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散的意识被现实拉了回来,陈桐生狼狈地屈起身子,警觉地感受着树下的的动静。
大约还是五棵树的距离,那帮人就会发现陈桐生的藏身之所,并乱箭把她射下来。
从自己解下来钱袋,里头沉沉地缀着铜板与碎银,在扔出去之前陈桐生还犹豫了一下,把里面的碎银取出来塞身上,进而忍着身上的疼痛透过树枝稀疏处,倏然将自己手中的钱袋扔了出去。
钱袋打在对面离陈桐生三棵树开外的距离,在安静的夜林中立刻就造成了明显的动静,将那帮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而陈桐生在那帮人朝着钱袋方向奔袭而去去,自己沿着燃烧木屋的方向,提起纵跃而去。
那帮人在发现动静时咋咋呼呼的叫喊给陈桐生形成了很好的掩护,在树枝间穿行所带来的消耗远比正常行走与奔跑要大得多,因此一稍微脱离了追兵的察觉范围内,她便跳下树木,高速地穿过高大林木,很快,那仍然燃烧着的木屋就出现在了陈桐生眼前。
那帮人在无法寻找到她的情况下,立马原路返回的概率是比较小的,大多都会顺着她逃跑的方向继续追踪。
陈桐生扶着树木粗壮的躯干喘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能停,她如今就是靠胸腔里的一股气撑着,在腹部血流不止的情况下,一旦了这口气,那所有的活动能力都将急剧下降。她会在无法保障安全的林中就突然进入应急机制也说不定,尽管这样诡异的生理本能多次在生死边缘救了她的命,但陈桐生会因此高烧与失去意识。没有什么比在此时失去意识更恐怖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她挪动自己沉重的步伐,向小木屋走过去时,忽然猛地一转。
但是已经来不急了,三道箭矢自完全不同的方向射来,陈桐生被其中一支狠狠擦过腿部,闷哼一声,接着潜伏之人从黑暗中持刀扑出,直扑陈桐生面门而来。
陈桐生抬手便挡,接二连三的受伤与被动激发了陈桐生内心暴戾的怒火,对方仗着手中双剑与陈桐生激烈交手。电光火石间陈桐生直接完全放弃了防御,冲着对方挥起的刀刃而去,顺着偷袭者劈下的攻势欺身而上。偷袭者的刀锋切开陈桐生的侧脸肌肤,刀锋如同野兽利刃一般咬过去,直接削掉了陈桐生半只耳朵!
陈桐生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面无表情,她一只手向另一把剑迎过去以阻止其反应,此时对方攻势难收,即使察觉到了陈桐生的目的也无法及时再调整抵挡。而陈桐生毫无停顿的,一只以一种极其巧妙的角度直插对方脖颈,五指悍利如鹰爪一般,在抓住偷袭者的刹那,五指便深深地陷进了对方的颈肉中,接着颈骨发出在大力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一抓几乎用上了陈桐生全身的气力,她力气素来惊人,这么尽力一抓根本不是开玩笑的,若不是她手臂受伤,又有脱力,方才就那么一抓,直接把人颈骨捏断也是有可能的。
对方是个男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晰面容,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个五官挺拔,身高也偏向高大的人。贴身近战时双剑便失去了其优势,男人当机立断扔了双剑,反过来抓住陈桐生脖子,企图以力压力,让她松手。
这是在不清楚对手优势与实力情况下犯下的一个致命错误,男人因为缺氧脸色逐渐涨紫,发出“嗬嗬”的剧烈喘息,很快就使不上力气。而陈桐生血流了满头满脸,在血色与远处火光的照耀下,她面无表情,在男人恐惧绝望的注视下,那张模糊而可窥昳丽的脸孔简直如同妖异的恶鬼。
但意料之中的气绝身亡并没有到来,陈桐生猛然放开了男人,在对方痛苦剧烈的咳嗽声中,捡起双刀,蹲下来双膝抵住男人的脊背压住他,同时一手自后面伸过去捂住男人的嘴,另一边手起刀落,眼眨都不眨地一刀剁下了男人的耳朵!
男人的惨叫被闷在喉咙里,痛苦地痉挛着,陈桐生低下头在耳朵完好的另一侧低声问:“你们是谁?”
顿了顿,她换了个问法:“谁让你们来的?”
