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二人来到贺兰小院，并顺顺当当接到了那美丽“菇娘”……的马车。
于是，二辆马车不紧不慢向朝歌城而去。
……
路小余一直奇怪，后面那辆黑色马车的车辕上，只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佝偻着身子忙前忙后，却始终未见车中有人露面。
那老头身材高大，却有些佝偻，应该是长期的腰间盘突出引起的。
他不声不响，像个哑巴。
‘难道，那菇娘已然成就金丹真人境界，可以辟谷？’
出于职业习惯，他想充分了解那菇娘的长相、腰身、胸围、性格、深浅等情报。
只是，他的“窃听器”需要拉线，在这种不断运动状态下，实在无法开展工作。
而那马车的门窗，被黑色厚帘遮掩，路小余根本就没机会下眼。
甚是遗憾。
至于赵公明，他根本就没在意后面多了一辆马车。
他沉浸在几张“秘方”的推演、计算和试验中，整日浑浑噩噩，头发乱蓬蓬的，一身道袍都脏得没了样子。
‘花椒少许，热油略冷却后，放入，炸出香味……
唉，又是少许……到底有多少？是以粒计算，还是以重量计算？七八粒算不算少许？
或者，零点一钱？
嗯，这个可以反复实践，最终还是能够得出标准答案，倒也不着急。
反正，那花椒虽然名贵，但也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回头买七八百斤来慢慢试验。
可……这热油略冷却，又怎么计算？
伸出手指，浸入热油中慢慢感受油温逐渐降低时的细微变化，然后通过归纳法，将最佳温度测试出来？
这办法似乎可行，嗯，等到了朝歌城，咱就开始……’
……
吐纳修炼之余，路小余呆在马车上，要么看书，要么吃肉喝酒，要么随口指点几句赵公明的厨艺，活脱脱就是一闲散少爷。
反倒是那位赵公明赵大爷，不仅身兼马夫、车夫、小厮、厨子、保镖、武术教习等数职，忙前忙后，却整日喜滋滋的，像捡了一个大金元宝。
路小余刚开始甚为不安。
开玩笑，人家可是赵公明赵大爷！
故而，每次看着赵公明满面烟尘的端来一盘“试验品”，眼巴巴等着他品尝、点评时，路小余很不是滋味。
不过，时间长了，原本的那些顾虑和敬畏就开始淡化。
最终，一滴不剩。
于是，两个多月后，路小余俨然成了少爷。
“大哥，去劈些柴。”
“大哥，这泉水不干净，里面微生物太多，你去上游看看。”
“大哥，给我两瓶凝元丹。”
“大哥，你弄的这是猪食吧？你确定吃不死人？”
……
……
后来，后面那辆马车上，那整日斜倚车辕打瞌睡的白胡子老头都看不下去了。
“少年人，”一个晚霞染红半边天的傍晚，三人蹲坐在一张小木桌边吃饭，看着路小余用筷子扒拉着盘中肉，一脸嫌弃的样子，老头儿第一次开口。
“少年人怎的如此挑剔？饭食乃天地恩赐，就算他做的难吃，也不至于让你如此厌弃吧？”
路小余一愣，斜眼瞅那老头一眼，笑道：“那么新鲜的羚羊肉，让他活活折腾出一股臊腥，还吃个屁啊！”
“就你嘴刁，吃出了臊腥味儿，我怎么就没尝出来？”白胡子老头恼道，“你根本就是故意刁难人！”
路小余懒得跟他争论，筷子一扔，便要回车厢里去。
不料，刚起身，就被那老头劈手揪住衣领：“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
路小余瞅瞅那老头愤怒的脸，再瞅瞅那只揪住自己衣领的手，笑道：“老头儿，皮肤保养的不错嘛。”
那老头一愣，大怒：“臭小子，年纪轻轻就敢如此张狂，以后长大了那还了得！”
手上一使劲，直接将路小余提了起来。
可怜路小余空有一身的武艺，且已接近筑基，都可算是低阶修仙者中的佼佼者，不料，在那老头手里，竟然只能四肢乱蹦跶，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他这才慌了。
以他的见识，立马判断出，这老头绝对是一位武道强者。
而且，其实力大约仅次于……余化龙大将军……吧？
窝草，老子招你惹你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路小余慌了。
尤其看到蹲在地上，眼窝深陷，自言自语，一脸痴呆傻的赵公明大爷尚在“领悟”厨道……更是慌得不行。
大哥，赶紧救驾啊……
余化龙那个级别的二货们，根本就难以理喻，随手弄死几个人，简直太随意了。
这老头手一哆嗦，在他还没发育完全的脖子上轻轻一捏，路小余大爷估计就得嗝屁。
“哎哎哎，老爷子，有话好好说，咋还动上手了……嘛！”路小余大声喊道。
要多怂，就多怂。
老头冷哼一声，道：“余化龙个蠢材，派你这么个废物接我们去朝歌，简直就是儿戏！”
路小余大喊冤枉，道：“大爷您有所不知，我也是被余大将军坑去朝歌的！”
“嗯？”那老头皱眉，冷哼一声，“举荐你去图书馆，竟然成了坑你？忘恩负义的东西！”
言毕，手中一紧。
