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看崆峒空洞洞，近看洞洞空崆峒。
从此仙凡两茫茫，从此……
从此……如何？
这么优秀的一首诗歌作品，竟然缺了最重要的、能够画龙点睛的半句，实在是可惜了。
路小余坐在马车里，大多数时间都在吐纳修炼，自是不愿，令先前被赵公明大哥魔改时所受苦楚白白浪费。
他已然足够勤奋，经过魔改后的资质也是相当凑合，短短五六日，便突破瓶颈进阶炼气期第一层。
然而，在赵公明看来，实在太过弱鸡。
想当年，他游山玩水之时，偶尔小睡三五年，醒了便是金丹真人境界。
无聊时，看云起云落，再小睡七八年，便成就了元婴。
再后来，与三位义妹在三仙岛某小树林里，饮酒赏月，谈笑间，忽然一阵恍惚，就突破了化神境界。
再后来，浪着浪着，好像就成了地仙……
前前后后，大约不足三五十年吧。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修炼这种事，如果按照勤奋度来衡量，四弟这种没日没夜、不眠不休的货色，倒也还算可以，大约跟太乙真人、黄龙真人等菜逼……差不多罢。
唉，看世间，几多沧桑几多痴。
看世间，弱鸡何其多！
……
……
于是，突破炼气期第一层的喜悦，轻易就被大哥那略显同情的忧郁眼神……抹除了。
路小余也不气馁。
反正，能够修炼，已然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
回头想想，石头城里跟他一起当兵吃粮的二货们，这会儿估计还在喝酒耍钱、混吃等死呢。
嗯，人贵知足。
知足常乐。
只不过，这修仙学道之事，路小余始终没搞清楚其科学原理。
他反复思量，多次体悟，并不惜将几枚灵石砸开、粉碎，研究其化学物质的含量，都解释不通。
另外，他努力回忆前世白金大神们的各种修仙境界设定，以及其笔下主角开挂后的打怪升级历程，也是一无所获。
神秘，太神秘了。
一股清凉之气，便能够爆发出惊人力量，堪比后世出现的激光炮、中子弹。
难道说，这灵石……便是那富含氕氘氚的矿石？
修炼过程，便是那提纯、凝聚、积累。
然后，在打架斗殴之际，利用某种神秘不可知的方式，将其激活，并射出去一股……核物质？
可……那玩意难道就不辐射？
……
……
最终，还是赵公明大哥勉为其难，谆谆善诱，为这个弱鸡小弟传道授业解惑——
四弟啊，你的疑惑，其实并非疑惑。
而是，胡思乱想。
灵气便是灵气，天地元气便是天地元气，这两者你都能搞混淆，都不知道这些年你咋活的。
难道，十五六年来，你都活在了鸡身上？
四弟啊，你且听，让为兄给你慢慢道来。
这灵气呢，就是灵气，并非浊气、病气、坏气、脾气，亦非骚~气、铜臭气……等。
而元气呢，则完全不一样，它存在于天地之间，为日月星辰之力的具体化存在。
怎么说呢，这两者的基本差别，大约就是吐纳灵气只为改善体质、资质等，让你能够正式修炼。
世间道门境界划分里，所谓筑基，就是这一阶段。
而筑基后，你的身体结构发生细微而神秘的变化，这就像……筑基前后，便是一堆泥块土渣与一只能做出小鸡炖蘑菇的陶罐。
此刻，四弟突破瓶颈，进阶炼气期第一层，大约便是一堆土渣渣，终于开始不是渣渣了。
而是，一团湿了的渣渣。
也就是泥。
泥块你懂不？就是比渣渣湿润圆滑些的……渣渣。
……
……
于是，足足两个时辰后，赵公明才恋恋不舍的停下来，结束第一阶段的教学工作。
路小余手里把玩着两块刚刚被吸~干的灵石，胸中憋闷难言。
就算老子是个渣渣，大哥，您也不必如此深入浅出、反复强调吧。
不过，他大致也明白了一些关于修仙学道的“基本常识”，却不过是增加更多疑惑而已。
“大哥，筑基成功后，这些灵石还能用么？”路小余问道。
“唉呀呀，四弟，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渣渣与陶罐的关系。”赵公明有些无奈，却终于还是开始了第二轮的“教学”——
“这灵气呢，相当于水，或者浆糊，总之，就是湿的那种玩意。
这种湿润的玩意，对于天地万物来说，始终都是很重要的一种存在。
将你这种渣渣改造成烂泥，需要湿润。
将你这团烂泥捏造成坯子，需要湿润。
将你这个坯子煅烧成罐子，需要湿润。
将你这个罐子……充分发挥废物利用，开始小鸡炖蘑菇，则更需要湿润呢！
……”
……
于是，又一个时辰后。
“故而，一言以蔽之，灵气者，塑料也。”饮了一大口酒，润润嗓子，赵公明总结道。
“嗷……小弟明白了。”路小余眨眨眼，道。
“四弟明白就好，要不然……为兄只好再给你讲授数个时辰。”赵公明捻须笑道。
“也就是说，所谓灵气，就是一种可以改造体质、重塑肉~身的东西。而那元气，则是能够储存在身体里，必要时可以射出去的东西？”