“不回答的话就再切一只,直到把你剁碎为止,”陈桐生冷冷道:“我现在是很心狠手辣的。”
男人在剧痛中意识模糊,完全不能理解同样被切割耳朵的陈桐生是怎么在痛苦中保持意识的清醒,半响他略微回过神来,嘶哑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桐生莫名其妙问:“你是谁?”
“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男人断断续续地说,他被陈桐生伤了咽喉,说话废力而声音嘶哑:“他们盯你这么久,早就想要你的命......”
这话就把他自己和方才那些人划分开了,陈桐生问:“你不想要我的命么?”
男人咬着牙不说话,或者没多余的力气再说话了。
“你到底是谁?”陈桐生问:“他们又是什么来头,告诉我,我耐心有限!”
男人发狠地笑了起来:“那你就杀了我吧,今天你们谁也走不出这里!他们会拿你的命来给我陪葬!”
“......”陈桐生道:“你看似好像什么都没说,实际上有用的都说了。”
男人狰狞的神色一顿,只听陈桐生道:“螳螂捕蝉,你们想当那个黄雀对吧?只是我很奇怪,你怎么不跟你埋伏的同伙在一起,单枪匹马地,跑到了这个地方来?”她说着环顾四周:“还是他们其实就在这附近,但不出手,眼睁睁看着你挨打?”
这个问题理所应当的没有得到回复,陈桐生毫不手软,充分利用双剑,在男人手臂的关节窝,以及手腕上各戳了一刀,技巧地保持在能够让对方使不上力气,血流不止,但又不至于因为失血而立刻丧失行动能力。
陈桐生戳完之后还端详了一下,道:“怎么样,技术不错吧。果然凡事都要练,我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就没有把控好,血当场飚到我脸上,那个人立马就废了。”
男人闻言毛骨悚然,此时他有点痛到麻痹了,嘶声骂道:“你这个歹毒的妖妇!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两面三刀,到处钻营,小人!猪狗不如的老鼠!”
“......”陈桐生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把他挡在身前拿盾使,刀锋抵着他饱受摧残的脖子,推着他向前走去。
“你根本不是人!”男人继续骂道:“像你这种以折磨玩弄他人为乐的畜生根本不配活着,我就方才就不该手下留情,就应该乱箭射死你!”
陈桐生听过比这更恶毒下流的话语,一时之间不禁对男人因辱骂词汇有限,而无法对被辱骂者造成攻击的事实产生了一丝怜悯,问:“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以折磨玩弄他人为乐?”
“你给人放血的方法不是折磨人还是什么!”
“只是怕你恢复过来反抗而已,”陈桐生心平气和地说:“起源是曾经我被抓时,他们把我倒吊在树上,并且为了防止我挣脱束缚,把我手腕切开了,流水一样地放血。事后我觉得这一招真的很好用,所以学了过来,改良了一下。体质好的话,你不剧烈乱动,滴这么点血没事。”她顿了顿补充:“如果你能在失血昏迷前包扎的话。”
这女人的冷静和残忍程度简直超乎了偷袭者的想象,半响他不甘道:“你若不做坏事,别人怎么会无辜抓你,折磨你!”
“我去解救人质来着,”陈桐生回忆道:“对方埋了火药,人质救出去了,我留下来了。”
“......”男人嘴角抽搐,心说你这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以为空口白牙说这两句我便会信你?”男人坚定道:“做梦!”
陈桐生说:“......到底一开始是谁埋伏谁啊,你连我是谁,平日做什么都不清楚,就贸然出手吗?”
男人怒气冲冲地张了张嘴,然后沉默了。
他确实......确实对陈桐生并没有直观的接触和了解,主要是暗杀陈桐生那帮人跟踪她,而他跟踪暗杀的人。他还不是跟踪第一线,就是个平常听消息,行动时才接命令一同活动的。因此在看见陈桐生第一眼时,他便先入为主地将她定位在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上,双重弱势,让他萌发了自己能把陈桐生活捉的想法,从而放弃了在木屋边的装置,自己就冲了出去。
谁知道陈桐生在怒火中完全忽视了身上伤口的影响,反过来把他给生擒了,还割掉他一只耳朵。
俩人现在的状态都不太好,伤痕累累,男人血流的发晕,但念及陈桐生受伤应当比他更严重,于是又重新萌生出了信心。
只要她一旦表现出任何体力不支的迹象,就是他反扑的时候!
陈桐生浑身都痛,影响最大的伤处是在腹部,陈桐生调整呼吸,为了分散注意力,问:“跟我说说你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