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城入秋,天气转凉。
乌云层层笼罩,窗外暗了几分,下一秒哗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少年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拉开窗帘,窗户已被小水珠覆上了朦胧看不清外面的房屋。
他只知道外面很暗,阴沉沉的天空让他心中难免有些压抑,本想一觉醒来就去看朋友的篮球赛,也因这天气泡汤了。
少年眼里掠过一抹失落,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他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出了房间,脚步有些沉重,喉咙有点痒,头也有些发晕。
一位中年妇女正窝在沙发上,那是少年的母亲,她撑着那眼角爬上些许细纹的脸,用着愉悦的语调感叹:“下雨好啊,一场雨下了,天就不热了。”
“轰~轰~”
巨大的雷声灌入耳中,少年拿水杯的手顿了顿,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了。片刻,他摇摇头拿起水杯小抿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嘴角溢出一滴水,他伸出手擦干。
雷声有排山倒海之势,夹着着闪电,连带着窗户都跟着震动,屋内的灯也闪黑了一秒。外面的情况就更糟了,呼啸的风打压着青葱的大树,让它不得不在雨中摇曳身姿。
巨大的雨声混杂着雨落在屋顶上拍在窗上的打击声,像是一场混乱的交响乐,场面既混乱又叫人震撼。
“陈沉,身体好点了么?”陈妈转过头看着正在喝水的少年问道。
陈沉无精打采地走向沙发,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身上还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第一颗扣子没扣,胸膛微敞,锁骨深邃,慵懒又性感。
他揉了揉头,声音有些嘶哑:“好多了,只是头还有些疼,休息休息就好了。”
“退烧就好,这几天降温降得厉害,多穿点。”陈母伸手摸了摸陈沉额头道。
陈沉前几天感冒了,周六回家发了高烧,昨天吃了药一直睡到今日下午两点,吃了些东西又趴在床上休息。
“嗯。”陈沉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缓缓合上了眼,躺在床上刚入眠的他这会还困意翻涌。
陈沉枕着小抱枕,手自然地垂在外面。眼睛轻闭,乌黑的碎发搭在光滑的前额,眉头舒展,倒也安静。
陈母起身从茶几下的药箱里拿出感冒药和头孢片放在茶几上的玻璃面上,又找了个小密封袋把药装好。
“你放在书包里,明天去学校别忘了吃,因为暴雨你们学校发通知周日晚上不归校了,不安全。”陈母说,又转头拍了拍闭着眼休憩的陈沉又叮嘱:“去房间睡,别着凉了。”
“好,知道了。”陈沉睁开了双眼,拿过药回了房间。
陈沉呈大字型倒在床上,身子在接触床的那一刻立马放松了。
窗外依旧雷雨交加,未有一丝减弱,嘈杂的声音让陈沉难以入睡。
“备点感冒灵,你明天拿给莘莘。”陈母推开陈沉虚掩的房门,拉开他的书包把感冒灵塞了进去。
莘莘……
“完了!”
陈沉再一次猛地爬起,他眉头紧蹙,面色有些不自然,急急忙忙穿了拖鞋就跑出了门去,身后传来陈母的声音:“去哪?身体还没好呢!”
陈沉顾不得身后的陈母,迈开腿大步跑下了楼,他沿着屋檐走拐进了另外一栋楼,他在紧闭的大门停下。
伸手按铃,无人应答。
“莘莘,你在家吗?”陈沉朝着门大喊,手不断地敲打着棕色大门,一下又一下。
“莘莘!你还好吧?莘莘,你听得见吗?”陈沉急切地拍打着大门,没有等到她来开门他脸色又阴了几分,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
陈沉往后退了一步,瞥见了放在外头的花盆,他记得项莘莘和他说过花盆里有备用钥匙,他拨开绿叶发现了那把备用钥匙。
“莘莘,我进来了啊——”
陈沉将钥匙插入孔内,往右一旋,“咔嚓~”一声门开了。
陈沉推开大门,屋内一片漆黑。
他摸到开关按下,客厅瞬间亮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房间,项莘莘的房间门留了条缝。他朝房间走去,越走越近,他听到了愈加清晰的抽泣声,松松软软的声音连绵不绝。
陈沉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项莘莘的房门,少女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奶猫般可怜。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睫毛全数打湿,本来就似黑葡萄般的眼睛这下蒙上泪珠,显得更加楚楚可人,鼻头微红,脸颊上还有两道淡淡的泪痕。
听见动静,少女抬头望向陈沉,下一秒泪水决堤般从红通通的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哑着嗓子含糊不清地叫了声:“沉哥…”
陈沉走到项莘莘面前蹲下揽过了她,一瞬间他能感受到胸口传来的湿热,眼泪打湿他的睡衣。
“不怕不怕。”陈沉用着极其温柔的声音安抚她,手不断地顺着她细长乌黑的头发。
“轰~轰~轰~”
外面又传来那惊天动地的雷声,少女往陈沉怀里靠了靠,双手箍紧了他的腰。
“听不见,听不见。”陈沉抬起手捂住少女的耳朵低声呢喃,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眶泛着红。
少女的抽泣像春日里的细雨连绵不绝,陈沉静静地安抚着她,眼眸低垂像是在想些什么。
两个小时后,怀里的少女没了动静,陈沉松开她低头看了眼,少女已经睡着了。眼睛微肿泛着红,睫毛几簇几簇地黏在一起,脸颊上的泪痕更加得明显了。
陈沉伸手将她黏在脸颊旁的细发撩到耳后,然后轻手轻脚地抱起她放在床上,给她细心地盖好被子,这才放心地离开。
外面的雨势丝毫未减,吧嗒吧嗒打在地上累积的水坑里荡开涟漪,陈沉沿着屋檐拐回了自己家。
刚上楼推开门,陈母就坐在沙发上偏过头问他:“干什么去了?穿个睡衣到处跑。”
陈沉垂眸扫了一眼,默不作声。他一时情急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还有那双蓝色的卡通拖鞋就跑了。
“哑巴了?”
