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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呢?

即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那也是可以用两顿火锅解决的。

这是顾淮昭信奉的秘诀。顾淮昭回逍遥门的路上就已经计划,要做一顿丰盛的火锅,慰劳自己。巧的是,她回严节峰向奉贤道人问安的时候,奉贤道人也提到了这一事。

奉贤道人很体贴地没有过多过问她在山海派的经历,与她闲聊几句后,就拉回了家常,谈到了秘境试炼一事。

“淮昭,过段时间永昼春秘境就要开了,可能是你带着逍遥门的师弟师妹们过去。”

“我?”顾淮昭有些怀疑,原因无他,严节峰一脉十分佛系,这种崭露头角的活动从来都是能避则避,遇上这种活动则是能推则推。除了给逍遥门的义务活动,如授课一类,基本上很难看到严节峰的弟子去挑大梁。无外乎顾淮昭对此事,十分惊诧。

“嗯,淮钧也去。”

顾淮昭奇道:“这永昼春秘境是有什么独特之处?要我带队,淮钧师弟也过去?咱们严节峰一下子出两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名额,是淮钧的,你带队,不算。至于那永昼春,淮昭你了解多少?”

今日奉贤道人眉宇之间都是庄重之色,顾淮昭与他师徒多年,自然了解奉贤道人这番话,态度严肃又有几分深意。她回答:“了解得不多。永昼春应该是三百年前邪修祸害世间,被大家联手镇压剿灭后而出现的秘境,大概一百年左右出现一次,好像有些天材地宝,但也不说多珍贵,有些未开灵智的妖兽,但也不凶猛,数量也不多。不过好像修为太低的进不去?我大概也就了解这些了。”

奉贤道人说:“众人口中相传的永昼春确实如此,但其实永昼春这个秘境没那么简单。”

“师尊进去过?”

奉贤道人点点头,说:“永昼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进去过的人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黑夜,也没有除了春天以外的时节感,这看似正常——毕竟这些秘境算得上一方小小天地,又多与大能、古老种族相关,有些反常之事也算情理之中,但这永昼春,为师去过,我确信那里很反常,可能危险重重。”这暗含的危险,奉贤道人其实没有对林淮钧和赵淮深明言。

“为什么这么说?”

“为师去的时候,不过大乘期中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只摸到了门路——永远都是白昼,且停留在春天,若是不考虑秘境这个因素,你听到后第一感觉是什么?”

顾淮昭沉思了一会儿,答:“虚假。虽然修真界很多事情都无法用凡世的思维揣度,但是,昼夜之交,晨昏之变,当时隐秘的自然力量所推动,无论何种身份、地位,都无法撼动和抗拒的。”

“正是如此。所以永昼春,更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而建立的一个表象的世界。但这个表象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交杂,反倒让人不起疑心。”

“那掌门真人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为师与掌门师兄讨论过,但这秘境,渡劫期就进不去了,所以我们只有猜测、无从考证。而且,众人从永昼春中带出来的东西,又确凿是真的,所以我们的怀疑也可以说是立不住。”奉贤道人顿了顿,又说,“但昭儿,你是大乘期大圆满的修为,又是大乘期大圆满中的佼佼者,应该也是三百年来,极少能在大乘期大圆满时碰上永昼春开放的修士,你若有精力,可以探查一二——不过要注意安全,必要时可以求助同门以及其他门派的修者。万万不可只身涉险,知道吗?”

奉贤道人这话其实说的颇具艺术性。永昼春确实可能有些秘密,但这些可能存在的秘密是否危险、又是否能被发现,不得而知,毕竟这应该是永昼春第三次出现且开放,所以确实大有可以探索的地方。但若说危险,如果不是可以去寻找这些秘密,极大概率是遇不到什么危险的,诚如顾淮昭所说,永昼春,至少是被叫做永昼春的这一层,还是很安全的。奉贤道人这样说,无非也是希望顾淮昭能多留心,多探索,同时也借着这个机会,与其他修士合作,也许能出现什么火花。众所周知,顾淮昭对修行还是看得很重的。若是刻意点明要她与其他修士交流,顾淮昭大概率会当作耳旁风。但这样一说,顾淮昭便对与他人合作,可能不是那么抗拒了——毕竟合作的目的是为了探秘,为了修炼,又不是为了找道侣这样不纯的目的。

顾淮昭欣然同意,接下了这份任务。

奉贤道人又说:“不日你与师弟即将启程,咱们师门再聚一次,吃火锅,如何?你若有想吃的食材,就告诉淮深,这几天让他去采办。”

