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姐姐大度,何必跟一介奴婢较真,岂不是失了风度?”
俪兰赶紧招招手,让花奴过来,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怯意。
这一小小的表情让面前的李若芸抓个正着,微敛双眼,思索片刻,再度睁开之时,眸光乍现一抹凌厉之色,沉声道:
“妹妹这意思,是说这世上当主子的,平白无故被个丫鬟欺辱,还得乖乖受着?”
“不知是妹妹愚笨,还是觉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头脑不清醒?”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李若芸面容冰冷,目光凌厉的扫视着慌了神的俪兰,一步步前进,逼得后者不得不怔着身子后退。
“姐、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只是觉得姐姐菩萨心肠,定不会与一介丫鬟计较...”
“所以你的丫鬟才如此放肆,肆无忌惮?”
“花奴性情直爽,但本意不坏,若有不当之处,还望——”
“直爽?”李若芸冷笑一声,瞥了眼躲在俪兰身后默默低着头的人,嘲弄道:
“妹妹怕是瞧错了人,竟把鲁莽当直爽?”
“这府中哪个不是三教六训才留下来侍奉的?想来是妹妹心善,不忍调教下人,才养出这么个不懂尊卑的奴婢!”
“那么今天姐姐就来当这个恶人,替妹妹好好管教一下不懂事的下人!”
说着便拍拍手,招来两个侍卫:“拉下去,五十大板。”
一瞬间俪兰猛然一惊,不可置信的高声开口:“寻常女子挨五十板子会死的!姐姐贵为县令夫人,怎可知法犯法?!”
而李若芸却是淡淡一笑,随意说了句:“签了卖身契的丫鬟,是生是死~全看主人心情,妹妹既是太守府出来的,怎会不知?”
一句话堵的对方哑口无言,垂下眼睑似在盘算着什么,咬咬嘴唇,终是启唇轻声道:
“妹妹管教不严,这罚也应是罚妹妹,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放过花奴。”
李若芸:“瞧妹妹这话说的,知道的是妹妹与这丫鬟主仆情深;不知道的,怕是要说本夫人恃强凌弱,欺负妹妹呢。”
俪兰:“是妹妹的错,妹妹甘愿受罚,与姐姐无关。即便在大人面前,妹妹以后如实回答,姐姐请放心。”
李:“既然妹妹都这样说了,若再不同意,倒是有些不讲情理了。”
“来人,带到内室,罚二十大板。”
“谢——姐——姐!”
三个字从俪兰的嘴里狠狠的蹦出来,望了眼置身事外的花奴,恨恨的咬着下唇,被两个丫鬟带到内室。
主子与仆人终究不同,俪兰虽为妾,但也是大人的女人,其他男子当然不能触碰,自然也不用脱裤。
只是让两个丫鬟牢牢按住俪兰,再来两个侍卫打板子就行了,虽说疼是疼了点,但终究不到半残不死的状态。
室内木板打击肉体的声音规律的响起,伴随着声声惨叫,着实凄厉。
室外一些胆小的丫鬟都忍不住缩缩脖子,身子一抖一抖的,仿佛那些板子就是打在自己身上。
她们来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夫人如此动怒,此外一直都是温柔和煦的模样,真叫人一下子难以接受。
在这群人中,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是冷静如常,目光凌厉的李若芸;另一个则是正被注视着的丫鬟花奴。
主仆情深?
呵!
一个顶罪在里面受苦,一个理所应当的在外面安静等待。眸色平和,没有丝毫愧疚担心。
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有多少真情。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甚至还有些嫌恶?
有猫腻...
李若芸这样想着,目光更加赤裸裸的射向花奴审视着。
后者似乎察觉到不同,便忽然换了一副担忧急促的表情,人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下,求李若芸开恩。
李若芸当然不理会,就这样一直到二十大板结束,俪兰才被人架出来,送到兰苑。
回到卧房,李若芸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对主仆,越想越不对劲。
又想到今天俪兰刚刚解除禁足,就到自己跟前找事,还单单趁着夫君不再之时...
她哪来的勇气?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或者说——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为了挨上几板子?博个好名声?
可这府中又有谁不知她的心性?
真是奇怪...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想着,便缓缓进入了梦乡...
......
次日清晨,李若芸猛然睁开双眼,起身唤来小环:
“去!看看俪兰如何了?”
“嗯?为——”
“别问那么多,快去!”
“哦哦,是!”
看着小环匆匆忙忙的跑出卧房的身影,李若芸叹了口气儿,赶忙起身洗漱穿衣。
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
是了!板子!
怎么就没想到她或许就是为了弄出伤口才来的呢?
不,她当时惊愕与恐惧不假,怕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就是——花奴!
花奴才是主导!
大意了!
应该叫来大夫查看,宣告无事后才能叫人送回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打了她板子,虽然二十板不足以让人伤残,但万一真有什么事,谁还会在意究竟打了多少板?
万一她...
现在夫君不在,府上又有众多内线监视...
这后果——不堪设想!
李若芸眼皮直跳,慌乱不安的握着双手,不停的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都是瞎想的,怎么会有人拿自己安危开玩笑?一定没事的!”
忽然,小环跑过来,冲进房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一脸焦急的快速说道:
“夫人,不好了!”
“那俪兰不知怎么的,今天一早就过世了,听花奴说,是因为昨日的伤牵着了旧伤复发,一口气儿没吐匀,便死了!”
“今早一见,发现身子都凉了!”
“什么!”李若芸心慌到了极点,又沉沉落下,靠近小环,抓着对方的肩膀又问一遍:
“你可确定?大夫呢?现在俪兰在哪?”
“确定,奴婢本来不信,就冲进去看,结果就看到俪兰趴在穿上死了,眼睛还瞪得老大,可吓死人了!”
“因为身子都凉了,大夫一来就让直接准备后事,花奴速度也很快,不知从哪带来一口棺材,哭着喊着要她家主人入土为安,现在恐怕尸身都在棺材里了!”
“快!叫人去拦住!”
李若芸镇定一下心神,忙带着小环向外跑去,一边叫丫鬟蓉儿去找江青白;一边带着一队侍卫赶往兰苑。
不料刚到小路中间,便碰到一群衣着整洁的士兵——
“江夫人何在?”那领头人望着为首的李若芸,明知故问道。
李若芸不安的环视一下四周,发现不相识的陌生人居多,当即心下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