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司承正与司使商议下月外朝来使,女帝祭天事宜,就听得小吏从外跑来,叫道:
“司承!司承,宋侯爷溺水了!”
“什么?”弥天司司丞拍案而起:“溺死了么?”
来报的小吏一愣:“这倒没有……”
于是当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司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可惜的哀叹。仿佛恨不能亲自去把那孽子再次按进水里。
司承李珉道:“还是我弥天司的风水不够好啊。”
言下之意就是,怎么就没有把宋川白那个祸害淹死呢?
如今离宋川白口无遮拦那次已经过了好几天,这小子大抵是知道自己上次话说过头了,借着溺水之事来求和呢。
于是李珉缓缓踱步出门,极其不情愿地抛下一句:“带我去看他。”
宋川白所住居所,与一般弟子吏员都不尽相同。他私扩住宅,硬生生占了半个小山头,一截白玉石阶自院门蜿蜒而下,连带着玉阶旁两列开得泼泼洒洒的凤凰花树,抬眼望去,好一座朱墙高院的大弟子居所。把其余人老老实实住的素瓦灰墙衬的寒碜过头。
司承李珉本人也是住素瓦灰墙的其中一位,他那小庭院里才种了棵瘦骨嶙峋的金桂,花开得无比吝啬,入秋了得眯着眼在上头找花骨朵看。
这火红凤凰花着实将他哽了一把,转头狠狠地对着司使道:“混账玩意儿,我看他这做派就来气!”
司使立马:“可不能说这个!您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李珉于是忍气吞声地踏进了门,当头就撞来一声拉得长长的呼喊:“师——父——”
李珉脚下一滞,顿觉阳寿锐减。
司副使也一副牙疼表情,眼观鼻鼻观心地后退了一步。
下人来报时说他溺水后情况有多危急,状况有多不堪,李珉才念在此人显赫身份与徒弟名分上来看望一眼,谁知不进院还好,一进院子,李珉差点把手里的袖炉给摔了。
院中一株硕大金桂飘香满园,金灿灿地将花华铺了满地。金桂下置了一方檀木软榻。宋川白就卧在软榻上,一只脚懒洋洋地垂下去,有意无意地踢着地上厚花毯玩儿。他身旁围上三个珠圆玉润的侍女,执金丝扇的,捧玛瑙青玉碟的,另外一个正一面与他说笑着,一边拈了块儿糕点往他嘴里送去。
这还不算完,李珉看见除去侍女,宋川白身旁竟然还有一个身着弥天司弟子校服的姑娘。她见司承忽至,整个人六神无主,立马羞得红虾似的,三步并两步地蹿了出去,司承一时竟然没制止住。
宋川白也不拦人,反而从塌上翻身而起,兴致勃勃地喊了声:“老师!”又吩咐下人:“快给老师拿座椅来。老师,尝尝我这里新出的糕点!”
司承把手一挥,制止了下人,厉声呵斥道:“谁准你在弥天司里搞这些的?”
宋川白眨眨眼,茫然地说:“搞……什么?”
司承耐着性子道:“暗部弟子规矩其中一条,便是躬行克俭。你背来背去,可有一条做到了!”
“师父。”宋川白道:“我没背过呀。”
司承疑惑道:“为何不背?”
只见宋川白理直气壮道:“我不识字。”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