路小余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小脸涨得通红，不由得使劲咳嗽起来。
糟了遭了，没蒙对。
路小余心中慌得不行，偏偏嘴上更加义正言辞：“真的，老爷子。余化龙大将军举荐我去图书馆，真的就是要坑我啊！”
老头儿微微皱眉，嫌弃的瞅着使劲蹦跶的路小余。
余化龙是镇西大将军，跟你个小小边卒难道还有什么纠葛？估计是看你有点本身，便想着栽培于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是可忍孰不可忍！
手下不由得又一紧。
“咳咳咳咳……老爷子松手，我有隐情相告！”路小余挣扎着说道。
老头手下微微一松，却依然提着路小余。
“事情是这样的……”路小余哭丧着脸说道，“此事，还需要从三年前的一件小事说起。
老爷子，您松手，我给您慢慢说，这样掐着脖子，我都不敢说出实情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护着余大将军……
杀人灭口呢！”
老头儿怒极反笑，顺手一甩，就将路小余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手抓羊肉。
“谢谢老爷子，哎呀我就说么，离了石头城，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正的高人呐！”
路小余脑子里快速分析判断，同时将各种型号各种颜色的高帽子抛出去，心想总有一顶能够适合老爷子。
“唉，我们驻守边城的同袍们苦啊，不但要跟那些异族人拼命，流血流汗，还要……
唉，有些话，我都不敢说出来，害怕您老人家听了气坏身子骨。”
路小余终于平稳了呼吸，开始狂飙演技。
只见他，跌坐尘埃里，以手捶胸，面容凄苦，哀切切仰面望着怒目而视的白胡子老头儿。
眼角，隐隐有泪光溢出。
“大商王朝，天下无敌，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大商军队，是世界上最好的军队，谁能否认？
这是我们每一个大商子民共同愿望，为了这个愿望，每一位大商将军，每一个大商兵卒，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
甘愿，马革裹尸，碧血黄沙！
老爷子，我路小余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永远驻守边疆，永远冲在最前方，斩杀那些来犯之敌！
难道，这也有错么？
如果，这是一种罪，那就请判我驻守边疆一万年！”
路小余越说越顺畅，面部表情也开始活泛起来，加上他那纯洁而坚定不移的目光……
终于让老头儿挤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老爷子，”路小余慢慢站起来，神情肃穆，“请问一句，我错了吗？！”
老头儿微微点了点头，淡然说道：“你说的很对，我大商……呃，还是先说说你如何开罪余化龙那蠢材的吧。”
这老头不简单，心志颇坚，竟然没有被一番悲情演绎带偏节奏。
可惜啊！
路小余深吸一口气。
良久，良久。
方才缓缓吐出，道：“我不敢说。”
老头儿认真等了半天，却听到这么一句废话，差点憋出半口老血。
“说。”老头儿瞅着路小余，以示鼓励。
“真说？”路小余刻意捏拿，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挣扎，一丝不甘。
老头儿微微点头。
“那我就说了。”路小余再次深吸一口气，“余大将军简直不是人！”
一句话说出来，老头儿眉头微微一挑，很是诧异。
这小子，找死的吧？
小小边卒，敢说大将军不是人，这在大商王朝的律令中，可是死罪啊。
“真的，余大将军他不是人！”路小余大声吼道：“因为，他竟然不让我在前线杀敌，却去什么图书馆！
图书馆什么地方？不就是读书做学问的地方么！
我是大商战士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奋勇杀敌，自己却躲在朝歌城里读书呢？！
我，路小余，不甘心呐！”
说到悲情处，路小余以手捶胸，顿足不已，两行热泪缓缓流淌下来，打湿他那张还是孩子的脸。
此情此景，如果还不能打动这老头儿，路小余才就真服了他老人家！
小样儿，仗着武功深厚，就想捏死我？
谅你一家三代根本就没看过影视剧，不信你能看出我其实只是个演技派？
啧，等到老子发育完全了，定能突破瓶颈，进阶实力派，最终达到老戏骨境界。
……
……
果然，老头儿终于动容。
背负双手，仰面向天，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道：“你们大商兵卒，皆如你这般不要逼脸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