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习惯了独自行动。”
宋川白也停下:“嗯。”
“我一个人行动效率会更高。”
宋川白:“也许是的。”
“你们的参与只会拖我的后腿,耽误我的行程。”
宋川白:“原来你一直这么觉得吗。”
陈桐生:“......”
这应该是事实吧!
“所以,”陈桐生严肃地看向宋川白:“我不需要,也不同意侯爷跟来同行。”
宋川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说了半天是为这个。”
……你这幅捧哏的嘴脸真是好讨人嫌啊!
——————
方良哲闻言赶忙符合:“是啊侯爷,咱们还是别给陈姑娘捣乱了!”
宋川白扫了他一眼,于是方良哲又忠心且怂的闭上了嘴。
“不至于吧,”宋川白轻松道:“只是进去看看而已,就算荒原里什么野兽蛇虫之类,桐生也会处理好的吧。”
陈桐生被他这语气气的仰倒。
什么“就算有”,野兽之类倒还好说,但蛇虫那样又有毒又细碎的玩意儿,要人命还不都是一眨眼的事情,另外荒原中的缺水,迷路,都足以要人命,陈桐生自己有调节自愈功能,但宋川白却完全没有啊。陈桐生知道他到底有些身手,但究竟程度几何,她心里也是没数的,更何况牵涉到北朝与飞光的事情都玄之又玄,别说是带侯爷了,陈桐生自己心里都没数。
但无论陈桐生怎么说,宋川白八风不动,稳坐马背。
半响陈桐生实在说到口干舌燥了,不禁十分烦躁,心想,他爱来不来吧,做了这么久的玲珑人,若连掂量保命的意识也没有,那他怕不是被夺舍了。
于是也就不再言语,向方良哲等告辞后骑马就走,不料她穿过矮灌木丛,已经进入了荒原的边界,回头一看,宋川白好整以暇的跟在后头,反倒把方良哲等抛在身后,神色坦然。
陈桐生:“......”
她不得不停下来,问:“朝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宋川白思考片刻:“无事。”
“难不成侯爷是被女帝赶出京都的,你现在不会是个通缉犯吧?”
“......”宋川白:“没有,说了我是顺路来的,我干什么要被通缉?”
陈桐生严肃地与宋川白对视,两双眼睛对视,一个坦然含笑,一个认真紧张。
“侯爷,”在长久的对视对峙后,陈桐生终于屈服了,道:“我也不跟你换什么消息了,我就直说吧,我还真就想顺势进北朝遗址里去看看,看看我出生的地方究竟是什么鬼样子,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伽拉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进荒原,有一定把握自己不会有事,起码不会送命,但不能保障你不会送命。说不准我只是在里面顺着曲堂主给的路径走一圈就回来了,也有可能半路看见入口,我就下去了,这我都说不准,你要是跟着我,就影响我做决定。”
宋川白很坚定:“我也要进去。”
“侯爷到底进去干什么?!”
宋川白微微一笑:“等进去之后,再告诉你。”
得,反正就是什么也不说。
“河蚌都没有你嘴严!”陈桐生恨恨道,考虑了几秒钟把宋川白打晕运出去的事情,突然听的细微的一声“呲”,那一声太小了,其实根本不是陈桐生听见的,而是极细的针刺进陈桐生皮肤后,她通过感觉到的刺痛而自己脑补出来的。
陈桐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然后愕然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带微笑,一点儿杀伐气都没有的宋川白......以及他刚刚射出细针的袖中机关,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风声呼啸,陈桐生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面部整个埋在马背上,堵的有点儿呼吸困难,她感觉嘴里吸了点儿马匹鬓毛上的灰,扭头呸呸几口,余光瞥见一个水壶递过来。她就这水壶喝了几口,突然一骨碌直起身来:“你竟然迷晕我。你什么身后弄的那些东西!”
宋川白收回水壶,一点也不讲究的自己也喝了一口,一面把盖子拧紧,一面眯眼道:“在去找你谈话之前。”
合着你早就决定要跟我一块儿去,不是临时起意啊!
两人的马都牵在宋川白手中,陈桐生一直被死尸一样的驮着,宋川白也就骑着马慢吞吞地晃着,一点儿不着急。
“所以你究竟......”
