无忧谷的人一起行动?我看无忧谷这边多少还有些熟悉的人,还算多少知道些底细,一起行动,也多少有个照应。”
柳寒也在一旁帮腔:“此言在理。”柳寒在白藏峰颇有声望,他这一说,白藏峰的弟子也都附和起来。
顾淮昭也没独断专行,询问了一下其他弟子的意见。大部分弟子觉得与无忧谷一道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多认识点人,多交点朋友没什么坏处。而且逍遥门不喜搞什么条条框框,对妖修、魔修素来没有什么偏见。反而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也能见识一下魔修的法术、符箓之类。顾淮昭听完大家的意见,便去无忧谷的人那边,找他们商议。
无忧谷的领队是贺之朝,顾淮昭与他在几个场合见过,泛泛之交,多少能说上几句话、寒暄几句。
“贺道友,好久不见。”顾淮昭打了个招呼。
贺之朝忙应道:“顾道友,好久不见。这次没想到逍遥门是你带队试炼,好巧!”
“哈哈,可能是师尊觉得在下最近需要历练,便让我带着师弟师妹们出来游历。贺道友,无忧谷与我逍遥门素来交好,依在下愚见,不如一会儿进入秘境之后,我们结伴同行。你看可好?”
魔修们性子往往都张扬,有什么话也不愿意藏着、掖着,他们听见顾淮昭和贺之朝这番对话,纷纷议论起来。
“顾淮昭过来示好,我没看错吧?她不是刚拒绝了散修联盟?咱无忧谷太有面子了!”
“哎哎哎,也先别激动,突然示好是不是另有所图……”
“有所图还不至于吧?逍遥门在人修界也算声名远播,不会做什么下三滥的事儿。而且图咱们什么?顾淮昭修为可是在场最高的了,传言她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么,能图咱们什么?难道是图我这般英俊的容颜……?”
“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无忧谷没你这号人……”
听到同门们讨论到这一环节,范斐然也忍不住轻咳几声,制止道:“注意措辞,顾道友还在呢。”
顾淮昭笑道:“不碍事,我的师弟师妹们一出门也这样,怪活泼的。范道友不必介怀。”
贺之朝表示:“这帮皮猴,确实没大没小,若是顾道友不嫌弃,我无忧谷一会儿便和逍遥门一道行动。”
“如此甚好。”顾淮昭目的达成,便告辞离开。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中。散修联盟那边蒋威气得暗自咬牙切齿,还对外要维持风度且有礼的形象,几乎要内伤;山海派那边,被孔芸纠缠着的男修见着顾淮昭向无忧谷示好,气得兀自瞪了无忧谷众人、尤其是贺之朝、范斐然好几眼。其他门派有的已经自行包团组队,有些见状,也开始行动起来,也有些门派也十分懊悔,没有早点厚着脸皮邀请无忧谷或者逍遥门,平白错失了抱大腿的机会。
没过多久,这雍州郊外山峰上,两株参天大树之间,就出现了一个斑驳的光圈,这便是永昼春的入口了。众人以门派、联盟、结盟的团体为单位,颇为有序地走了进去。
永昼春,永昼春。真的会有永远都在白昼的春天吗?
顾淮昭带着疑惑,也与众人一道踏入了永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