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忽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霍璩琅惊愕一瞬,蓦然回首望去,却见一个身姿挺拔只着灰色破败便服的男子踏步而来。
“明邱?”他不明所以的唤了声,眼中有些茫然。
面见圣上,向来要身着官服,武将即是铠甲,整装以待;就算是摆宴休憩之时,也需备上华服以示尊敬。
再说这个霍明邱,自己的弟弟自己最为了解,虽不常见面,但衣着总是华丽光鲜的几近超出自己的身份所持。
而如今,他这副颓丧到不修边幅的情况,倒还是第一次见...
霍璩琅虽心中疑惑此事,但也知道目前时机不对,于是也仅仅是一瞬间,大脑中又开始了疑惑明邱为何在这时进殿了...
然而对方却并未理会,只径直走到金銮大殿的中央,双袖一摆,单膝跪地,拱手抱拳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大殿——
“罪臣霍明邱前来请罪!”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场的文武百官无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结合着圣上前面的话,暗暗揣测着这句话里蕴藏的玄机...
帝问天见人来了,便直接开口说道:
“不知霍爱卿要请什么罪,直言便可。”
“臣...”他似乎有些犹豫,面上很是纠结,像是经过剧烈的挣扎后,才出声道——
“臣有两罪,一是欺瞒,臣的兄长霍璩琅暗通敌国,假借与北方蛮夷对战之时,将我方后方驻扎之地告知四大国之一的炎国...
“然,臣心有疑,不愿相信兄长会做出这等通敌卖国之事,于是得知消息后立马前往军中府中查明真伪,耗费了些时间,导致戍边将士无辜枉死...
“臣知情不报,犯了欺君之罪,罪该万死!请王上责罚!”
说完一声沉重的磕头声便随之传来。
然而这并不算结束,只听他继续道:
“二是不查,臣兄长与炎国之人互通书信已三月有余,期间来往密切,军中更有炎国安插的奸细数十人,证据确凿...”
“臣无能,直至前些天才发现端倪,甚至直到今日才查出原委,搜出这些罪证!臣有愧,望王上治臣不查之罪!”
话音刚落,大殿外便搬来了一个木箱,更有被五花大绑的奸细被压上来,如破布一般被直接扔在地上。
仔细一看,那数十名奸细已然服毒自尽,早已身亡。
这可真的是...死无对证!
但,人证仍有,物证更多,一张张通敌的书信呈上,又在文武百官之中传递交看...渐渐地...人们看向霍璩琅的眼神都变了...
大殿中有人唏嘘,有人鄙夷,有人嫌恶...
但也有人不解,出声问道——
“霍将军是位高权重的兵马大元帅,御赐‘护国大将军’,享一等俸禄,坐拥百亩良田,更有千户良民...这...没有理由叛国啊?”
“这刘大人就有所不知了...”霍明邱重重的叹了口气,面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只听他咬牙道:
“兄长他与炎国的书信中,多次提到过‘万户侯’一词,臣夙夜查看,果然发现端倪——原来兄长他,竟与炎国做交易,以封赏万户侯为利,竟要合谋攻下我大彧!”
“什么?!这、这、这简直是数典忘祖,忘恩负义!没有大彧,没有大王,你一个草芥出身的莽夫,此时不知又在何处求生?”
刘大人端着一身的浩然正气,义正言辞的指着霍璩琅破口大骂——
“却不想,这保卫我大彧的英勇无畏的大将军,竟是个只会卖主求荣的卑劣小人!”
“确实令人寒心!”另一人也参与进来,一起口诛笔伐,面上无一不是痛心疾首,直眉怒目,瞋目扼腕——
“家国天下,数万将士,竟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万户侯’!大丈夫保家卫国,是身而男儿至高无上的荣幸!尔等却只知道私权牟利,通敌卖国,为人不齿!!!”
“五万将士,本都是热血儿郎,誓要精忠报国,维护安定,一身鲜衣怒马,不退蛮夷誓不休!却不料...竟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大丈夫血洒疆场,即便身死,也是为国而死,为民而死,毅然从容,慷慨以歌!断不能枉死于这等见利忘义的宵小之辈!”
这一位大臣满是愤慨,怒气涨得他面红耳赤,嘴都气哆嗦了,当下竟直接重重的双膝跪地,发踊冲冠——
“臣请愿——即刻处死叛徒霍璩琅,将其罪行昭告天下,让天下围之讨伐,受千古骂名,抛骨扬灰,还戍边将士们一个公道!”
紧接着,又有一位大臣跪地不起,声音悲呛:
“王上明鉴,那数万将士浴血奋战,保卫我彧国疆土不受侵犯,一心追随霍大将军任劳任怨,可谁知...竟直到死,都没发现这个霍璩琅的狼子野心,死在叛徒的手里,将士们冤啊!”
大臣们陆陆续续接二连三的跪下讨伐,口语真挚,义正言辞——
“身为将军,连一起同生共死,忠心耿耿的属下都能出卖,私底下,怕是早就不止这些了吧!”
“霍璩琅狼子野心,私通卖国,谋害忠良,大罪大恶之人,毫无忠义!更是置国家于不顾,出卖万千将士们的性命为全己愿,自私自利,将导致山河动荡,家国不安!”
“边境将士惨死,无人可护疆土,北方蛮夷虎视眈眈,轻者风雨飘摇,重者江山倾覆!霍璩琅其罪当诛,万死不辞!望王上重责霍璩琅,将其罪行昭告天下,凌迟处死!”
此话一出,剩下的朝臣也都纷纷跪下高声呼喊——
“望王上重责,昭告天下,凌迟处死!”
“望王上重责,昭告天下,凌迟处死!”
“望王上重责,昭告天下,凌迟处死!”
“......”
“......”
声势一声比一声浩大,响彻整个金銮大殿,震耳欲聋,无不彰显了朝臣们的决心!
见此,帝问天睨了眼跪在地上双眼发怔,仍是不可置信的望着霍明邱的霍璩琅,语气不明:
“霍璩琅,你还有什么话说?”
“臣是冤枉的!”霍璩琅回过神来,当即出声。
帝问天神色未动,指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圣龙宝座的扶手,帝王的威严瞬间迸出,气势滔天,暗沉沉的萦绕在大殿的每个角落,直压得在场人顿时噤若寒蝉,连呼吸都轻了些...
只听他淡淡道:
“所以,这书信上的字,不是你的?
“这通信的信物,不是你的?
“那数十具外族尸体,你也不认识?”
话音已落,霍璩琅看了看被扔在自己面前的‘罪证’,又看了看那面色早已发黑的尸体,嘴唇微动: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