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至剑池旁,风清宸忽感一道纯净无匹的气息迎面扑来。遍观那剑池周遭,方圆之地,无一草一木,池面径宽十丈有余,只有一道狭小水道似是自池面东南向一直延伸到那古木之中。池内之水不似一般泉水,并非清澈见底,而是混沌难辨,有些胶稠之感。
“古尘师兄,这剑池之水从何而来?莫非是这颗古树之中?”风清宸复又仰首,观眼前参天巨冠,其树桩恐要几十人才能合拢抱住。如此巨木,人间难寻,更惊异的是此刻还在一块浮空巨岩之上。
“你猜的不错,剑池之水正是源自这古树,此树命唤桑影。自祖师爷步入此境时,便已存在,历经千载不灭,实乃造化灵木。”
“我观此水并非一般之物,想是自这神木之中流出,有非同寻常之能。师兄,你先前所言自剑池取剑,究竟何意?难道剑在这池底?”
“非也非也。”古尘摇头笑道,“你且先随我来。”
古尘说罢便又迈步向前,绕过剑池而行,风清宸随后紧跟。待到走过桑影,前方高地忽现一座古老木屋,其上枝叶繁茂,覆盖周边,院落空无一物,似是无人居住。
待到站立院外片刻,古尘忽然俯身拜道:“弟子灵木长老门下古尘,特领新进弟子风清宸前来剑池取剑,请尊者出手相助。”风清宸见势,想到如今要去剑池取剑,恐需得借助内里那位前辈高人的能为,便也未做言语,亦是俯身拜见。
然而半晌未见里头动静,风清宸轻声问起:“是否里面的前辈不在此处?”
“不会的,剑池尊者终年在此地修行,除非掌门谕令,否则不会外出。应是在休息或是打坐,我们静静等候便是。”
二人站立院外,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其间几次,风清宸本想询问是否入内一观,然观古尘肃穆尊崇之色,想是无此可能,便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忽然嘎吱一声,木门缓缓打开,自内里黑暗之处,一位长发皆白的老者悠悠走出,一步一顿,附手身后,目光精射,直如洞内明火,探得人心。
他走到二人身前,半晌才开口道:“走吧,随我去取剑。”
风清宸欣喜外露,又是俯身一拜:“多谢尊者!”
待到重回剑池,尊者亦无半句多言之语,他忽然双手齐出,双指并拢,指尖一道精光射出,接触池面一刹,却见池水像是消融冰面,自那精光落水之处,渐渐一圈涟漪散开。先前所见混沌难辨之水尽皆散去,显现之处澄明透亮,一眼竟看得见底,好似池中已无有形之物。
待到剑池尽皆如此,古尘又是俯身一拜:“谢尊者解除剑池封印。”他复又转向风清宸:“师弟,你这便跳入剑池取剑吧。”
“跳进去?取剑?”望了望眼前空明剑池,风清宸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没错,现在剑池之水正是自桑影之中所流出的,你进入感受其势,导入自身,并与自身气息脉象调和至浑然一体,这个过程可能会相当漫长,你不用着急,待到完全与池水神形合一时,只属于你的仙剑自会自池中而生,到时你便知道了。”
“在这池中,凭空而生?”风清宸又惊又奇,竟还有此等怪异的取剑之法。
“我知你现在有些难以置信,下去一试便知,我和尊者会等到你取到仙剑为止。”
“好,我明白了。”风清宸言罢便不再思量,几下褪去外面衣裳,只剩内身衣物,纵身一跃,跳入剑池之中。
奇怪的是并未溅起一丝一毫的水花,或者说是看不见那波澜。甫落池中,风清宸便感一阵温热之感传来,水性柔和无形拂过周身。他伸掌波动池面,只有淡淡阻力和压迫感,遂是奇道:“这池水当真古怪奇异,明明难见其形,却分明感受得到它的存在。”
熟悉片刻,风清宸便依古尘所言,闭目感受水中势力,将那股无形之息慢慢聚在己身,初入体内,那股势力如翻江倒海,横冲直撞,无序无规。风清宸忍住巨大压迫蛮横之力,因势诱导,将那股水中气势慢慢归并至与周身经脉一体,以经脉为道,循环周天气穴,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风清宸感觉那股气息势力与自身已完全契合一体时,便缓缓睁开双眼。
却见眼前池水比之先前入水之际,竟有些浑浊厚重,不再清澈见底,而在身前一尺之处,水下涌现出一道金色光芒,似有喷薄欲发之象。
风清宸见势,伸手握住,忽感手中一个柱状手柄,便抬手拿起,仙剑出世,刹那间灵光陡现,耀眼无边。
风清宸紧握手中灵剑,观其剑身,非铁非铜,两侧白刃开锋,削金断玉之象,隐隐还蕴含着与自己相似的灵力气息。剑身的鸣动之感仿佛与他的脉搏心跳同脉而出,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他怔怔不语,晃动手中仙剑,半晌才喃喃道:“这就是...只属于我自己的剑?”
“恭喜你,风师弟,你做到了。”古尘站立池边,笑意满面。
风清宸闻言转身,又是纵身一跃,自剑池跳出:“古尘师兄!这...这便是你所言取剑之意,只属于我自己的剑?”
“正是。师弟,这剑池所成之剑乃是神水与你交合融汇一体后具象而成的实体灵剑,普天之下,独一无二,只此一柄,与你神形契合,可说是为你而生之剑。”、
“为我而生之剑?那所有灵桑弟子皆是由此取剑么,这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非也非也。能从剑池取剑的弟子,皆是天缘悟性心境极佳的弟子,若非如此,即使数日数夜,也未必能在剑池中有所得,只能依靠凡间材料打造灵剑,虽也是凡间极品,不过比之剑池所铸之剑,自是不可相提并论。先前未曾告知于你,是怕你有太多负累,这其实也是入我灵桑的第一个考验,能否自剑池取出自身神剑,是掌门长老考量弟子未来修行高度的一个方面。”
“原来还有这样的考验。”风清宸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若是方才取不到自身灵剑,恐怕以后掌门也未必会有所托,喜的是时运不差,如今已是仙剑在手,算是过了第一个考验。
“那师弟,你可想好要给此剑取何名了吗?”古尘又问道。
“这...”风清宸忽然想起自己来时的路上竟还真未思量过此事,如今却也有些语塞。
“此剑便唤非道吧。”悠悠之声响起,却是来自剑池另一侧,片言未语的剑池尊者。
“非道?”二人皆是一惊,转身望向对岸之人。
古尘暗自思量:非道...非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名字虽是有些怪异,但似乎又暗示持剑之人不走寻常之路。尊者此意,莫非有预?
不过片刻,他又俯身拜道:“多谢尊者赐名!师弟,尊者从未干涉弟子为自身之剑赋名之举,今日此般,我亦是第一次见着,你对此名可有什么异议?”
风清宸紧握手中仙剑,默念数声:“非道,非道,今日起你便是我风清宸的佩剑了。”他转身持剑拜道:“多谢尊者赐名!”
剑池尊者目光悠然深邃,望向风清宸和他手中之剑,久久未语。半晌才道:“既已取剑,便回去罢。”
“是,弟子告退!”二人又是俯身拜别,一齐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