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要么找到人,要么找到尸体!”
方良哲大步走入审讯时,将手下甩在身后,随即“啪!”地一声狠狠拍在桌子上:“说!你们在岩山镇还有什么人?!”
坐在对面的王二被这一巴掌吓了一跳,自他落入这个县令手中后,便没有见过他如此盛怒的模样,闻言莫名其妙道:“什么人?我们不都被抓了么?”他听方良哲这个意思,心里转了个弯,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大人这外面是出什么事儿了?”
方良哲冷面以对,盯着王二那张因人到中年而显得松垮的脸,道:“难道外面会发生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么?”
“我......?”王二一指自己:“大人您说话可真有意思,我清楚什么?我连自己是怎么被抓住的,如今你也没告诉我个明白,我能清楚什么?”
方良哲闭了闭眼,一时没说话,此刻下属匆匆赶来,附在他耳边低语道:“其余人员也皆不知此事。”
“一个也不知道?”
“都不知道。”
“该用刑的......”方良哲沉吟着。
属下赶快道:“那些油滑的硬茬子都用了,什么也审不出来,他们怕是真的不知,只有......”属下抬眼望了面前的王二一眼。
在一同被抓获的黑商中,就只有王二没严厉审讯过了。
在王二被捕当夜,陈桐生离开后便再没见其身影,方良哲这些日子与她相处,知道她虽然是个独来独往的,但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其妙的失踪,即便是突然有追踪计划,以陈桐生的速度与性格,也会通知方良哲,以便到时后应。接着镇上忽然有人报案,说岩山巴兹村外山脚下树林起火,烧掉了他家祖上的林地,又讲是人为蓄意放火,因此报案。
而当方良哲出去勘察现场时,却见林中有大片的血迹,与打斗痕迹,以及树林深处的一座已经被烧了一般的残缺小屋。
他踩进废墟中查看,在碎块里翻了半天,下意识捡起一块黑黢黢的东西,他辨认了半天,接着发现那是一块半灰烬的木头,上面黏着同样被烧至发黑的皮毛。方良哲疑心顿起,又在废墟中扒拉了一会儿,扒出被烧的只剩一小半的毛料衣物。
方良哲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他白日代侯爷赠给陈桐生的那件大氅,当即心里就是一凉。
开什么玩笑,他就是被侯爷特别派来配合陈桐生,保护陈桐生的,若她这么突然出事了,而自己在她死后才发现,还说什么前程似锦?他都要提着自己的脑袋回去,咣当一声跪在侯爷门口赎罪!
方良哲的手当时就有点发抖了,立即站起来指着这屋子的废墟道:“来人,给我把这石块下面的东西都清出来,看看也没有......也没有尸体!”
好消息是在林中方良哲并未找到陈桐生的尸体,坏消息是方良哲也没有找到陈桐生这个活人。
这可不是小事,方良哲也没敢把这个当一般情况对待,生怕陈桐生身受重伤倒在某处,便发动手下的人将岩山镇给寻了一遍,无果后立即便火速写信上报宋川白。
而另一边,方良哲也考虑到陈桐生一直在做断人生路的事情,遭仇家黑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便令手下分开提审了王二那帮中的所有人,企图逐个攻破,弄清也可能接受王二生意,在岩山镇中对陈桐生出手的是什么人。
谁知王二那帮人对此也是一问三不知,虽然知道他们并无多少骨气,但以防万一,方良哲也下了问不出来时可动刑的命令,却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王二他们真的不知道?
还是咬死了装糊涂,不说?
在毫无征兆地被突然分开,来不及通口供的情况下,这帮为钱博命的乌合之众会这么遵守信义么?
方良哲思索片刻,决心换个问法,破釜沉舟地问:“你可还记得一个叫陈桐生的女子?”
王二想了想:“不记得。”
“你确定?”
“我认识的妹子娘们儿就那么几个,还能分不清?”王二肯定的说:“这名字没听过,不认识。”
“那么你在一年前救过一女子一命,对她百般照顾,甚至为她购置房产,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王二眼珠一转:“大人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她与那个陈桐生有什么关联?”
“你觉得她们可能有什么关联?”
“别吧,”王二道:“宋白姑娘不是说她没家人了么?”
“......”听到这个名字的方良哲嘴角微微抽搐,半响问:“那个宋白姑娘长什么样?”
