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趁老道不备,从地上拾起一块枯木,径直朝老道脑袋砸去。
老道来不及躲闪,实实的挨了这一砸。枯木顿时化作漫天木屑,满老道全身,可谓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刘旭吓得不知所措,立即跪倒在地,“小女多有得罪,还望大使高抬贵手。”
月儿随手丢掉手中残余的枯木,她也有些懵了,适才她一时急火攻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季盘腿而坐,丹药起效了,一阵雾气从体内升起,伤口快速的愈合了,“月儿休要无理;道长,我好了,你呢?”
老道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还好还好。”
“我问得是禁锢咒解的如何了?”
老道嬉笑道,“贫道不才,只是解了一半。”他闭上双眼,好像睡去一般。身前的珠子起了反应,变得好似液体般不规则的晃动起来。不一会儿,体积极剧膨胀,变做一个活脱脱的人形,头上长着龙角,身体被青色且晶莹剔透的鳞片覆盖。
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龙人开口道:“解一半,就够了。”
“龙血化形!”刘旭梳理道,“确定了,这是龙族之人才能使用的技俩,这就是你一直苦苦寻找的幻龙血。”
李季两眼放光的看着珠子化作的老道,“昆仑至宝,果真奇妙无比。”
老道有些疑惑,“你找这幻龙血做什么?”
“这个你别理,可否借我一用啊?”
“其实这幻龙血对于我来说作用不大,如你所见,这是应急之用。你把那小孩给我,我就把它给你,如何啊?”
李季不解,“道长你如此修为,还贵为昆仑使,怎么就跟小孩过不去啊。”
“李兄弟,你有所不知,那可不是寻常小孩,他可是远古凶兽~~饕餮!”
柱子的心被一记重击,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依旧不明白。
老道娓娓道来:
洪荒时期,百种异兽应运而生,灵智未开,以天地元气为食,饕餮一族不仅吞食元气,且捕杀异兽,食其血肉,吞其元神。
幻龙开辟昆仑,觉察无智灵兽太多,打算消灭一部分,原本饕餮就在其中,但他发现有一只已经开了灵智,于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饕餮灭族,便以牵灵之法将一族囚于一身。
后来殊不知拥有一族之力的那只饕餮,竟不知感恩戴德,跟着修罗作乱昆仑,幻龙一怒之下打算将其杀死,但发现他有着一族之命,根本杀不死。只能用幻龙血抑制其复活。
“不!一定是你搞错了。”柱子不敢相信的咆哮道。
老道绕到柱子身后,爪子捡起树枝往他的手背上一划,血流了出来,又迅速的收了回去,随即伤口便自动愈合了。
“你尚未完全觉醒,这点小小的血液自然会知道跑回身体里去,你跟尘世牵扯太多了,原本打算利用村民的愚昧把杀死再随手封印你就好,只是没想到会出了这么多差错。”
柱子瞪大了双眼,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这下,你们该相信了吧。”老道举起利爪,“也罢,反正这里没人。”
月儿拦在身前,老道一记禁锢术便使她不得动弹。
利爪直直插入柱子的胸膛之中,鲜血如决堤版向外流淌。
柱子往向李季,嘴巴动着,好像要说什么,但血堵住了喉咙,只剩下喘息的声音。
李季不忍的闭上了双眼,他是真的想救,但他不知道柱子是否会真的如老道所言的为祸世间,他不知道,这一时慈悲的代价,会指向什么样的后果。
那可能就是世人所理解的必要诛灭之异类,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李季看着柱子那冰冷的尸体,身上被鲜血浸满,生死就在他犹豫的一念之间。
老道的龙人身体化作一颗珠子,迅速飞回他的本体身前,他睁开了眼,把幻龙血收起。他来到柱子的尸体跟前,打算在他复活之前将其封印。
李季立马冲到柱子跟前。
“哟,你又要做傻事了?”
“傻不傻,我说了才算。”
“我们的实力差距摆在这儿,你现在元气又尚未恢复,你能奈我何啊?”