路小余若有所思的说道，拿起一把青色灵石，慢慢体味，脸上显出一抹恍然之色。
赵公明微微一笑，翘起大拇指，给路小余顺手点了一个红心，道：“差不多如此。不过，你的用词不准确吆。”
路小余一愣，问道：“用词不准确？”
赵公明伸出一手，手中有一柄小木剑，却是广成子储物袋中的一件小法宝。
“四弟你看，”赵公明掀开马车窗帘，遥指远处一块巨大岩石，“为兄给你演示一番，普通修仙者打架的三种基本模式。”
言毕，屈指一弹，便有一股凌厉杀气激射而出，转眼间，便在那岩石上轰击出拳头大小的焦黑洞洞，深逾尺许。
——第一种，射击。
接着，他将那手中木剑祭出，电射而去。
嚓一声轻响，小木剑便在那岩石上一穿而过，留下一个洞洞。
俄而，那小飞剑倏忽一闪，又回到赵公明手中。
——第二种，刺击。
“四弟，这次瞧仔细了。”赵公明低声说道，手腕一抖，那小飞剑再次电射而出。
只不过，这一次，小飞剑身上出现一层淡淡青光，在阳光照耀下，甚是好看。
只见那小飞剑转眼没入岩石，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碎石粉末四处乱溅，白光刺眼，一团微型蘑菇云冉冉升起……
小飞剑没入岩石的瞬间，竟然爆炸了。
——第三种，炸鸡。
……
……
“大哥……这就是自爆？”眼睁睁看着一块巨大岩石化为齑粉，路小余睁大了眼睛，觉得难以置信。
尤其是那团微型蘑菇云……啧啧！
狗儿的，这也太猛了。
……
……
赵公明苦笑摇头，像看白痴那样，瞥了路小余一眼，道：“是小木剑爆了，又不是你，何来自爆？”
路小余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咧嘴笑道：“大哥，这种仙家法术太过厉害，吓了小弟一大跳。”
赵公明轻咳一声，道：“这也算仙家法术？”
路小余睁大眼睛，道：“难道不是？”
赵公明无奈之下，苦笑道：“都说过了，这是普通修仙者的打架模式啊！
那些蠢货，要么激发一团天地元气喷出去射人，要么，将元气附着在法宝上扔出去砸人。
要么，实在打不过人家，只好跟你一样，破罐子破摔，将大团元气灌注法宝，扔出去之后……引爆。
愚蠢，蠢货，笨驴！”
路小余眨巴着眼睛，小声哔哔：“大哥，我啥时候破罐子破摔了……”
赵公明却不理睬他，显得极为愤慨，大声说道：“天地元气，何其珍贵之物，能够凝聚一小滴也很不容易，怎么能那么浪费！”
路小余若有所悟，心道：‘嗯，看来快要说到点子上了。’
跟着大哥愤愤不平几个呼吸，道：“大哥，那些普通修仙者的打架模式，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实在可恨呐！”
赵公明重重点头，称是。
路小余手拍马车车厢，恨声说道：“可惜，真正的高人打架模式，我无缘看到，可惜啊，可叹啊。
唉，可悲啊！”
赵公明拍了拍路小余肩膀，哈哈笑道：“这还不容易？瞧仔细了，为兄给你演示一二。”
言毕，化作一道青芒，赵公明大哥已然出现在三四十丈外，站在一块硕大青石前。
“四弟，看着。”
赵公明猛吸一口气，骤然便是一拳，直奔那青石而去。
轰！
一声巨响。
那青石就像一团雪粉，猛然崩裂、散开，并被那强劲无匹的拳风瞬间撕成碎片，几个呼吸就化为乌有。
大地之上，唯余一坑。
赵公明随意拍了拍身上灰尘，看着眼前三四丈大小、一丈多深的大坑，捻须一笑。
嗯，还行，就是力道控制还不够细腻，激起的石粉干扰了四弟观摩视线。
今后，还得细细研究研究，如何让力量做到随心所欲、收发自如。
须得好好琢磨琢磨，一拳出去，既能轰碎对手五脏六腑、全身经脉、丹田灵海，却又不伤及人家的皮肤、腠理和肌肉等。
唉，修炼之道路迢迢，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
……
不说赵公明悄立自己轰出的大坑前，仰面向天，反复思量，掐指连连，缜密推演。
显然，又一次进入了领悟状态。
马车上的路小余也看呆了。
大哥……帅！
好帅，好好帅，好好好帅吆！
嗯嗯嗯
透了透了……
灵气便是塑性催化剂，通过改造人类DNA排列组合，重新塑造一具仙人之躯；
这便是所谓的化腐朽为神奇吧？
元气便是那氕氘氚……核燃料，塞进全身，化入经脉、丹田灵海、气海血海，打架时激活……
这便是所谓的勃发、对撞和喷射吧？
道可道，非常道。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怪不得人人都说神仙好，却原来，其中竟有这般难言玄妙不可抛！
……
啊，这便是——
遥看崆峒空洞洞，近看洞洞空崆峒。
从此仙凡两茫茫，从此路郎不是人！
好诗好诗。
终于，想我一个小小边卒，一个渣渣兵油子，也有那么一点点文学素养了。
路小余欣慰的笑了。