王二不假思索道:“漂亮。长的真是漂亮,尤其那个眼睛,那个嘴。”
方良哲引导问:“什么肤色,什么身高,眼睛什么颜色?”
“漂亮的姑娘家么,当然是白......也不是特别白,就是稍微有一点儿白,她是有功夫的,自然跟那些娇滴滴的女人不一样,高么,跟女人比算是高的,可能跟县令你差不多高吧。眼睛是......”王二皱着眉找形容词:“她眼睛不是黑色的,特别淡,跟那个琥珀,对,跟琥珀一样,比琥珀的颜色还要淡。”
听到这里几乎可以确认宋白就是陈桐生没错了,她当时在跟这帮人打交道的时候给自己起了假名,方良哲忍住为自己的身高平反的冲动,道:“那在你入狱前,可知宋白到哪里去了?”
“她走了,”王二不疑有他:“她前些日子便走了,说要去个暖和地方找稳定营生,我送了她些盘缠,叫她来年开春稳定下来了,给我回封信。”
这么一听王二倒还被陈桐生骗的团团转,方良哲幸灾乐祸中带着一丝丝怜悯,既然如此,那王二的报复心里就可以排除了,他连陈桐生这个人都不知道,更别提陈桐生隐秘的林中小屋了。
沉了沉心,方良哲道:“那个叫宋白的姑娘,是不是经常腰上别的短刀,身手利落,并且手上有常年的刀茧和疤痕。”
王二回答:“是这么回事,大人突然提起她又是为何?我王二虽然做这种事情,但身边也是有正经清白出身的人的,宋白一个孤苦伶仃的若女子,与我做的生意无关。”
现在还在维护宋白,也不知道陈桐生当时怎么用的手段,方良哲咳了一声:“我们接到有人报官,发现你口中所说的宋姓女子被人残忍杀害,因着她平时与人无冤无仇,又考虑到与你的关系,本官怀疑她是因你而被报复杀害。王二,对此你有什么话说?”
要说王二此人对陈桐生没有非分之想,方良哲是不信的,可要说王二只是馋她的身子,对她一点儿情意也没有,方良哲也无法确定。
因为在听到宋白死亡消息后,王二的愤怒立即化成红色爬满了整张脸,他接着瞪大了眼,迟钝地问:“你说什么?”
“宋白死了,”方良哲重复:“因你而死。”
“不可能!”王二瞪着眼睛吼叫起来:“我王某的仇,王某的债,与她何关?!跟她一个女子有什么关系?她既不是我妻子也不是我的亲妹子,什么人要把我的仇报到她身上去?!”
方良哲以眼神表示同情:“这便只有你知道了。我也知她是清清白白的无辜人,有意为她伸冤,若你能猜出来是什么人,便告诉我。”
“什么人?”王二低声自言自语道:“还能有什么人?”
王二的仇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那些人在王二入狱后都未必会特地来落井下石,更别说对与王二关系交好的无关女子下手了。而接手王二生意的人呢?他们就更没有理由了啊?
他们对王二能有什么仇?王二被抓,他们巴不得借此接手生意才对啊。
一时间王二都没确认宋白的死,抱着脑袋思索起来,他没有想到陈桐生与宋白的关联,自然也就不知道,有些人已经盯了陈桐生已久,也明白真正导致王二被抓的罪魁祸首是谁。
半响王二喃喃道:“北猎堂......”
方良哲一愣,问:“什么?”
“荒原组织北猎堂。”王二抬起头回答:“那帮人常年打击贩卖盗凿飞光的人,组织神出鬼没,下手极其狠辣,对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恨之入骨,是一帮丧尽天良的东西,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会对宋白下手?”
......你们好像并不是简简单单是做生意这么简单吧?
方良哲默然无语,干这种背良心的营生,还正气凛然地去质控人家你真是好厚的脸皮啊。
但其实对于王二这种对自己所作所为心中有数的人,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位置去控诉北猎堂,那么北猎堂也就可能不单单是一个打击贩卖飞光黑商组织这么简单的事情。
“那你可知北猎堂在哪里?”
王二道:“我若是知道,早报出去邀功了,教人把北猎堂一网打尽了!”
方良哲心中默默叹气,对外传消息:
寻找北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