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家别厅。
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躺坐在平榻上,几名颇有姿色的女子小心地在身边服侍着。
底下是一群婢子,赤着脚,穿着袒胸露乳的衣裳,挥舞着长长的袖子,随着琴声翩翩起舞。
兴致处,只见管事跨门而入,绕到男子身后,附耳说了几句。
男子听完,朝众人挥了挥手,除了被他一把拉在怀里,留下来给他整理仪容的小妾,其余人纷纷揖礼而退。
没一会,一名苍头在管事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小人靳八,受小主之命,回来复命。”靳八站在下边低着头说。
端坐在上首的靳允扭扭发酸的脖子,开口询问:“我儿怎么说?”
“小主说,刺史要求,军备可以缓,军粮和人不能少,如有延误革职查办,另外还要做到开仓赈济灾民。”
“抬起头回话。我儿还有什么其他交待的?”靳允盯着对方冷冷地说。
“小主还让小人给家里报平安,小主在那边一切都好,只是...只是打点的钱不够了。”靳八看着主子那副摄人心魂的眼神,硬着头皮道。
“靳八,你跟我儿差不多有五六年了,那你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靳允顿了顿,从平榻上走了下来,绕着对方走了一圈,最后拍拍对方的肩膀,严厉的说道:“这钱,可是真的不够?!”
靳八被主子突然拔高的音量给吓得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回答:“是...是小主和那群朋友在...在赌场输了一大半。”
“事情没办成他还好意思回来要钱,让你们跟着他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现在你就给我滚回去告诉他,再有下次就让他死在外面得了。”靳允怒道。
这次黄巾之乱,各地官员都有支援军队补给的任务,靳允就想在新来的刺史刘岱身上走走关系,降低一些任务标准,哪知派出去的儿子就给他带了这么一个消息回来。
“看看你的好儿子,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正事一点能力都没有...”待苍头离开,愤怒的靳允对留下的年轻女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女子缩着身子,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只敢在心底埋冤几句:你什么时候让我们管过孩子,这不都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教的。
靳允打了一会,打得累了,停下手吩咐道:“去把靳左给我叫来。”
女子如蒙大赦似的跑出了房间。
不久,一名同样青巾裹头的家丁走了进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靳左恭敬道。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军备已经筹备的差不多,粮食也按照主子的吩咐,带着人挨家挨户的上门去取,也挤出了一些,只是这人,谁家也不愿意松口,反倒拿着粮食吸引更多的灾民。”靳左一条条的陈列道。
“他们这是想造反么?!有好处的时候,一个个跟鱼一样闻着腥味就来,一有点风吹草动跑得比谁都快。
这好处可不是这么好拿的。你拿着名单去,给我宰几个喽喽,告诉剩下的人,谁不识相就以窝藏黄巾贼,聚众造反论处。
他们粮食多,那就再让他们挤一些出来,府衙正缺粮赈灾呢!如有闹事者男的充军,女的为娼。
总之,这几件事必须给我办成,办不成你就提头来见。”
“是主子。”靳左保证地说:“主子,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荀家的。”
“记住,这件事情上,谁家来求情都不好使。”靳允严肃地说。
“是主子。只是荀家是来退婚的。”靳左简单地说。
“不可能。给荀家三个胆子他也不敢退我的婚!”靳允冷笑着说。
“刚刚下人来报,前些天送去的聘礼被荀家退了回来,现在还放在门外。”
靳左刚说完,就听见劈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木榻上盛水装果子的器具全被打翻在地。
“你说,他荀陇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主簿也敢跟我作对,当真嫌命不够长。”靳允眯着眼,用手指着下边的靳左,问道:“他以什么理由退的?”
“荀家说小女已有婚约,恕不能让小女一女侍二夫。”靳左只敢挑重点地说,这时候他这个一生跟着主子的左膀右臂也不敢惹恼对方。
“荀家还敢拿死了的未婚夫说事?”靳允沉思了一会,接着道:“给我去查,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仰仗。”
“小人这里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靳左思考着该用什么方式把他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渡口之事描述出来。
“还有什么赶紧都给我说了。”
靳左最后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跟我这么多年,这种小事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做不成?我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一个山野村夫都敢欺到我头上,是我靳家最近太好说话了么?给我先打断腿扔地牢里。既然荀家要出这个头,那明天就给我拿他们开刀,荀芈要跳河表忠心,就找人把她给我绑起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这么有骨气。”
……
刘闯问了几个人,总算在天黑前找到了远郊外的刘家村。
刘家村破破烂烂的,就十几栋房屋,全是单层的泥瓦房,有几栋还塌了一半。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边上的水稻菜田倒是有人打理过的样子。
“哥,这就是我们今后的家么?”刘涯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是的。”
刘闯来到刘家村后,就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涌上心头,他确认没有找错地方。
顺着感觉,他来到边缘处的一处房屋内,扒开大厅里东倒西歪的家具,扬起厚厚的一层灰尘,呛得众人有些难受。
他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径直来到屋后养家畜的地方,用木棍撬开圈边的几块石头,露出底下被藏起来的包裹。
刘闯拿起被草木灰覆盖了一半的包袱,很轻,捏在手里软软的。他伸手在上面拍了几下,露出了包袱本来的面目。
“哥,这是什么?”刘涯好奇的问。
这个问题,刘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只是心里有一种感觉,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来到此地之后,就突然冒出了这件东西的记忆。
“是什么,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刘闯轻声地低语,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刘闯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了这藏青色的包袱,里面没想到又是一块白绢。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