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葛穆正慌慌张张的收拾细软,准备连夜跑路。
没办法,赵禹那厮逼人谋反,如今朝堂上早已自成两派——
一派以彧王为首,坚实牢靠众望所归的帝王一派;
一派则是以右相赵禹为首的奸佞之臣一派,因赵禹历经三代朝纲,旗下党羽众多,又因计谋过于阴险毒辣,警惕性过强...
常常才露出一点尾巴,就有老鼠被推出来出来顶罪,其背后虎狼隐匿过深,根本抓不出把柄错处,又顾及天下名声,只能任之根基渐渐稳固加深,以至现在无人敢于与之对立。
这新上任的王上虽说也英明果断,上任三年间善用计算谋算人心,一招引蛇出洞直教那赵禹折损几员大将,一项功劳教得其麾下门生权贵相互倾轧,斗得你死我活...
但也因此正式拉开了君臣之斗的帷幕,相比于赵禹的阴险,新王明显不屑于此,两人皆是笑里藏刀之辈,但为王者,正是吃了那光明坦荡的亏...
几年的明上和睦,暗中虎斗,终于在赵禹再三折损了瞩意门生后,两方势力对抗形式骤然激发——
新王在逐渐削弱赵禹的势力,而赵禹更在大幅度的招兵买马,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双方战争一朝爆发,受苦受难的只会是他们这些摇摆不定的群臣,届时无论谁赢谁输,都保不了要彻除另一方势力。
这样,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于他们而言只是死于哪方的区别了...
在这种情况下,葛穆自然不敢轻易站队,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告老还乡,举家迁徙的好,至少能保得家人康健。
而今那厮又以李家灭门之事胁迫,说明这尚书府他势在必得...
为今之计,当走为上策,舍下尚书的帽子,能换下帽下的脑袋,是为良策...
以赵禹那厮自负骄傲的性格,必然会认为这些日子自己又会卧病在床,所以今晚是最佳的逃难时机,只要带上半数的精兵护院,再以剩下的一半作为掩护,那厮必定不会有所发现!
葛穆算好了一切,又假意唤来医者连夜诊脉,叫小厮夜扣宫门告假请辞,再搭上走商的轿辇,让家眷分而渡之...
此般一来,明日一早,便可脱离着权势斗争的漩涡,也算是享享陶渊明的种菊见山的悠闲福禄了。
葛穆吩咐好一切,还没来得及终于松一口气儿时,忽然麻烦接踵而来——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一小厮急急忙忙的赶来,还未曾顺了一口气,便憋着劲儿焦急的一口气说完:
“老爷!院中不见少爷!奴才差人去寻,却得知少爷正与那吏部尚书的次子流连花酒,此时估计已经醉熏入了韦二公子的卧房了!”
“混账!”葛穆听完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当下气怒的一个前踹就将那小厮踢得翻滚在地,还不停的责骂道:
“怎么未曾看住少爷!我要你何用!!!”
“这...奴才知罪...但那少爷脾性...这、奴才也是...拦不住啊...”小厮当即跪地告饶,然而心里却免不了的委屈...
少爷耳根软,偏偏脾气还犟的不行,那韦二公子明显是个浪人,偏偏他带来好酒一说,少爷就跟中了邪似的...怎么也不肯听劝...
老爷管束不住,便叫这些当下人的管,可即便每人各手执一把棍棒,又有几人胆敢真的伤到少爷?
为人奴仆,心中苦难酸涩只有自己心知...
二等的院中仆役,哪有贴身侍从来得得心?自己拼死拼活的挨了多少打骂,却不见月饷有多分文;而那侍从松哥儿,每日子花言巧语一番,便能得了几颗碎银..
跪下的小厮心中难免一阵酸涩,想到那相府仆人的差事待遇,和那管家的承诺,当下心中一横,暗暗下了个决定!
这时头顶又传来葛穆恨铁不成钢的怒喝声——
“还不派人把少爷给接回来!!!”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小厮赶忙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赶紧起身,身上的灰尘也未曾拍落,直接喊上几个人就要去韦府接人。
这时葛穆的贴身侍从松哥儿忙完手中的活计赶了回来,听见个大概,赶忙又喊住了那个小厮,提醒道:
“遇人便说是老爷突发疾病,卧床不起,急需少爷来侍疾即可!”
“松哥儿放心,小的明白!”啧,就知道在老爷面前臭显摆!
小厮心中啐了一口,随后便火急火燎的带着人离开了......
听到那句话时,葛穆才回过神来,不禁摇摇脑袋,愤然的跺跺脚:
“怪我气急了,一时竟没想起来!”
这时松哥儿赶忙扶着葛穆的身子,替他缕缕后背,安慰道:“老爷放心,有奴才在,定不会让老爷失了方寸!”
说完又抬头看了看天,脸色略显焦急道:“老爷,时候不早了,咱们先走吧,等到小伍寻着少爷了,便直接将少爷送出城,再拖的话,怕是时间不多了!”
“唉!那个逆子!果真是要气死我!”
葛穆仍是气愤个不停,恨铁不成钢的锤锤大腿,责怪自己管束无力,教导无方,竟不知怎教出了这么个孽障!
最后,在松哥儿的催促开解下,终是拾摞拾摞衣衫,整理整理头面,快步走到轿辇旁,登了上去......
摇摇晃晃的急促行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车驾却急促的蓦地停下,里面的葛穆不妨,在轿中磕了一下,随后朝着马车上的车夫怒吼道:
“怎的连驾车都掌控不好!”
“呦!原来是葛大人啊!”
帘外应声传来一声揶揄声,好笑的调侃道:“本将军闲来无事,便来巡视京城,本以为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却不想忽地见着一架马车行驶极快...
本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窃贼胆敢在王城作祟,想一并拿下来着,却不想...
竟是大病初愈的葛大人,竟也有闲心夜游京城啊?”
葛穆在轿中心念一紧,脸色骤然发青,稳了稳心神,装作身患重疾的大喘咳嗽几声,随后气若游丝的勉强回应道:
“原来是霍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霍将军果然神姿斐然,本官一个重疾之身,着实羡慕的紧...如今夜出王城,也是情势所逼,前往雾德山访寻名医诊治...
还望霍将军体恤本官病骨支离之苦...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