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北风伴着湿气,拍打在俞夏的脸上,停留在他的心里。俞夏很冷,而且越来越冷,越看越冷,眼前的景致越是美上一分,他的心就更加的寒上十分,这种冷即是发自体肤,又是发自内心。
我的家相比这里还要华丽上数倍,却生生被这间屋子的主人毁掉了,我要如何才能以牙还牙去毁掉它?此时的俞夏满脑子充斥着这样的念头,搅得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潘清霂只当他是紧张,调笑道:“阿夏,莫说是宰相了,就算是皇帝也就只有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和常人无异的。”
潘清霂笑,俞夏却笑不出来,尤其是对着他。对着如此熟悉的脸,想要假装也装不出来,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应付了事。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从廊桥那头往亭子这边来,这小厮身穿本色麻料,下长至膝盖,衣袖窄小的袍服,远远的就对着潘清霂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道:“世子,相爷已然回府,现在大厅摆好家宴,请世子、文公子、余公子即刻前去。”
这世上的事,总是太过突然,难以预料。当初阿姐送自己去书院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会结实仇家的儿子,又阴差阳错与其结为兄弟,而现在我还成为了仇人的座上宾,究竟我要拿什么样的面孔去对待他们?俞夏随在潘清霂的身后,直直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傻。
“爹,这是我结义兄弟俞夏。”
“阿夏,这就是我爹。”
俞夏陡然间回了神,竟发现自己已身在大厅内,眼前的男人,约莫有四十多岁,看上去要比全不知长上几岁,体形微胖,略显发福,青丝中夹杂了些许灰白,双目却炯炯有神,干净利落的轻便袍服颇显儒雅风范,此人正是潘泷之。就是这样一个面无须发,看上去和善可亲的男人,毁灭了我的家园。俞夏忍不住看的呆住了。
潘清霂见俞夏不语,生怕他是吓呆了,提醒道:“阿夏,这是我爹。”
俞夏直着眼睛,渐渐地现出了微笑,然后低头行礼道:“相爷,有礼了。”
潘泷之与身旁的全不知相视一笑,而后赞许地看着俞夏,道:“孩子,不用多礼。老夫上朝了才是宰相,在家的时候只是个一只脚迈入棺材里的糟老头子。你啊,就随阿墨叫我伯父吧!”
俞夏正犹豫着这‘伯父’两字到底要不要叫出口时,立在潘泷之另一旁的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开口说道:“姑父说笑了,姑父正值壮年,又官拜一品,怎么会是糟老头子呢?”
潘泷之听他搭腔,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对着俞夏和蔼道:“来吧,孩子们入席吧,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
潘泷之首先落座,坐在了大厅的主位之上,那华服公子和全不知,则分别在他的左右落座,接下来依次是俞夏、文之墨,潘清霂,而那个虎头胖小子和照顾他的侍女则正对着潘清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