“哦?是吗?”他半蹲下身,拿手粘了一点柱子的血,另一只手一举,从屋内飞出一个面具,他把血往面具上一抹,便戴了上去。
“这是占卜面具?你打算做什么”老道大惊失色。
“实力差距嘛。”立即千万种元能汇集全身,肉体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他如同饕餮一样贪婪的吞食着这些元能。
他指向天空大呼一声“雷火印”
手中的三昧真火伸向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道白色闪电直直朝老道劈下。
李季示意刘旭把月儿带上,他抱着柱子跑到屋内,催动大空间术,不一会儿,屋子连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诺大的树林中只剩下被雷火印劈的不省人事的老道。
屋子被移到了数里外的树林中。
刘旭惊魂未定,“你真的是疯了,这下氏族昆仑都容不得你了,还带着饕餮,鬼知道这小子醒过来会不会吃了你。”
李季面具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他准备摘下之时。面具好像活了过来一般,边缘之处长出了尖刺,扎入他面部的血肉之中。原本没有图案的面具上好像长出了獠牙,心中对血的欲望油然而生。他趁着意识清醒之时,把自己逼到角落,催动墙壁上的机关,几条钢管墙上斜着伸出,与屋角的夹角形成了一个牢笼。牢笼内的李季被饕餮的血红色戾气围绕,尽管他用本能压制住饕餮的戾气,却依旧时不时的对着被吓的缩在墙角的刘月父女二人狂吼着。
这就是饕餮的本能吗,只有一个吞食的目标,还有这上头的元气。虽然他明白这不是他,但这种感觉却前所未有的舒适。这种感觉让他无法自拔,偶尔挣扎一下,但他开始慢慢沦陷了。
“好累啊。”
一个声音回复着:“那就什么都别想了,睡吧。”
肉体被饕餮之魄完全控制了,面具上的血迹开始扩散开来,渐渐整个面具变成血红色,就好像血肉裸露在外面一般。
一眨眼的功夫,困住他的钢管弯了,他俯身缓慢的钻了出来,走到父女二人跟前。
“季哥~”月儿轻唤了一声。
他眼中无神的歪了歪头,本来严丝合缝的嘴巴开了,对着月儿张开了血盆大口。
月儿不理睬父亲的拖拽,饱含泪光的双眼合上了,一滴泪水划过脸颊。
千钧一发之际,被饕餮戾气附身的李季动作停住了,倒在原地。扎入血肉之中的尖刺也收缩了回去。
不知道什么苏醒过来的柱子不紧不慢的走到李季跟前,把面具摘了下来。
父女二人得救了,这才松了口气。
月儿喜出望外的跑到柱子面前,“小柱子,你没事啦?”
柱子表情呆滞的愣着一下,“你快看看季哥有没有事。”说完便步履蹒跚的朝门外走去。
月儿这才想起躺地上的李季,唤来父亲,把人移到床上,宽衣解带。
衣服被血糊透了,凝固的血液把衣服死死的沾在皮肤上,月儿轻轻脱去衣物,打来河水,轻柔的擦拭着他身上已经凝固的血液。
一阵忙活过后,月儿端着一盘血水往门外一泼。
皮肤的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道道淡淡的疤痕。
“季儿!季儿!”是谁在唤着他的名字,随即一道强光在眼前出现。
他强忍着睁开眼,一个满面胡子邋遢的男人蹲坐在他面前。
“师父!”
他盘腿坐起,只见四周被白光笼罩,白光之中只有二人。
“这下吃瘪了吧,哈哈哈哈哈。”
“师父,我好想你啊。”咯噔一下,泪水滴在白色的道袍上。
“咦~还哭上了,娘们唧唧的;你舍命救一凶兽,值得吗?”
“我没看见什么凶兽,我就只看见一个质朴的男孩。”
“哦?”
“人不能决定自己是什么人,却也能决定自己是什么人。”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话音刚落,白光渐渐淡去,周围的场景变了。
大雨滂沱,在一个树林里,地上躺着一家三口,一动不动的。
雨滴如丝线打在他们脸上,手上沾满鲜血的凶手确认他们没了呼吸才放心离去。
过了一刻钟,男孩体温渐渐上升,口鼻处集满的雨水入到肺里。把他呛醒了。
他拼命的摇晃着父母的身体,但脸上依旧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们竭力把元力护住了孩子的心脉,让他进入假死状态,好骗过杀他们的人。
他们曾经是作恶一方的噬魂妖,以吸食人类元神为生,这也算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
摇晃一会儿后,他觉察到有人靠近,尸体开始变的僵硬起来。他停下了动作,顾不得雨水湿透衣物,躺了下去,抱着父母冰冷的尸体,就好像刚刚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一道白布略过,地上只剩夫妇的尸体。
李季缓缓走近,望着地上的尸体,上下嘴唇不住打颤,不忍的闭上双眼,泪水慢慢自脸颊滑落。
“这就是你救饕餮的原因吗?”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那取幻龙血是为何?”
他沉默了一下,悲伤过后,眼神慢慢坚毅起来,“制成法器!”
“法器又是为何?”
“为天下苍生!”
“不对!”
“为黎民百姓!”
“也不对!”
“为天下再无生来该死之人,为撼动氏族掌控下日渐腐朽的隐界,为还隐界之人以自由,不再报国无门。”
“是否存私?”
“有!我不要做那吃人过活的妖,我还要做更多的事。”
话音刚落,身边的场景变的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