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剑之日起,风清宸便废寝忘食,每日睁眼第一件事,便是脑中盘旋那一套碧木千丝式,如此在入道崖苦修两周,他渐感经脉通畅无阻,以掌运势已是随心所欲,毫无滞处,便开始以剑使招,挥舞起来。
其间数次,沐灵之跟随古尘前来一观,见其修行进入忘我之境,浑然不知身旁站立何人。几次欲开口问候,也尽皆被古尘悄然拦下,扫兴而归。
一月之期,转眼便到,这日清晨,风清宸依言往入道崖而去。方踏崖顶,眼前现出一身苍老孤寂背影,看样子已等候多时,正是灵木。
他缓缓转身,开口道:“来了。”
“嗯,清宸拜见师父。”风清宸俯身拜谒道。
灵木深深看了一眼身前弟子,半晌才问起:“此剑便是自剑池所取之物?”
“正是。”风清宸横放仙剑,双手托举身前,“请师父过目。”
灵木远远观望,并未上前抚摸品鉴一番,然其眼眸之中却是有一道惊诧光华闪过,难以察觉,随后抚须浅笑:“好,如此,便以此剑运使一遍碧木千丝式吧。”
“弟子遵命。”风清宸语罢便起势挥剑,虽执剑而练不过半月,招式衔贯,精髓奥义却已是熟烂心中,此刻挥舞剑式,更有一种身体本能的运使,而非模仿,是以旁人看来,尤为行云流水,流畅通达。
不过片刻,便已演练完毕,但见他收势回招,低首唤道:“师父。”便不再言语,等待这一月之限的考量结果。
“嗯--这一月之间,你可对这碧木千丝式有何疑惑?”
“回师父的话,起初确有些阻塞难解之处,有时也会想上大半日,不过最终还是一一接起,到此地步。”
“这几日,你可感觉身体有何变化不同之处?”
风清宸抬头一视,略作思索,便答道:“自前几日起,确有些许变化。也不知为何,我总觉体内气息内劲通畅了许多,许多初时无法运力凝劲之处现在皆是通顺无阻,而且身体五感平衡之能也比一月前有长足进步,我好像能感受到之前视不能见,耳不能闻的事物,现在的身体与之前相比,有如云泥之别。”
灵木闻言,闭目抚须,点头不语。
忽然他双目一睁,伸手抓住风清宸手腕之处,似在探查其身。“别动,让为师看看你如今进境。”
风清宸一动不动,只能屏息以待。片刻过后,灵木缓缓睁眼,眉目似有一缕赞许神情:“好,好。为师果然没看错你,不仅武脉尽成,气脉也隐隐将现,照此进展,不出数月,便可突破到灵脉阶。”
“真的?”风清宸自是喜不胜收,笑意言表,不曾想自己修为进境有此般速度。
灵木嗯了一声,又道:“但是清宸,勿要就此慢待自傲,须知修道之路长且艰巨,又岂是数月半载可有斩获的。”
“弟子明白!”
“先前你所言那一番身体五感之变,正是武脉所成之象,肉身凡人先天皆有三脉,一脉微,二脉潜,三脉隐。这武脉生来皆有,然岁月更迭,凡人大多已是微弱不建,几欲消失,周身奇穴大关皆是闭合难通,是以五感势弱,气息不畅。你所练此碧木千丝式正是打通周身奇经八脉的武式,你练得越通透,代表武脉越健全稳固,各种先前无法感知所做招式也都能一一达到,便是武脉之功。武脉若成,身体便会自行运转周天血气,生成依附气脉,进而生成气海,这便是你接下来的一关。”
“气海?”
“没错,这气海因人而异,所以所生之处亦是千差万别,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皆有可能成气海之地。”
“还有这等神奇之事?那师父,这气海若是成了,又能如何?”
“气海并无何实质之力,然其却像一座桥梁,连通着武脉,灵脉,它是最后运使灵力必不可的一步。肉身内劲由武脉汇聚,经气海凝练转化,又会归于灵脉之上,最后由修炼者以各种形式释放出来。”
风清宸听得认真,默默点头道:“原来如此。”
“好了。你气脉已初显,如今还需一道诱使之力为其导向,随我来吧。”
“是,师父。”言罢风清宸便跟着前去了。
二人辗转谷间灵木,山泉溪涧,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一处清幽之地,眼前雾气浓厚,白茫茫一片,一丈之外,已是目不能视。
风清宸紧随灵木,不敢拉下。却见前者忽然止步,转身道:“此地便是你接下来的修行之地,名唤引气谷,谷内终年雾气,每日清晨便生,傍晚又散,你便在这期间于谷内练习。这雾气有些特别,若是寻常人物,气脉未有,倒是无甚异常,只觉眼前难辨,但若是具有气脉之人,它们便会由周身气穴进入气脉当中,互相压迫,进入之人如果无法及时疏导排解此气,达到进出平衡,不消几时,便会全身胀痛难忍,尤如炸裂。常人气海之位皆是出生便已注定,当你感觉身体胀痛时,便试着引导此气,遍寻周身奇经八脉,找到体内那个突破之位,当其进入气海便会凝练转化,你灵脉未成,那股灵力自会溢出体内。这个过程或许漫长,可能数日甚至数月,你才能有所进展,需得静心而寻,气海初始如毛发大小,极难察觉,必须十分专注才行,但又需忍受这外在压迫之感,不是易事,此法也算是一个速练之法,我俱已细明,清宸,你可听明白了?”
“是,弟子明白。”风清宸在雾气里欣然点头,他知师父心意,虽说欲速则不达,不过有些压力或许才能激发自己的潜力,末了又补了一句,“师父,弟子斗胆还有一问。”
“但说无妨。”
“若是弟子愚钝,今日在此苦无进展,又着实疼痛难忍,难以自持,可有...可有什么应急之法,散去体内之气?”风清宸想起后路,有些羞于开口道。
“自然是有的。这雾气驱而不散,然范围也不算大。你往来时之路而去,行百丈便走出,在运使碧木千丝式,便可散去体内之气。如此,可还有疑问?”
“没有了。”
“好,此次进境修行,我不与你期限,你随心而应,需尽力寻探,但切记不可逞一时之气,自身安危好自把握。若是觉气海已成,在这谷内雾气之中一日未出也通体顺畅,气血无碍,便来寻我,明白了吗?”
“是,弟子明白了。”
“好。那从今日起,便开始罢。”说完,灵木便向那来时之路走去,片刻后已是全然不见身影,消失无踪。
风清宸呆滞半晌,忽然摇头一晃,沉心坐下,便开始抛却一切杂念,借那初有所感的雾气压迫之力,细细探寻感受自身气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