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时间,时间拥有刻度。不论是刻度还是时间都是人为定下的,但在定下后就变得均匀。
太阳升落一次为一天,同样的,一天里太阳也只能升起落下一次。
一些人认为,时间是源于人的感知的。《醉步男》的主角曾有过这样的假设,认为只要脑部的固定区域受到破坏,人就能回到过去。
尽管具体上是更复杂的事情。但时间的方向也好,刻度也好,虽然不是毫无解释,但也仅仅是“天然如此”的迷惑之物。
Anna来到大陆已经两年了。名字,只是翻译成安娜来用,倒也没什么不方便。语言,从来到大陆前的速成,到现在已经颇熟练。
两年并不是多长的时间,事实上,要问她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她却也回想不起。并不是因为发生过什么神奇之事,而是很普通的——工作、看连续剧,偶尔吃些什么好吃的东西、喝一点酒,双休的周末慵懒的睡一小天。
吃过些什么呢?也说不上,并没有印象深刻到那地步的实物。酒也没有喜欢的类型。就连连续剧,看完后连名字都想不起,更不需说剧情。
去年的时候,平板的软件有了新的功能,可以无极控制播放的倍率。上个星期的时候,因为疫情而被辞退了,全身心做外包,意外的比以前收入更高。
即使是夏天的夜晚,开着窗与门也凉快到冷。冬天的话,却很温暖。现代科技的缘故,或者只是感觉,一切舒适而整洁,但又十分模糊。
昨天的时候,她听说所住的宅子是“曾经死过人的凶宅”。
对凶宅的忌讳在很多国家都存在,或许是因为死亡周围总伴随着疫病的缘故,这种缠绕在基因中的经验转化成各种各样的恐怖故事。
恐怖固然是与秩序相悖的,人却也希求恐怖中存在秩序。幽灵的学说、风水的学说、因果报应的学说、神魔博弈的学说……恐怖因束缚而消解,或至少稍稍被缓解。
今天早上的时候也凑巧看到了相关的消息。据说是曾经因被强奸而自杀的女性。
“说不定真的有幽灵会比较好。”Anna这样想着。倘若按照大陆的一些理论,倘若有怨灵,那么凶手或许就可以受到足够的惩罚——旧时的因果报应学说或本就为了使犯罪者有这样的恐惧。或至少,有幽灵的话,也会因怨愤而防范这种可能重演吧。
当然,更切实际的思考是,这凶宅的名头既然没有去掉——尽管一开始确实被隐藏了——毕竟使彻头彻尾没有本地关系的“外地人”,多少也有凶手并没有被抓到的缘故。
与“曾发生过案件”共同思考,就不得不得出有很大的风险这样的结论。Anna觉得风有点冷。
说不定有谁会从窗户进来。本来就没有防盗栏杆。
Anna想去关窗,撇到之前挂起而还未收的衣服随风摇晃着,不由吓了一跳。窗帘也摇晃着,卷起来在窗户两旁。Anna咽了口唾沫,她觉得落地的窗帘后藏个人也毫不奇怪。
她揉了揉一边的肩膀,是风正好吹过的极冷的地方。似乎有缓解一些,而后她拿起了之前看漫画后一时喜欢而买的球棒——正好在手边。
棒球棒在很多作品都有所出现——除了大陆的作品。尤其是金属球棒,在一些丧尸作品中是很好的武器。木制球棒也总出现在初高中小混混手中。当然,实际上实心金属球棒十分沉重,而轻的那种又很容易弯曲乃至折断。至于橡胶球棒……真的能打死人吗?这种钝器对女性而言最大的好处是更容易敢于去挥舞,会打些架的大多都不会怕——还抵不上锥子。当然,用锥子刺人所需的勇气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Anna用球棒怼了怼窗帘。球棒隔着窗帘碰到墙壁,大抵如此。而此时Anna却突然觉得身后有人,转身的同时球棒忽地挥舞过去。
当然是没人的。
而窗户终于被风吹得“咣当”一声!她抡圆了球棒也只是又挥空,惯性差点把她带倒。
也不是彻底的挥空,她听见窗框发出“嘎嘣”的脆响。有点过头了,她想。这种“疑神疑鬼”,说不定也是入乡随俗?
倘若是在她的故乡,案件本身也不值得奇怪,反而似乎不很恐惧。倘若十个人里有一个人是要死的,于是人的死似乎就是很平常而不需在意的事。倘若百万人里有一个人是要死的,于是人的死便非要抗拒小心不可,而死本身也变得尤其可怜了。
况且,空开枪与空挥棒不论在哪里都终究是两种性质。
实际上,若说不吉利,也不止如此。前些天的时候,似乎就曾有谁坠楼。
“叮铃!”
门铃声突然响起,还未消却的恐惧于是突然又更深地缠绕在Anna身上。
Anna小心而轻巧地关上窗。老旧的门并无打开的声响,于是她抱着球棒躲在床上。
或许这时候用被子包围住自己会更有安全感,实际上或却不过遮挡视野降低灵活而已。床下也可能有人,柜子里也可能有人。Anna靠着床头,床头是靠着墙的,而一时却有一种幻觉,似乎床头也可能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拉到什么不知道的地方。
还未收的衣服似乎依旧在晃,门铃也并未再响。她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放在床头,决心一旦真有人进来便报警。
……
她是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的。全身还很不舒适,球棒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不一会她先接到了电话,希望她能去警局做笔录——昨夜里楼道里有一位男性死亡了——基本排除自杀。
因为连着发生了两次,加上之前的坠亡,也希望她能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不论怎样,她现在还是想继续睡一会——之前实在不能算睡好,不如说睡着都很意外。
迷糊中,她感觉有谁抱着自己。那怀抱是温暖的。
而后,那怀抱似乎暂时离开了一会。也仅仅是一会而已。
一支弯曲的球棒静静地躺在床下。
同居的少女,抬起手腕,眯着眼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而后,悄悄地尽量不吵醒抱着自己的Anna地摘下了那块手表,放到了一边。
那手表划过了床头,坠落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