“我看莘莘去了。”陈沉淡淡地答。
陈母神色一滞,接连问道:“她怎么样?”
“还是怕,心理阴影哪那么容易好。”陈沉轻叹一口气,眸子暗了暗。
陈母表情也暗淡下来,她习惯性地拍拍大腿站起来:“我该去买菜准备做晚饭了。”
陈沉绕过客厅正准备回房间,忽的想起什么又停下了脚步,他低着嗓子道:“妈,晚上做红烧排骨,你多做一份,她那混蛋爸爸不在家。”
陈母拉耸着脸,虽是训他但话语不重,轻飘飘的道:“你这小子,她爸对你还是挺好的吧,没大没小的。”
“但是他对莘莘不好,我又不是他儿子犯得着他对我好吗?我又不是没有爸爸。”陈沉推开门进了房间,把门反锁。
他走到书桌边拿过耳机戴上,然后放着节奏感极强的电子乐。房间外头不用想就知道陈母一定在叨叨他没礼貌没素质。
陈沉在群里同朋友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眨眼暮色降临,天变得更黑了阴沉沉地即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让人更压抑了,但好在雨渐渐变小了雷也不打了。
少年瞟了一眼手机上方的时间,已经7点了。他拔掉耳机线把耳机扔在一旁,又找到项莘莘的聊天框,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地敲打屏幕。
——你醒了吗?
半分钟后。
——刚醒。
陈沉刚想问她心情有没有好点但又觉得这样问怕戳到她伤心事于是思索片刻发语音问:“我妈做了红烧排骨你要过来吃饭吗?还是我给你送一份?”
手机这头的少女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手机,睫毛扑闪,因为哭过现在眼睛又干又涩,喉咙也有些痛。
少女将手机锁屏透过黑漆漆的玻璃屏幕照了照自己的模样,眼梢红通通,头发凌乱不堪,一双大眼睛完全没有光亮。
她咬了咬干巴巴的下嘴唇,缓缓打出两个字。
——你送。
——得嘞,沉哥给你送。
收到少年的讯息,项莘莘晃了晃重重的头,摸索床边的开关摁下,她眯了眯眼有些不适应,乌漆嘛黑的房间一时间通亮,强光刺眼。
她从床上爬起,径直走进了浴室洗了把脸,温热的水拂过面颊,舒适又温暖。
“你这小子什么意思?”陈爸刚下班走进餐厅就只见自家儿子疯狂地把一碗红烧排骨往饭盒里夹。
“留着呢,还能少了你的不成?”陈沉低着头又将筷子伸向了另外一碟四季豆。
“给莘莘送饭呢,老项不在家。”陈母将最后一道青椒炒肉端上餐桌,低眉笑吟吟地说。
“这小子从小到大就眼里只有莘莘了。”陈爸瞥过那碗为数不多的排骨没好气地拍了陈沉一掌。
陈沉嘴角勾起,抬眸看着陈爸呛道:“谁让你不给我生个妹妹的,那我只能盯着别人家的了。”
“那不是怕你妈疼吗?”
“那你怎么不怕我伤心?”陈沉挑眉,用着气音反问陈爸。
“你伤不伤心关我屁事,你天天的这么讨厌尽添堵,给你莘莘妹妹送饭去。”陈爸作势将饭盒盖好推搡着陈沉出了门。
陈沉捧着两个饭盒哼着歌来到了项莘莘家外门口,大门虚掩着,陈沉用手肘轻轻一碰,侧着身子就进了项莘莘家。
项莘莘家完全不同于他家的装修风格,前些年翻修过一次。
现在是现代简约风,亮敞的白茫茫客厅大大的夜晶电视挂在墙壁上,家里还贴了隔音墙纸,窗户也是新型的环保窗户,窗帘是淡淡的灰白色。
少女窝在柔软的灰色沙发里,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电视,丝毫没有注意到家里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