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一口气堵在胸口,实在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骂才好。
就在这个当口,宋川白嘻嘻一笑,起身来扯司承袖子:“我等会儿就记,马上就记。您英明神武,生我的气不值当。来吧师父,这可是我亲自下厨做的点心,您尝尝好不好吃嘛。若是您喜欢,我以后天天给您做!”
宋川白生的实在是好,他鼻下唇沟略深,天生一副笑脸相,又正是青年人意气风发的年纪,眼瞳黑如点漆,是明明朗朗的俊俏模样。加上他又会撒娇,别说是他那征战多年的爹娘了,连女帝都招架不住这副讨好的小狗样儿,把他宠得亲儿子似的。
司承李珉为人刚正,也不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汉子,他冷着脸让宋川白好一通软磨硬泡,终归还是无可奈何地让宋川白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儿点心。
李珉不甘道:“你若是我生的,早就被我在祖宗祠牌前抽死过去了!”
宋川白对答如流:“您家教素严,不言而化,我若是早些归您这个好老师管教,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混账样子。”
李珉打量着他,心说这小子正经话一句不会,马屁拍的倒熟溜。可惜长公主夫妇一生战功赫赫,为人清廉豁达,朝中谁人不敬佩,百姓谁人不赞扬,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东西呢?
宋川白又劝着老师吃了两块点心,一套马屁拍全乎了,才道:“老师,听说往南有个黎城,最近好像出了点事儿……”
李珉道:“谁告诉你的?”
宋川白往下一指:“王土之上,有什么消息是捂着出不来的呢?”
李珉一听这几个字,心里就是一顿。
王土之上的是谁?
不就是女帝么!
前些天他还进宫去见过女帝一面,究竟从帝王口中得了什么,是李珉无权得知的。
女帝早发话将黎城之事交与弥天司暗中负责,李珉今日也将人派了出去。这番告诉了他,又是什么意思?
“哦,”宋川白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今日在城郊溺水时,因呛了水,一时惊慌失措,四下乱抓,不料在水底抓到了这个。”
他随手从塌上拎了块牌子,举到司承面前:“我上岸后,有人才提了我个醒,说,这不是咱们弥天司的牌子么?我一看,还真是,而且是您亲自发交那几个亲近弟子的,对不对?”
司承脸上微微变色。
“奇怪,除我之外,弥天司还有什么人会无故跑去城郊普陀溪玩赏?于是让人在水里打捞了一番……”
宋川白那双清澈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司承:“打捞出了我司弟子尸体一十三具,老师,他们都是去干什么的?”
李珉背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原弥天司建立之初,便引发朝中群臣激烈争执,数位老臣联名上奏反对。反对意图其实很清楚,女帝别以为登基便算江山稳固了,太子侧妃还生养着一个皇太子呢。
早年这小娃娃染病,谁知竟然福大命大挺了过去,他这边一痊愈,那头极力反对牝鸡司晨的大臣们便蠢蠢欲动起来,先后引发菩提溪事变与上原之变,女帝尚未登基时,便暗中利用弥天司除了多少阻碍,若让她把自己的势力光明正大地培植起来了,那皇太子还哪有归位之日!
谁知大臣们这头一齐上了奏,那头噩耗突来,皇太子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