宋川白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不要问,”他说:“如果有一天这些话能够通过我表达出来,那么我第一个会告诉你。”
什么意思?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陈桐生转头环顾四周,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人在监视。
只见沙土荒凉广阔无际,野草寥寥,天穹孤寂,无鸟雀飞过,也无云照应,直让人决定空旷,空荡,令人不禁生出了失去控制权的慌张。
宋川白很笃定的沿着一个方向在走,陈桐生看他十分有把握,不禁问:“曲砺跟你说了方向?”
“说了。”
陈桐生没话找话说:“我们接下来会遇见什么?”
会有野兽突然而至,还是半路遇到从入口出来的黑商,或者就这么晃晃悠悠的一路晃下去呢?
宋川白笑了笑,没有回答,陈桐生继续道:“既然侯爷不愿意与我换,那我就还是自己说好了。”
“哦,”宋川白道:“这么大方?”
陈桐生叹气:“谁让我是十分喜爱侯爷呢?”说着偷眼看一下宋川白,见他表情毫无波澜,又叹了口气,开始说自己以前的梦。
“侯爷可还记得五年前,宫殿中的龙吟?”
宋川白嗯了一声,听陈桐生继续道:“宫中确实有一条龙,不过是死了很多年的,如今大概只剩下白骨的龙尸吧。”
宋川白大概当她胡言乱语开玩笑,附应道:“很多年是多少年?”
“千年,万年,我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
陈桐生道:“我见过啊。”
这话听起来颇为孩子气,宋川白便嗤地一乐。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确实不可信。”
“没有,”宋川白收回笑容,问:“那么你看到的龙是怎么样的?吓人么?”
“你别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陈桐生不悦道:“看到了,不吓人,因为伽拉希阿把龙杀了。”
宋川白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
“也是做梦看见的,其实我也分辨不清真假,只是下意识觉得这都是真的。”陈桐生道:“今儿又问了曲堂主,知道他们这些北朝遗民的后人,就如同被诅咒了一般,只要离开北朝地界,便会不断地陷入真假难分的梦境中去,想了想,或许我也是这样的情况。”
“那你就是几百年前的人了。”
“是啊,”陈桐生点头:“那我可比侯爷年纪大得多,资历也老得多了。”
宋川白避重就轻道:“可不是年纪越大资历越老的。”
“我还梦见了侯爷。”
陈桐生道:“不,准确的说,是梦见一个与侯爷极其相似,但又有不同的人。”
宋川白表示自己侧耳恭听。
陈桐生却突然不想说了,说出来没意思,梦中的人固然面目像宋川白的,但连陈桐生都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就不是宋川白,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接着道:“然后那个人在梦里死了。”
“......”
宋川白问:“之后呢?”
“没有之后。”
“所以呢?”
陈桐生:“也没有所以。”
宋川白确定她真的是没话说,开始问她从曲砺哪里审出来的一些事情。
两人边走边说,道路前后场景都相仿,无法分辨行走了多久,不得不走着走着久就停下来认路,就这么走着,很快到了黄昏。
按曲砺的话来说,沿着他给的路线走,临近黄昏时便能找到一处泉水眼。
这也是北猎堂中人不断探索得出的消息。
如今既然到了黄昏,陈桐生便四处打量着泉水,果然见地面有往一个地方下陷的趋势,沿着这个地势走,果然见一汪泉水。
泉口不大,隐约可见是个葫芦状,两个泉水眼连在一块儿,中间一块儿突起的岩石挡着。陈桐生走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小泉眼,相当于葫芦的上半部分。这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让陈桐生也没想那么多,观察了一下,见泉水清澈,周围也无蛇虫之类,便放心地一俯身,立刻感觉到沁人的清新泉水味儿。
宋川白绕过去看了泉水全貌,突然开口道:“别碰水!”
陈桐生听他语气不对,起身走过往那个方向一看,顿时恶心坏了。
只见大泉眼里泡着一具面朝水中的尸体,看衣服的泡的那个程度,大概已经有几天了。
“这么浅的水,总不该是淹死的吧?”
是在荒原中缺水缺食到意识模糊,失足溺死,还是被人杀后丢入了水中?
“我觉得没有人缺德到会在这种鬼地方杀了人还特地拿尸体去污染水源吧?”陈桐生道:“难道只是自己昏头了掉进去的?”
宋川白没吭声,回去把马背上的长剑给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