奉贤道人确实是了解顾淮昭,顾淮昭心情低落的时候,就偏好吃火锅。先前奉贤道人主动对林淮钧和赵淮深提了吃火锅,其实主要也是考虑顾淮昭,毕竟顾淮昭是他首徒,虽然收下她的时候目的不纯,但是相处多年后,奉贤道人也是真心疼爱顾淮昭。

顾淮昭体会得到自家师尊这拳拳呵护之情,十分感激,忙拱手行礼,道:“多谢师尊。”

几日后。严节峰众人又围坐在湖心亭,眼巴巴地等着吃火锅。

傅淮江因为凤焰那边有事,比较忙,就没过来;倒是林淮钧把柳寒带过来了。

柳寒最喜欢吃火锅。但话又说回来,又有什么人能拒绝火锅的魅力呢?热腾腾的锅里,鲜美各异的汤汁伴着勤劳不停歇的火一直翩翩起舞,在空气中展现属于自己的独特的香辛味。更难能可贵的是,它们还有着广博的胸襟,香菇跳进去了,就簇拥上前、热烈欢迎;肉片跳进去了,就拉着肉片一起共舞;青菜跳进去了,本来就温和的样子在它们的簇拥下,更显得柔软……千种食物,千种风味,都可以在火锅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万般无奈,万种伤情,都可以在这升腾的热气中消散云霄。

火锅食材一样样在湖心亭的桌子上摆好,有几盘青菜,灵羊肉片、乌鸡肉卷,雪花样式的灵牛肉片若干,各式各样菌菇,或干或鲜,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大盘,还有米黄色的粉,雪白色的豆腐,令人眼花缭乱。

扁平的约有两寸高的炉子摆在正中央,上面放着一口大铜锅,这锅是常见的鸳鸯锅改良的,原本鸳鸯锅就是中间以铜板一分为二,可这口锅在这分隔的铜板的两侧,又各加了一圈铜丝网围成方格,这铜丝网围成的方格还可以取下来,十分方便。就这样,一口锅又被分为了四个区域,可容纳两种口味的汤底。据柳寒解释,这是为了防止有些不需过度煮沸的食材,一个不留神,被煮老了而做的设计。这些是柳寒特意找人定做的,就是为了在桌上吃火锅更为方便些。要说这柳寒,跟傅淮江差不多,看上去朗朗君子,都喜欢这类难登大雅之堂的吃食。

顾淮昭换上围裙,撸起袖子,便开始炒料。底料是柳寒提供的,据说他尝遍百家,才选出这家味道最好的,也备受严节峰众人好评。不过即便如此,这底料还是要炒一下才能激发出其中的香气。

顾淮昭以火诀点燃了扁平的炉灶,这往锅里放了一块牛油,加入洗净切好的葱、姜、蒜、大料、花椒、辣椒、肉蔻等料,翻炒片刻,接着加入提前熬制好的高汤,瞬间香气四溢。另一侧的锅底则是菌汤,也是早早就熬好了,直接倒进去即可。

众人闻着香味,就食指大动。待锅煮沸,便迫不及待地加入自己想吃的食材,大快朵颐。

“这次的菌汤锅比之前好吃,”柳寒问,“是加了什么新的食材吗,淮昭师姐?”

“嗯,”顾淮昭点点头,“加了点之前处理过的黑玉菌。”

柳寒从那菌汤锅里捞了一块出来,问:“就是这个?”

顾淮昭答:“嗯,柳寒师弟好眼力。你要是喜欢,待会儿吃完饭带些回去。”

柳寒尝了一口,忙点头称好。

提及黑玉菌,顾淮昭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龙潜。上回龙潜也是吃了这黑玉菌,露出了餍足的神色。自从上次一别之后,顾淮昭遇上蒋威,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也就刻意不去回忆在山海派发生的种种。今日提及了这黑玉菌,顾淮昭念及龙潜,心下有些惆怅。那日一别之后,便了无音讯,也不知龙潜的身体是否好些了,也不知是否还能与他相见。

想见龙潜。意识到自己产生的想法后,顾淮昭忍不住自嘲。萍水相逢,一饭之缘,所知寥寥,想见,相见,都无从谈起。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相见已经是不易,而想要触碰,就算得上是天方夜谭。

也是,能遇见美人就该觉得开心了,谈什么再见、再再见呢?

顾淮昭这般想着,压下心头的思绪与失落,继续投入到吃火锅的大队之中。

毕竟没有什么烦恼是吃火锅解决不了的。无论是别有用心的伪君子、真小人蒋威,还是样貌冠绝天下的萍水相逢的龙潜,吃完这顿火锅后,顾淮昭可是打算把他们都彻底抛诸脑后,好好静下心来,打点行囊,带队去永昼春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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